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止息,乐舞的男侍长袖倾洒,无声退至殿外。
衣纱飘带散在水中,少女倾身凝视着少年的面容,手指眷恋抚上他浅色的唇。
澜月缓缓别开脸,神色依旧清冷:
“这么多男宠,还不够?”
无泪勾着少年的脖子俯到他耳边,手指撩起一缕黑发:
“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不过……”
睫毛抬起,她眸中笑意盈盈:
“月在意的话,我驱逐了他们便是。在无泪眼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澜月长睫低垂,没作声。
“怎么……”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无泪扳过他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难不成,我一代鲛人女王配不上你?”
“你我皆为一族王者,我们的联姻是众望所归。三百年前我便提过,你们恶魔族的长老都非常赞成。我们的联姻不仅能使两族利益最大化,我们未来的孩子也会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强者。”
“月……为何你偏偏要推开我?三百年前如此,今生……你还要固执吗?”
他垂下睫毛,薄唇轻启,嗓音清冽平静:“我不打算跟任何人在一起。”
无泪紧紧锁定着他的目光,眉紧蹙:
“是吗?如果三百年前,我或许还会相信。可这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和以前不同了。”
“月,你变了。你变得会解释、会道歉,会笑会悲伤,你的眼睛里有了光有了温度,你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杀伐狠厉的月神了……”
“是因为那个侍女吗?”无泪深深看着他,“我不信你会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身边,更不信你会为了区区一个侍仆跟我开口道歉!”
澜月眸光微微一颤,没有作声。
“又或许……”
“你还在等三百年前那个人?”
她轻笑出声,似叹息似悲悯:
“我听说过你和她的事。可是月……三百年前你拼死冲破熔浆火海的时候,你翻遍天下所有的角落找寻她的时候,你死在天使手里的时候——”
“她在哪里?她可曾在乎过你一分一毫?所谓的誓言根本只有你一个人在遵守——”
他缓缓垂下睫毛,声音淡然:
“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无泪抚上他的脸,目光清澄:“我会让你忘了她。月,你相信我……”
他挣开少女的手站起身,黑发顺着背脊洒下,清浅海水中摇曳翻拂:“既然无法达成一致,我也不过多勉强,告辞。”
话音落,他跨步朝殿外走去,眉微蹙。
采个草而已,那个笨蛋……还不回来?
无泪鱼尾轻曳自水中飘起,衣纱流转,抄着手冷眼看着少年又折返回来。
嘴硬吧,后悔了吧?她无泪的倾城容貌加上鲛人族的丰饶地产资源,敢问天下有谁不动心?
澜月看着她,神情认真地开口:
“这里最近的呼吸水草长在什么地方?”
无泪抄着的手一僵,缓缓睁圆了眼瞪住少年那一脸的认真:“你……要亲自去找你那个侍女?”
他点头,眸底是温软的无奈:
“她方向感不好,爱迷路。”
如果不亲自去拎回来,大概自己是没法找到回家的路吧?
砰——
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从大殿后方寝宫方向传来,没一会一名鲛人男侍急匆匆游来,向着二人行了一礼,神色惶急。
“什么声音?”无泪看了一眼寝宫方向,眉微蹙盯住面前的鲛人男侍,“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还有客人在呢。”
“回、回陛下,”那男侍低着头,神色惶急,“寝宫……寝宫遭了窃贼!是我等看管不力,请您赎罪……”
无泪衣纱一拂瞪圆了眼:
“放肆!本王的寝宫也敢来偷!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妄为,本王非扒了它的鱼皮!”
与此同时,寝宫内部。
一人一鱼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怎么办?”千翎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翡翠琉璃瓶急得团团转,旁边鲛人少年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现在怎么办?出口在哪?咱们先出去啊!这样下去会被当做小偷抓起来的!”
少年苦着脸摇头:
“声音肯定惊动了守卫,这会儿走出口不是被逮个正着吗……”
“不管了!翻墙也好怎么样也好,总比坐等被抓的好!”千翎一咬牙,拉过少年的手就开跑。
一路漆红华丽的殿柱攀着长龙,延伸到遥远长廊的尽头。
千翎环顾着四周,边跑边张望。
“你确定这地方藏着能让鲛人上岸的宝物?”
少年看着被她拉住的手,漂亮的青色鱼尾摇曳着紧跟在她身旁:“嗯,这里都没有,其他地方更没有了。”
“好,”千翎点头,“我们先撤,之后再想办法。你放心,我家里有个人,他很厉害什么都知道,就是脾气差了点脸臭了点性格也冷冰冰的很糟糕……”
少年瞅着她:“这样还叫厉害?”
她笑着回头看了看他:“也有可爱的地方啦。实在不行我帮你问问他,放心吧,只要真心想去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少年凝望她的侧脸,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她想了想,“我们的世界真的很美。我第一次离开故乡,去见识它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憧憬期待。你应该去看看的,虽然……”
她顿了顿。
“虽然因为战争,它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美好了,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少年握过她的手,鱼尾轻曳腾身而起,带着女孩轻松越过庭院中的山石墙壁,游向外围。
“嗯,你这样一说,我更加期待了。”
正说着前方一拨鲛人男侍穿过海藻花园游来,看见正从花园上方滑行而下的女孩,目光触及她身后鱼尾摇曳的鲛人少年,神情一顿就要跪伏下来,却见他眨了眨眼睛摆了摆手。
眼见着一群鲛人男侍出现,千翎心里一咯噔,却只感觉手心被轻轻握紧,少年鱼尾一摆加快速度带着她穿过了海藻花园,而那几名鲛人男侍竟只低眉顺眼地留在原地,拿担忧的目光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