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现在已经开始取消书记办公会,逐步在实行一正书记二副书记制度,但是山高皇帝远,政策执行下来需要时间、过程,今天书记办公会议成员除了冯喆这个一把手外,还应该有镇长、副书记杨树明,副书记刘奋斗、王勇、胡德铨和刘一彪。
但是这会已经下午两点半,胡德铨依旧没有到镇上来。
刘依然在半间房还是书记的时候,胡德铨管过一段时间纪律检查,就是纪检书记,后来被调整去主抓了后勤武装计生等工作一直到现在,而王勇如今主管的是纪律检查,刘一彪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也是副书记,于是这六个人组成了半间房镇党wei的核心。
一般来说,经过书记办公会议通过的决议意见,到了镇党委会议上基本就不会有什么异议,所以在乡镇一级的机构中,书记会议其实就和上一级的几个主要常委在一起对某一件事达成了协议一样,放在常委会上不会再起什么波折。
刚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冯喆让焦一恩又给胡德铨打了电话,可是胡德铨的依旧手机没通,而且胡德铨的家里也没人,刘奋斗就纳闷,问焦一恩说胡副书记不会真是有什么事了吧?
刘奋斗的话问了等于没问,在场的谁都回答不了胡德铨的去向问题,到了镇上之后,刘一彪逮住机会给冯喆说,自己早上真的不是去后山看什么挖金子去了,而是后院起火。
看着冯喆不动声色的模样,刘一彪满脸窘迫:“书记,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嫌丢人了,我呢,和屋里那位闹离婚呢,其实是她和我闹,我昨晚就睡在办公室里,原想着眼不见心不乱,手机关机、办公室的电话线也拔掉了,可今天我值班,办公室的电话线刚接上,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我再不回去,她一把火烧了家,然后从楼上跳下来……”
刘一彪愁眉苦脸的:“本来想借着值班能清静点,那想到哪都清静不了。”
“怎么了?是你的问题?”
刘一彪听着冯喆的口气,连忙解释:“没有啊,真没有!你瞧我,不是我自己自贬,哪个女人能瞧上我呢?她就是迫害妄想症,可能就是更年期提前了,老是臆想着我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女人,嘁,真是说不清,一二十年都过来了,当初的日子多苦都能熬,如今孩子大了,家里也没了什么事,怎么成了这样?这不是没事找事?倒是显得我好像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我真是不明白。”
“那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其实我就知道她不会有事,可是要是我不回去,可就指不定有没有事了。”
刘一彪看冯喆又沉默了,接着解释说:“我给你打电话来着,不过你手机没开机,事情有些突然,我急急忙忙的就走了,真没想到今天镇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幸亏有书记你在,你看看,我这真是祸不单行。”
“冯书记,我向你承认错误。”
按照半间房的有关规定,副职以上的干部请销假制度必须由书记批准,一般干部则由镇长批准后将假条交给综合办考勤员方可脱岗,口头请假是无效的,不过规定是规定,稍微有些职务的人谁也不会真的写个假条去让冯喆或者杨树明签字,顶多打招呼或者来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这样的目的是让领导知道自己去了哪,免得有事找不到人。
冯喆的确是今早到了镇上后才开的手机,而今天寺洼村的人来镇上提意见是出乎冯喆的预料,但其实冯喆也期待、放任着能有什么事情发生的,他之所以关掉手机的目的也在于此,反正需要在意的裘樟清当时就在隔壁,而柴可静也用座机通了话,其他人要有事,那就让他们等等,因此刘一彪虽然脱岗了,却造就了冯喆独自面对群情激昂的群众那种场面,从这一点来说,冯喆倒是觉得刘一彪走得好,可是别的值班人员见到刘一彪离开了群龙无首,也上行下效跟着没了影,这才是需要引以为戒的。
刘一彪的态度很诚恳,冯喆点头说:“婚姻的社会属性是它的本质属性,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难免会碰到各种各样的矛盾。”
冯喆的这句话很形而上学,听起来没什么内涵,但是这句话这会让刘一彪听起来却有了共鸣,觉得这是冯喆理解自己的表现:“是啊,冯书记说的对,从古至今的,但凡男人要花心找女人,不就仗着那几样么,而女人找男人也是瞄着那几个标准,可我有什么?”
刘一彪一说,冯喆问:“什么标准?”
刘一彪呵呵一笑:“潘驴邓小闲啊。”
正事说过,刘一彪将话题引向了说笑,力求气氛缓解,但也还属于自我辩解,冯喆知道刘一彪嘴里的“潘驴邓小闲”指的是什么,就是说男人要有潘安的美貌,本钱要像驴一样的伟岸持久,邓通那样的钱财,对女人陪的了小心,还要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那样对女子的吸引力是足够的。
冯喆还知道男人评判女人的标准是所谓的“瘦、高、白、幼、秀”,但是不敢苟同,起码这个瘦,在不同的时代审美观念不同标准就各异,在唐代女人都以丰man为美,就是如今,女子要都以瘦为美,不是瘦骨嶙峋的也浑身没几两肉,那岂不是中看不中用,搂在一起不胳肢的肉疼,还有什么美好的可言?
