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问“找这种东西,不是该往大理寺那些卷宗里去查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傻了。京城经过不知几轮战火,连皇宫都给烧的只剩下一半,那些陈年卷宗谁还去看管保不齐一点儿也没留下来。
倒是宫里,那些精美的殿阁宫院烧掉了许多,锦秀阁却保存的很完整,里面还有几百年前甚至更早年代的书画留存。
不过说到这儿,刘琰问“小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以四皇子的性情,他不会主动揽事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事情。看到四皇子和内宫监、大理寺的人一同出现在这儿,刘琰别提多纳闷了。
“是父皇的吩咐。”
“啊”刘琰疑惑的睁圆了眼睛。
“这件事情”刘敬不知怎么跟妹妹说。
其实父皇吩咐他的时候,刘敬也很意外。
死的是大嫂,大哥可能不方便,也无暇分身。可是还有二哥和三哥在,这件事情就算要一个监管的人,数来数去也轮不着他。
可父皇说,毕竟是家事,若真有什么不堪的内情,这事未交由外臣经办,也免得皇家阴私外泄,家丑外扬。
在里面找书的人走了出来,太医院的人刘琰见过,只叫不出名来。有一个穿着深褐面儿玄色压边的太监服色,这应该是内宫监的人,四品可不算低了,刘琰觉得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陆轶她是认识的,另一个穿深绿官袍的是个陌生面孔,想来就是大理寺来的那位王点检。
这几人出来先给公主问安,刘琰摆一摆手“算了算了,你们且忙吧,我就是路过这儿进来看看。”
太医院程兆阳小心翼翼捧着一本书,这书看着可是够旧的,纸页泛黄,看着用的力气稍大一些,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堆碎片。
看守锦秀阁的太监手脚麻利,在桌上铺开一块细绒布,程兆阳将书放下,动作轻盈的翻开书页。
刘琰探头看了一眼,这上头的墨迹也有些不那么清楚了这明显不是一本印出来的书,而是手抄的。幸好上面的字写的端正,要是跟一些文人写诗作赋那样,一笔字龙飞凤舞狂草似的,那真不能看了。
“就是这个,当地人叫毒窠子,枝、叶、花、果都有毒性,味道不苦,有些酸涩,但只要不吃下去就没事。当地的走兽都不去碰它,牲畜也不吃。不过因为这东西的根和水煎了能止疼,所以当地人有时会把它挖了来当药使。”
王点检不象程太医那么高兴“找到这个没用咱们又找不着那草药,哪怕现差人去当地找也来不及了。”
毕竟大皇子妃不可能一直停着不入殓,而且这件事要紧的是找出药的来路,以及下药的人。
但是那天朱氏进宫前一切如常,出宫之后就开始发作,她究竟怎么中的招,是谁投的药,药从何来,这些事情王点检还没有头绪。
他们又没那个本事去讯问宜兰殿的人,更不可能进宜兰殿去查验。
王点检一咬牙,这事儿他既然已经牵扯进来了,倘若无功而返,那这辈子的前程只怕也没什么指望了。可是如果他能把这事查个清楚,给上官、给宫中一个满意的交待,旁的不说,他这个点检已经当了快五年了,至少也能往上升个一级。
“殿下,程大人,我想再去一次汲云殿。”
朱氏的尸身现在还停在汲云殿,那儿荒僻寥落,平时空置着,现在用来暂存尸首。
既然旁的地方使不上力,王点检就想重新再验看一次尸首,也许有什么是他头一次忽略了的,这一次说不定就能发现。
毕竟,他时间不多,要么今晚,要么明天,朱氏的尸首肯定要入殓了。
“也好。”程太医说“我和你同去。”
他们又谢过四皇子,替他们行了方便,不然锦秀阁的这些旧典籍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进来查找的。
桂圆只觉得晦气,心里还有些惧怕。
这种隐秘之事她可不想听见。听见的越多只怕自己的处境也不妙。
“公主,咱们回去吧。”
她这会儿后悔的很,刚才劝公主去别处多好偏偏她怎么就想起了来这里,正遇上这些人这些事。
“嗯。”刘琰问四皇子“小哥要不要去安和宫坐坐”
四皇子摇摇头,看着妹妹有些歉然的说“等过两天得空了再说吧。”
王点检他们往汲云殿去,与安和宫正是两个方向,陆轶却大步朝这边过来。
“公主,有件事情想请公主帮忙。”
四皇子皱了下眉头“这事她能帮上什么忙”
刘琰却说“你是想问我昨天宜兰殿的事”
刘琰的机敏让陆轶和四皇子两人都有些意外。
“这事我另外找人问话,四妹妹年纪还小,这种事情问她只怕她也说不明白。”
四皇子不愿意妹妹小小年纪就牵涉到这种事情里,下毒、杀人,死的还是大皇子妃,小姑娘家家哪里经得住这种事,别说让她去打听,四皇子恨不得她一辈子别听见这种事情才好,免得脏了耳朵。
“小哥,不要紧的。”刘琰轻声说“我其实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要是不弄个明白,我这心里也不会踏实。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小哥你尽管和我说,你们不方便去的,不方便问的,我倒是要方便一些。”
刘琰猜着陆轶找她是因为什么。
这件事情要查,就绕不开一处地方。
宜兰殿。
是啊,那可是宜兰殿啊,不管是内宫监的人也好,禁卫的人也好,哪个敢往宜兰殿门前放肆
可她就不一样了,宜兰殿里里外外她都熟悉,宜兰殿的人更是个个对她笑脸相迎,象英罗她们还和她很是亲厚。想要问什么事,别人都没她这么便利。
再说,就算她犯什么错,做了些出格的事,母后也绝不会因为这事怪她。
“多谢公主。我想请公主问一问,昨天大皇子妃在宜兰殿中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在她离开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请公主和四皇子殿下千万不要多心,我并无对皇后娘娘不敬之意。”
刘敬并没因为这个多心,他相信母后,也相信宜兰殿的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刘琰根本不用去问,陆轶打听的事情她几乎是张口就来。
不为别的,因为朱氏这个人太能闹腾了,昨天从进宫就一直没消停过,那张嘴滔滔不绝,声音又格外洪亮,让人想不注意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