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前半天对于柳子衿来说,实在是够热闹,好在下午就平静下来,让他稍得喘息。
此时老林在前院按照他的要求熬制魂器胶水,韩昭雪在东厢房修炼,他坐在书房看了一会儿道藏之后,也开始闭目吸纳星源。
修炼了两轮之后,时间来到傍晚。
经过五六个钟头,老林终于将药水熬制完成。
于是柳子衿便用那些胶水,将符纸的边仔细的沾好。
“表哥,这是什么东西?”放学的林清颜站在旁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后,疑惑的问道。
柳子衿将棒子拿在手中挥了挥,道“如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什么东西?”
“绝世神兵。上打道君菩萨,下打妖魔鬼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柳子衿将棒子扛在肩上,威风凛凛道。
林清颜忍不住“噗哧”笑出声“不过是一根用纸团成的棍子,哪有那么厉害?”
“嘿嘿,表哥开玩笑的。”柳子衿笑道。
“那你做这根棒子来到底干什么用的?”林清颜问。
柳子衿解释道“这个啊,是道家的魂器。人的神魂刚开始出壳修炼时,没有办法驱动现在世界的东西,所以打起架来,只能以命相搏,以修为定胜负。而魂器呢,就是用画有禁制的符纸做出来的低修为魂修也可以驱动的武器,有了这个武器,碰上修为比自己高但是赤手空拳的神魂,就有机会一较高下了,而不是一定会输。所以这东西对于低修为神魂,是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现在灵脉被污,神魂无法修炼,表哥你做这东西出来,也没什么用啊。”林清颜道。
柳子衿道“这不是闲着无聊么?做出来玩玩。”
“表哥,我听说西城门外的太上宗,封印的有以前的妖魔鬼怪。你说这几百年过去了,那些妖魔鬼怪还在么?”林清颜问。
柳子衿想起在青州遇见的那个叫周梦婉的女鬼,于是他道“想必是在的。只不过两百多年过去,禁制松动,那些妖魔鬼怪,估计能逃的也已经逃出来了。不过呢,天地间已经没有灵气了,他们逃出来,也没什么用。所以不用担心。”
“听说有些妖魔,并不是用灵气修炼,而是用什么阴气煞气,甚至还有吸阳气的狐妖和女鬼。你说,那些妖精出来,会不会继续那样修炼,为祸人间?”林清颜有些担心的道。
柳子衿道“管他呢……都这么久了都没听说过什么妖精害人的,想来那些妖精要么还被封印着,要么就是出来了也没成什么气候。而且道宗禁制多种多样,说不定他们被封印的时候,就已经被什么禁制清除了邪念,变成好妖好魔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好妖好魔,那还是妖魔么?”林清颜道。
“佛家不是有云么,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只是一念之间。放下屠刀,你就是佛。拿起屠刀,你就是魔。所以佛能成魔,魔也能成佛。具体一个人或者一个妖精是佛是魔,那要看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是什么状态。薛定谔的魔,这个理论你听说过么?”柳子衿笑着问。
林清颜一头雾水“薛定谔的魔?那是什么东西?”
柳子衿道“就是从前呢,有一个叫薛定谔的罗汉,降伏了一只为害人间的妖精。他把这个妖精,封印在一座净心塔中。塔里面有各种佛家咒印,可以驱除妖精的邪念。但是呢,塔门没有打开的时候,就不知道这个妖精是成了佛还是成了魔。也就是说当他在塔中的时候,有可能是佛,也有可能是魔。佛家把这种佛魔叠加的状态,就说成是薛定谔的魔。你明白了么?”
林清颜睁着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道“表哥,这个故事好无聊
哦。”
“是么,我觉得很有哲学性啊。”
“不过,真有个罗汉叫薛定谔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而且这个名字也好奇怪。”林清颜有些怀疑。
柳子衿道“世上罗汉那么多,你又怎么可能全都知道?我这也是在一则佛家故事上面看到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佛家还有个罗汉叫薛定谔呢。”
“哧……”坐在客厅里的凤栖梧听着柳子衿在那里瞎诌,忍不住不屑的笑出声。
林清颜听着这笑声,撅着嘴道“表哥你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真的有薛定谔的魔。不信等你以后你去了星辰界,找那些罗汉问一下就知道了。”柳子衿憋着笑道。
林清颜挥起拳头就在他肩上打了一下“表哥真坏。”
……
……
夜很快就深沉了下来,今天晚上没有界光,但是有微风。
柳子衿的神魂飘荡在春风坊上空,觉得寒意侵人,他此时四肢轮廓已经非常明显,只是整体颜色仍然还是灰扑扑的,看着像一团人状的雾气。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的魂体便被吹得不停变幻形状,就像天上的云。
虽是微风,但在他感觉,却像是龙卷风,似乎随时能将他卷走。
但是手中的魂器,却又像一个千斤坠一样,让他的神魂变得牢靠,像水中抱着沉重石头的人一样,不会轻易被水流冲走。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根如意金箍棒还有这个作用。