女人肌肉不丰隆,男人就像坐在了没有靠垫的椅子上,感觉恐怕是不会怎么舒服的,国人从来都是说女人胸da屁gu圆的容易生儿育女,但并不是说要肥胖为美,丰man和肥胖是有区别的,这就是传统的审美观念,尤其在农村,一个女子弱不禁风的,去地里干活能有几丝力气?可见从哪一点来讲人的审美标准不可能统一起来。
刘一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冯喆的脸色,见话题被成功转移,知道自己脱岗的事情已经被带过了,嘴里就说:“书记,你看我这人年纪有了些,可是却越来越活的不明白了,说句私心的话,打个比方吧,要我说啊,我那时候是不怎么懂得爱情的,我看我们那一辈人几乎都是这样稀里糊涂,爱情是个什么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电视电影上演的那些天崩地裂海誓山盟,我还真是没碰到过,要按我的理解,这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而日久生情,也不过是权衡利弊,就连白头到老,都只是习惯使然。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破不说破,你才会过的很快活,说我既然以前不懂爱情,这会去醒悟了去追求,总是有的吧?其实没有!都什么年纪什么时代了,玩不起了,也不想折腾。我觉得我和我家那位现在谈爱情有些让人可笑,那由爱情转换成为的亲情总是有的吧,可是她现在却连亲情都不愿意维持了,我都不明白为了什么?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我的问题,书记,真不是,这男人越离越害怕,女人越离越胆大,我这会就愿意社会和谐家庭和谐,咱就安安稳稳的过不好么?”
看得出刘一彪是有感而发,虽然不愿意多想,可是思想偏偏是最难以控制的,在这一瞬间,冯喆将和自己有过接触的女人都回忆了一遍。
……
“杨镇、在座的各位,镇上打出金矿的事情已成事实,大家议一议,下来怎么开展工作?”
冯喆发问,杨树明先回答说:“我还没考虑好,请大家先谈。”
杨树明说完看了看刘奋斗,刘奋斗说:“本来是杨镇先讲的好,杨镇这会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我,我就班门弄斧讲一点,嗯,我其实也没考虑好,算是口占,随口一说,很不完全,请大家多提意见。首先,我完全同意冯书记刚刚关于我镇今后一段工作的重要指示,这是具有原则性的指导精神,我们应该不折不扣的执行,这关乎我们今后一段工作能不能顺利、圆满的完成,是具有纲领性意义的。”
“就像冯书记指出的那样,明天召开的全镇党委扩大会议是完全有必要的,是及时的,而各村支书和村委负责人参加就更有实践意义。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发现了金矿后,今后一段时间难免会有一些铤而走险的人会违背法规法令去挖矿、偷矿,这势必会影响镇党委关于金矿规划工作的执行,我们必须将防、堵、劝放到一个高度上,要各村切实做好宣传教育工作,所以,各村能不能行而有效的执行冯书记的指示,就关乎能不能打好长远规划合理开采金矿的这一仗。”
“其次,我个人完全同意冯书记关于镇上涉及采矿单位全部停止生产整顿的指示,据我所知,我们镇上一些企业在生产中一贯存在着各种类型大大小小的问题,这些问题实际上就是安全生产的隐患,有了隐患,就可能会发生事故,我们有必要借此机会进行一次盘查,做到心里有底、防火于未燃,冯书记高屋建瓴,提醒我们居安思危,这是我们当前乃至今后镇党委前进中的重大措施,是英明果断的决策,我们要坚决执行,绝不打折扣。”
刘奋斗在与王茂强探讨是不是对镇上涉及矿产的企业进行重新发包的问题上是有分歧的,他这会口口声声的支持冯喆要将这些企业整顿停产,并不违背他的坚持,而他的话让在场的杨树明和王勇心思各异,刘奋斗本身就是靠着冯喆升上来的,他支持冯喆无可非议,只是说的话一句一个“完全同意”,什么冯书记的话是“必要的”、“及时的”、“纲领性的”,还有什么“英明果断”,这些词语让两人有些哑然。
诚然,冯喆是有能力的,这一点已经在这两个月里有了体现,大家心里有数,但是没必要将冯喆神话,搞的形成绝对权威,那和个人崇拜有什么区别?
“我提醒在座的各位领导,冯书记指出的第三点,尤其需要我们分外的重视,各位可能不知道,我今早在后山已经亲身体验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些村民已经完全的疯狂,要是不按照冯书记的指示杜绝乱采乱挖,不搞道路封锁,不严防死守,我们的工作就必然会陷入泥潭,必然会形成被动,那是万万要不得的,我们看大门的老李,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王勇一直沉默着,等刘奋斗说完,他点头说:“我同意冯书记的意见,也同意刘副书记的发言。”
焦一恩负责记录,也负责倒水服务,他觉得这个人手缺席的书记办公会议会开到现在,似乎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果然,杨树明在长久的冥思过后,点头说支持冯喆的意见,而刘一彪则紧跟其后说了完全赞同冯书记的话。
冯喆沉吟了一下说:“我有两个提议,一,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而且事情也必须要有一个结论,是不是开一下镇党委班子会?听听大家的意见,集思广益,这样更加慎重一些?”
杨树明没想到冯喆会这样说,原本已经有了结论,冯喆却要再扩大讨论范围,有这个必要吗?而且,明天还要开党委扩大会议,一个会接着一个会的,会议疲劳。
但是“慎重”总是好的,慎重无错,小心无大事,冯喆这个书记都谨慎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反对?
不知道冯喆的第二个提议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