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革命派,目前其势力和影响都还非常弱小,其政治纲领很不完善,响应其呼声的民众很少,跟着他们闹事的大多都是朝廷一直以来打压的各地会党。”
“老爹,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你是怎么看的呢?”许正阳准备踢皮球了。
“妖孽,简直就是妖孽啊。”虽然许广这几年来已经见识了儿子的诸多妖孽般的状况,但此时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感叹。
民间有谚: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许正阳是个老幺儿,还是个天资妖孽、强爷胜祖似的人物,许广夫妇虽然知书明礼,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还是仍不住偏心于许正阳。
许正阳对国家状况的分析,让许广颇为点头赞许,看着半大小子般的儿子,许广心中生出‘有子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来,当然,大儿子也不错,考秀才是案首,今年秋闱考取举人应该不成问题,许家,从此就将在自己两个儿子手中兴旺发达。
许广咳嗽了一声,收了收杂乱的心思,开始回到讨论的正题上来。
“照佛儿的分析,目前立宪改革是最符合大清的国情了,只是从曾文正起,国家搞了几十年洋务,银子花了大把,似乎成效并不大,自从戊戌政变之后,有志之士对朝廷已不再热心,看来非汤武革命不足以革中国之敝。只是如此以来,国家必有一段时间的动乱,会大伤元气。且列强对我国虎视眈眈,瓜分我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国伤不起啊。朝廷若能立宪和平改革,能保有几分元气,那该多好啊。”许广声音低沉,神情落寞。
听到老爹这么一说,许正阳对许广肃然起敬。以前一直以为清末官吏在辛亥革命后排挤革命党人,是极其反动的,现在在明白,其实其中有一部分人是不想当时政治思想和施政纲领相当幼稚的革命党将全国搅成一锅粥而不可收拾,事实上后来革命党人确实是只搞破坏不搞建设,有的最后逐渐沦落为政客,如孙中山等人般大公无私、始终坚持为国为民舍身奋斗的人却是不多。
“爹,不用那么伤感,任何重大改革,都会像新生婴儿诞生一样,会有阵痛伴随,这是避免不了的。如果刻意去避免,说不定反而不利于成长。我们只管随着时代的大潮朝前走就行了。”
“说得也是。”许广突然一拍脑门道:“说了半天,偏题万里,在这国家处于变革之时,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为国家做点事呢?”
“爹,纵观古今,一个国家不论如何变革,目的不外乎是想要发展得更好。我大清不论是立宪改良还是革命重建,最终国家的建设都是离不开教育和实业的。我国以后建设,是离不开各种工业方面的人才的,我觉得国家现在就应该着重培养工业方面的各种工科人才,以前的奇淫技巧,如今可是各国赖以立国发展的基础。”
“唉,以前所读的圣贤书都是做人做官的学问,这搞建设的学问都被压制,斥为下九流的奇淫技巧,导制我国这方面的专才稀少,还要去西方诸国学习,否则何至于我国羸弱如斯,被列强欺压凌辱。”许广叹气连连。
“爹,何必丧气,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看这大清朝廷是没得救了,尽早都是要亡的,朝廷不培养国家建设的工业人才,我们自己可以培养啊。”许正阳对老爹的低沉不以为意。
“说得轻巧,培养一个工业方面的人才可不是那么容易,那可不是学百家姓、三字经,那可是极高深的学问啊。再说了,光是培养一个工科人才,那花费可是不低,以我们家那点底子,可是不够看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爹平时不是和那么多人常书信来往吗,难道这其中就没有如你一般欲为国家贡献一份心力的?”
“谁说没有,不说湖北张香帅等兴办洋务兴国,就是我们江浙这些做生意的,哪个不希望国家强盛起来。国家强盛了,我们的乡土物产才能抬得起价,不至于总是让那些洋行把价格压得几乎就没什么利润可言了,否则,在乡间收购货物时也能将价格抬高一些,让老百姓辛苦一年也能有点过年钱花。”许广幽幽的说道。
“装,你就装吧,哪个做生意的不盘剥下家。”许正阳心中鄙视老爹不已。
“爹,所谓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把志同道合的人联系组织起来,弄一个章程,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关系的帮着办事,共同办一个学院,招收一批有志青年,资助他们出国学习各种工业方面的专业知识技术。按我们先前的估算,不管是立宪改革成功或者是革命成功,重组后的国家都是急需这方面的人才的。如果从现在开始有计划的培养这些专业人才,到时候正好能填补国家这方面的各种人才。而且你们也会因这一批人才而得益。”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培养人才哪有那么容易,这不仅是个烧钱的活计,且要等到收获的时间还比较漫长,以我们许家的这个实力,不可能撑得起这个头来。这事倒是要找你张世叔和王伯父等人好好商量,他们家大业大,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许广捋着胡须,眼望前方,细细的咀嚼着许正阳的建议。
许正阳看许广的样子,不知道老爹是在盘算做此事的风险利润还是在考虑要联系哪些人。
许正阳和许广谈了半天话,偏题万里,感觉很失败,也感觉有些累了,遂说道:
“爹,说了这么多,我头有点痛,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看,我游学的事……”
看着儿子似乎是真的疲倦了,许广也不再继续讨论了,对许正阳提出外出游学的事,他还没有考虑呢,遂说道:“头痛啊,那你先去休息吧,我让人给你煮碗养神汤。至于游学的事,先不急。你大哥下个月就要乡试了,你先陪你大哥去杭州见见世面,等你大哥乡试之后,再说你外出游学历炼之事。”
说完,许广就开始赶人了,许正阳无奈,只得揉着太阳穴悻悻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