不过即使这东西能让他稳住身形,但是风不停吹来,仍然让他很是难受,并且没用多久,就已经有些疲累。想要在有风的夜晚从容的游荡,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是用灵气修炼,这个时间估计是几个月,但是以星辰之力修炼,只要几天就足够了。
他又游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撑不住后,就回了院子,先将魂器放到书房,随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然后飘在乾坤座中,吸收星辰之力。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很平静,没有任何事情生。
柳子衿抽空给周曼殊去了一封信,约定了第三天去她那里喝茶。
而就在这一天的早晨,柳子衿坐照内观,现自己差不多已经突破了练皮境,达到了练骨初期的程度。
为了试验自己的观测是否属实,他把孤竹园给自己的那把念力刀拔了出来,准备用念头驱动,看能不能使用。
看着手里这柄长刀,柳子衿心情有些激动,当然也有期待和忐忑。
他双眼盯着长刀,运力将所有的思维热÷书于眉间一点,随后,以这一点力,努力的向着手中长刀射着某种信。
以一种意念的方式,去努力与长刀上面的禁制产生某种联系。
本来以为会很艰难的过程,很容易就产生了进展。
当他意念出的时候,他立刻感觉手中的刀活了过来。一种无形的丝线,似乎将他的眉间一点与长刀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感觉刀上那些禁制透过丝线,清晰传入脑中。
那些笔画那样清晰,一一铺阵展开,显现在他的脑海。
同时,刀身上的两种基本禁制,念力吸纳禁制,念力储存禁制,自动启动。
柳子衿瞬间感觉到,本来看着虚无空荡的天地间,瞬间有无数细小电弧般的东西向着刀身迅汇拢,像是庞大的沙丁鱼群,被强大的吸力吸过来,然后一口吞下。
他在这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些天地间漂浮的念头,在触及刀身未变成纯粹的念力能量前,里面似乎有鲜活的思想在流动。
他清晰的辨知,这些念头,分别属于人类、动物、植物和一些似乎极其微小的生物,这些念头各
种各样,有的兴奋,有的悲伤,有的平静,有的激动,有的有着复杂的思想,有的只翕动着单调的生命气息。这些念头里有着各种,各种幻想,有人渴望爱情,有人被爱情所伤,有人追逐名利,有人为名利所累。有人想爱,有人想吃,有人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忽明忽暗的云。有人觉得自己是一头强壮的牛,永远不会被岁月劁成一头有力气无力被阄的肉坨,有人觉得自己是一棵枯死的树,岁月流逝,身体里的生机一点一点沙子搬流失。
有一头猪想要一滩干净的水,有一头牛在被宰时流下痛苦的泪,有蔷薇开放无限欢欣,有枯叶坠落无比寂寥。
有一粒种子,在地上芽,顶破头上的硬石,长出一片绿叶。
有一株青草,生在水边,沐浴界光,一只羊在旁边喝水,张口将它咬掉半截。它那简陋而复杂的神经,出痛苦的气息,变成念头,飘荡在天地间。在未完全消散时,被一柄刀吸收,然后思想被抹去,变成一缕纯粹的能量。
还有一些微弱生物出于生命本能最原始的思想,吞噬,生长,再吞噬,再生长,然后分裂,繁衍,死亡。
这些念头如一片大海,瞬间朝柳子衿涌来,各种思想与他那丝线般的念头生碰撞,让他头胀欲裂。
他赶紧收摄心神,不再去感知这些。
于是昏胀的脑袋一瞬间变得清醒,手中的刀已经储满了能量。
这是一柄按照朝廷的标准以最高水准打造的一柄一级念力武器,储量为三十万念,念力吸纳度为一息六万念左右。五息之间,刀身中便已储满纯粹的念力。
而那些纷繁的念头,此时已经成为死物。
刚刚那奇妙的感觉,此时仍然留在柳子衿的脑中。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长刀,有些难以相信,刀身里储存的那些能量,原来竟是那样的丰富多彩。
而现在,它们都被过滤,一切都不存在,变成一堆汇热÷书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的死物。
柳子衿忽然有一种怅然的感觉。
原来,念力武器是一种残酷的东西,念力不是能量,是尸体,是燃尽的骨灰,这把刀就是它们的墓穴。
当这些念力被禁制驱动燃烧起来时,就是那些思想在天地间释放的最后一道光芒。
“或许,是璀璨的。”
柳子衿轻声道。
接着,他驱动刀身上最基础的一种属性加成禁制,也是唯一一道攻击类的禁制,锐利。
刀身上的禁制似乎在动,念力在里面燃烧,同时更多的念头,随着念力的消耗,而快被吸纳补充进来。
柳子衿持刀轻轻挥下,地上的一张椅子顿时如豆腐般被顺滑的切开。
毫无阻碍,仿佛劈斩空气。
甚至因为没有想象到这种锋利,柳子衿用力过大,险些朝前摔倒。
抽出刀后,过了好几息,椅子才慢慢朝两边倒去,切面平整如镜,看不出任何刀斫的痕迹。
柳子衿收回念头,手里的刀又变成冷冰冰的死物。
这种锋利的程度,碰上普通刀剑,只怕两下就能砍成两截。而如果遇上大多数人使用的那种由寒冰坊打造的一级念力武器残冰,几下也能把剑身砍断。
如果碰上没有穿念力铠甲的敌人,一剑下去,立刻骨肉分离。
他摸了摸身上的念力软甲,心想,自己还要再努力些才是。以后就算自己打不过人家,仗着高级一点的念力铠甲,也能在危机时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将刀收回刀鞘,然后走到走廊上遥望天空。
周围什么都没有,他却仿佛听到了千言万语。
那是芸芸众生,在时时刻刻,证明自己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