无边无际的白骨荒原,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光,没有热,可在这片荒凉骨地之内,却感觉不到冷。
苏昊一行几人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白骨荒原上,走在最前面的苏昊走走停停,时不时翻‘弄’起几块骨骼,伸手触‘摸’里面的白‘色’火焰。
被白焰点燃的钱德勒熄灭后,就一直‘迷’‘迷’瞪瞪的,他的父亲很担心,可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上帝的神国已经超过了他的认识,在这里,一切都好似不合理,却又好像合情合理。
李世民和巴巴罗萨-海雷丁并肩走在最后面,两人各自抓着一段手骨,巴巴罗萨-海雷丁时不时往自己双肩上看两眼,空无一物,没有苏昊说过的两个孩子。
“喂!教父,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啊?”
“废话,找皇帝的九州鼎和五彩神龙,小明的真灵碎片,你的螺号。”
“可这些东西在哪儿啊?这地方走来走去都一模一样啊,你到底在翻找什么东西啊?”
苏昊回头看向巴巴罗萨-海雷丁,摇摇头将手里的头盖骨扔过去,说道:“这个人,真名被抹了,应该是你的同乡吧?你看看呢。”
巴巴罗萨-海雷丁伸手进头骨的眼窝,仅仅触‘摸’了一下就无比厌恶的将头骨扔飞老远,“呕~好恶心,这什么东西啊,怎么就好像一堆碎‘肉’渣滓搅拌在一起的玩意?”
“恶心?你知道什么,在时间面前,你也是一堆碎‘肉’渣滓搅拌在一起的玩意,你还恶心?呵……”
“等等!”
路易斯-特斯拉突然喊出声,低头看着脚下,说道:“我脚下有东西动了。”
苏昊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凑上前看个究竟,巴巴罗萨-海雷丁挽起袖子就往下挖,可他挖出来的,除了白骨还是白骨。
“不会是你的错觉吧?动了一下?怎么个动法?”
“绝对不是,是有个东西,顶着我的脚心,狠狠的向上顶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钻!”
巴巴罗萨-海雷丁三下两下从他自己刨出来的白骨坑‘洞’里爬上来,抖抖身上的碎骨茬子,又问道:“教父,你看到什么了?你不是说你眼睛看到的,和我们不一样么?”
苏昊双眼烧着紫红‘色’火焰,一言不发的盯着海贼挖出来的那个白骨坑‘洞’里,片刻之后,他又扭头看向路易斯-特斯拉的右脚,想了想说道:“路易斯,我要砍掉你的右脚。”
“……”
“脱鞋吧!”
“等等!什么?砍掉我的右脚?”
苏昊点点头,应道:“没错,你右脚刚才踩到了那个东西,砍下来才知道……”
“不不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说的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那是我的右脚啊!砍掉?就这样砍掉?”
苏昊没再多说,冲着摩拳擦掌的海雷丁努了努嘴,然后……
“啊?你要干什么!放手!放手!不要砍我的脚啊!喂!你们疯了吧!你们疯了吧!喂!钱德勒,醒醒啊!你老爸我的脚……嘎!!”
一只‘毛’发浓重的大脚被齐腕掉落,没有流血,路易斯-特斯拉也没有惨叫,只是吓坏了,因为他光亮如镜的脚腕断裂处,透‘射’而出的,是洁白的光。
苏昊弯腰捡起路易斯砍下来的那只脚,随便看了两眼后,扔还给路易斯-特斯拉,而这坑爹的科学家手忙脚‘乱’的接过自己的臭脚,捧在手里目瞪口呆。
“等着吧,过一会,你的脚会重新长出来,至于这只……嗯,你是扔了也好,收藏也好,随你。”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啊!什么情况啊?”
苏昊嗤笑一声,说道:“还能是什么情况?我们的上帝大人,第二纪元唯一的真神,那其他的伪神去了哪里?”
指着路易斯一点点重新增殖出来的右脚,苏昊接着说道:“其他伪神自然是被上帝及其信徒埋葬了,这里是上帝的神国,那些伪神,埋在哪里,能比埋在自己的神国里安全?”
路易斯-特斯拉捧着自己的右脚,哆哆嗦嗦一蹦一跳的站起身,问道:“那刚才在我脚下动的那个,那块骨骼,是第二纪元某位被上帝杀死的伪神的骨骼?”
“差不多吧!这里所有信徒所有伪神的真名神名都被抹了,所以,你们也就不要‘乱’猜,更不要说出口,鬼才知道你们会不会误打误撞,叫出传说中某位神或者某个人的真名,进而将其唤醒。”
路易斯差点就用他的右脚将自己的嘴巴堵上,他刚才嗓子眼里一直有好几个名字,差点就叫出口了。
“那若要是唤醒了,会怎样?”
苏昊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能怎样,醒了就是醒了呗,你唤出他的真名,将其唤醒,那你们两个就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意思就是,我若唤出某位的真名,将其唤醒了,那我和他,只能有一个从神国里走出去?”
“或者是都走不出去,拜托,路易斯,你不是很聪明么?这里是上帝大人的神国啊,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科学说了算?狗屁,科学在上帝大人面前,也是一尊伪神,这里,是上帝大人说了算,别想着钻空子,没有空子给你钻。”
路易斯悻悻的点点头,他刚才脑子里闪过许多名字,这些名字都曾在圣经里出现过,虽然不知道是否是真名,但是,那么多名字啊,一个一个试,总会碰对吧?
这神国太荒凉了,除了白骨还是白骨,白的渗人,而且,这么漫无目的碰运气一样的寻找,根本就不是路易斯-特斯拉的风格,他向来都是经过严密计算后,才开始行动。
“好吧好吧!那詹姆斯,我这只脚……”
“扔了,或者收藏,随你。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你那只脚也不会腐烂,臭是臭了点,不过却是你的脚,所以,你若想收藏,带回去,没问题,上帝大人这点器量还是有的。”
苏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扔了或者带回去都无关紧要,可捧着自己臭脚的路易斯却背脊上微微发凉,怎么他感觉詹姆斯是想让他把这个带回去啊?
“呃、那我就带走吧,你们谁能给我个袋子?”
“没有。”
“你用衣服包一包不就行了?你这脚臭死了!”
“喂!钱德勒,别梦游了,过来给你爸捧臭脚!”
“……”
“……”
一行人嘻嘻哈哈的离去了,待到他们消失在白骨荒原的尽头时,巴巴罗萨-海雷丁刨出来的那个白骨坑‘洞’,从无数白骨堆砌的缝隙里,渗透出一滴滴浓黑的粘浆,最后,将整个坑‘洞’填满了。
一张俊秀邪魅的脸,在浓黑粘浆表面一闪而逝。
……
又不知走了多久,在这片惨白的世界里,没有时间的脉络,苏昊一行人,都觉得自己等人像是陷入了莫比乌斯环的蚂蚁,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所看到的‘精’致都一模一样。
几人中除了苏昊依旧是走走停停,弯腰随便捡几块骨头起来把玩之外,其他人,全都没劲了。
路易斯被砍掉的右脚已经重新长出来了,只不过,他也过了最初的新鲜期,因为,他发现自己新长出的右脚,跟从前一模一样,就连脚后跟上一块暗疤都一模一样。
“嗯?有了!”
苏昊笑眯眯的抓起一块头骨,说道:“皇帝,你的九州鼎,在这里。”
李世民疑‘惑’接过头骨,问道:“在这里?”
“对呀!这个应该也是一个皇帝,你看一眼,哪怕认出来,也不要叫出他的名字。去吧,去把你的九州鼎拿回来。”
李世民还是不明白,摇摇手里的头骨,问道:“我怎么去啊?”
“用头骨里的白焰把自己点燃,你会去到这个皇帝所在的时间线上,然后就像你杀妻证道一样,拿回来就行了呀!”
“就这样?”
“就是这样!”
李世民伸出一根手指,正要触‘摸’眼窝里的白‘色’火焰时,突然停了下来,问道:“教父,你不会害我吧?”
“我害你有一‘毛’钱赚?反正你记住,哪怕你认出这个皇帝是谁,也别叫出口,就行了。”
“可是我现在就是一个力气大一点的莽夫,对方若是一位皇帝,我进入他所在的时间线,岂不是要以一己之力对轰他的军队?”
苏昊想了想,笑道:“那倒不至于,再说了,你们当皇帝的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没准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你的那个九州鼎藏在什么地方。”
李世民还是没有伸手触‘摸’眼窝里的白焰,他看想路易斯-特斯拉手里的臭脚,想了想问道:“一定要在这里拿?这头骨,我能拿出去么?”
苏昊眨眨眼,抬头看天,半晌后才略有点‘迷’‘惑’的说道:“可以,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这里拿,当然,你没把握的话,就把头骨拿出去。”
“建议?你这个建议中肯么?”
苏昊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嘿嘿一笑,没再吭声。
李世民瞳孔一缩,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指进入头骨的眼窝,然后,白‘色’火焰将他烧着了。
苏昊微微松口气,眼睛瞥向路易斯-特斯拉,而这位捧着自己臭脚的科学家微微一惊,干脆将那只脚抱在了怀里。
他早就在怀疑了,苏昊从前并不是这样,说起某件事,一定会说通透,哪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有一句没一句,偶尔多说两句,也都是没头没尾的话。
现在看来,苏昊在这神国里,顾忌重重,不能说太多,仿佛神国的主人,一直紧盯着他。
“等等吧,皇帝要是没被烧成灰……呃……”
话还没说完,李世民被白焰烧成一把灰,稀稀落落的撒的到处都是。
苏昊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刹那间变幻成一个通体半透明的雷霆小胖墩,细碎的秩序锁链脱体而出,竟无比‘精’准的捕捉到李世民身体的每一粒灰烬。
抬头看天,双眼跳跃的紫红‘色’火焰几‘欲’脱体,“什么意思?”
没人回应,苏昊身体周围张牙舞爪的秩序锁链,被一阵无形的压力一点点压制下去,最后全部压制进他的量子之躯,蜷缩成一团。
“呵呵呵呵,好!路易斯!把你的臭脚给我。”
“啥?”
“把你的脚,扔给我,我动不了了,扔到面前来!”
路易斯捧着脚慌慌张张的跑到苏昊面前,又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脚放下去,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跟着我念,记住,一个读音都不要错,一次停顿都不要缺,这个名字很长,也很拗口,能做到么?”
路易斯-特斯拉缩头缩脑的四处张望,又无比敬畏的抬头看一眼天,小声问道:“不是,你等等,詹姆斯,我们是在上帝的神国里啊!你这么胡来?”
“跟着我念就好了,一个读音,音阶之间的停顿,分毫不差。”
苏昊的身躯一点点膨胀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一只充气筒,不停的往身体里充气,他用非常慢的语速,念出了一个很长、足有五十六个音阶的名字。
直到这名字念完之后,苏昊已经膨胀成为一个五米多高的雷霆大胖子,蜷缩在体内的秩序锁链爆炸开来,彼此绞缠在一起,扎成了紧致无比的漆黑‘色’骨骼,撑起那具半透明的量子之躯。
路易斯-特斯拉吓坏了,他不知道苏昊要干什么,只能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念出那个奇长无比的名字。
摆在放苏昊面前的那只脚,在路易斯-特斯拉念出那个名字之后,溶化了,溶成一滩墨黑‘色’的浓稠浆汁。
而后,浓稠的浆汁,顺着地上白骨的缝隙里,渗透进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已经浑身大汗几近脱水的路易斯-特斯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回头看一眼抱着他儿子躲出去老远的几个人后,小声问道:“詹姆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要干什么啊?你用秩序片段编织成骨骼,撑起你的量子之躯?你是想……”
“我没想干什么,我动不了了,路易斯,懂么?我动不了了,我要动起来,我要动……”
“轰隆隆!”
在这片死寂的白骨神国之内,从未有的剧烈声响,沉闷暴烈,仿佛远古的咆哮,从地底深处响起。
无数白骨瞬间碎裂,碎成了粉末,漫天飞扬!
一束束油墨装的漆黑光束,从地底迸‘射’而出,随后,茫茫多的漆黑光束,卷着漫天飞扬的白骨粉末,‘交’汇编织成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躯体。
纯粹的黑‘色’与纯粹的白‘色’打碎开来,糅杂在一起,编织成这个人形躯壳的皮肤,这不知名的怪物,背脊上有一排倒刺,倒刺根根竖起,仿佛是人类脊柱上增殖而出一排鱼鳍。
修长的双臂上布满裂纹,两根筷子‘腿’,被一根粗壮的铁索紧紧锁住。这个怪物出现之后,仿佛解脱一般,仰天嘶吼,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一环环‘肉’眼可见的音‘波’,直将路易斯-特斯拉双眼所能看到的所有的白骨,全部震的粉碎。
发泄够了,这怪物才扭头看向抱着苏昊一条小‘腿’瘫坐在那里的路易斯,它没有五官,面向路易斯的那一面脸上,钉着一根木楔子。
“詹姆斯、詹姆斯?这、这、这……”
“别害怕,路易斯,你问问他,我动不了了,要怎样才能动起来。”
路易斯-特斯拉木愣愣的仰起头,他就瘫坐在苏昊脚下,只不过,苏昊现在已经膨胀到将近八米多高,所以,仰起头后,只能看到苏昊的肚子。
“呃、我问、我问?好吧!那个、你好,呵呵,我朋友动不了了,要怎么才能动起来?”
“……”
路易斯-特斯拉两只眼珠子凸了出来,他一骨碌爬起来,三步两步跑到那个刚才还很惧怕的怪物身边,不要命似的围着怪物开始打转。
“路易斯,我要怎样才能动,快点!”
“啊?哦,你等等!”
路易斯-特斯拉猛地咬破右手五指,狠狠的戳向那怪物的‘胸’口,诡异的是,那怪物的‘胸’口竟张开来!张开一道口子,直将路易斯-特斯拉刺过去的手掌,吸纳了进去。
再之后,怪物和路易斯-特斯拉面对面站立,僵持几秒钟后,路易斯-特斯拉大吼道:“上帝已死!他早死了!早就被埋入了纪元之轮!早死了!”
已经膨胀到十多米的苏昊终于停止膨胀了,他好像一只被吹起来的人形气球。
几次躯体震动后,苏昊半透明深紫‘色’的体表皮肤,透亮起一道道细密紧致的光束,这些光束不像是从苏昊体内迸‘射’出来的,反倒像是从外界穿刺而来,一点点捶击在苏昊身上。
快要被吹爆的十多米巨型胖子,被无穷多细密紧致的光束一点点捶打,‘肉’眼可见的凝实起来。
许多裂口的黑‘色’锁链,从苏昊体表排出,他体内编织成骨骼的秩序锁链,原本还有些缝隙,随着这不间断的捶打,由细碎秩序锁链编织而成的骨骼,蜕变成一副晶莹油亮闪闪发光的骸骨。
直到苏昊最后变回原来体型之后,他的量子之躯,与秩序锁链构筑的骨骼以及严丝合缝,那一副漆黑的骨骼,偶尔会有淡淡的流光闪过。
苏昊轻轻抬起手,又往前走了一步,确认自己能移动之后,他才看向路易斯-特斯拉和那个不知名的怪物。
“你再坚持一下,我去把皇帝拉回来,路易斯,小心点,你死了,上帝就真死了。你现在是他……最后一个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