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终究是雄主刘备的骨血,一旦卯足劲专心做一样事情,未必便做得比别人差。至少于射击一道,他的进步十分明显,表现远远强于诸葛乔、陈袛两位同窗。
如是次课程下来,刘禅拉弓推弦的动作日渐标准,气力也慢慢充足。
如今的他不仅开始拉六斗弓,而且朝三十步外的靶子射击时,十箭里往往可以射中五箭。
有日刘备悄然旁边,见到爱子如此专心致志地练习,老怀甚慰,大大得夸赞了一番。
父亲的赞赏,无疑是对孩儿最好的?”他的举动顿时引起姜维的关注。
这厢,刘禅已经有些不耐烦,索性自个儿绕着鸽笼转了一圈。总算他还有些眼力介,指着姜维看中的那只鸽子,道:
“这只鸽子体型肥大,不仅容易射中,肉也肯定肥美,就是它了!”
姜维从旁清晰可见,刘禅的话甫一出口,文修的身躯顿时一颤,面色惨白,愣在原地。
但他不敢忤逆太子,只得将鸽笼大门微微打开一丝缝隙,随后伸出右手朝里去探。
不知为何,他的右手不住发抖,连探几次,根本摸不到那只鸽子一丝羽毛。
刘禅催促道:“速将这只鸽子取出来,用绳子绑住双腿,看我射不射得中!”
闻得太子吩咐,文修不敢敷衍,只得继续再探,额头上已经渗出大颗汗珠。
又探一会儿,文修忽抽出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道:
“求太子高抬贵手,不要选这只鸽子啊!求太子高抬贵手……”
刘禅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这是只孕鸽?”
文修摇头道:“并非孕鸽。”
刘禅好奇心更盛,奇道:“既非孕鸽,我为何不能选它?这些鸽子本都是给我吃的吧?”
文修面色惨白,头捣如蒜,默然不语。
“果然有隐情!”
姜维心中闪过一丝怀疑,忽发声道:“你据实说来便是,太子是通情达理之人,若你讲得再理,他未必不会网开一面。”
刘禅不假思索,点头道:“不错,率更令所言,便是我的意思。”
文修闻言,只得结结巴巴道:“只因…只因这只鸽子甚是好玩,小人养了许多年鸽子,这样的鸽子并不多见。“
“好玩?“刘禅一听这二字,顿时双目放光,追问道:“怎么个好玩法?“
文修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有一日早晨小人犯了疏忽,不曾关好鸽笼门便外出做事,竟教一笼鸽子尽数走脱。本以为这一笼鸽子算是毁了,不想到了傍晚时分,这一只竟然自己寻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笼中那只肥大的鸽子。
鸽子晃动脖子,兀自“咕咕”叫个不停,姜维却是惊住了,心道:“信鸽在这个时代就已有雏形了么?”
据他了解,华夏养殖鸽子的历史有数千年之久,但秦汉时期大多是肉鸽、观赏鸽。
鸽子固然有恋巢的特性,但此时并不显著,更兼因其野性难驯,平日都关在笼子里,等闲不会放出,放出了大多意味着走失。
一直繁衍到隋唐时期,有养鸽人刻意挑选恋巢情节严重的鸽子培养繁衍。
几代培养后,他们将这种鸽子后代携带在身边,当有事需要传递信息时,便将信件缚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鸽子返回家中实现传信的。
由此,他们也间接从肉鸽、玩赏鸽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新的品系——信鸽。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方为实,姜维忍住心头的可靠信鸽了。
这一番倒是歪打正着了。
“这个文修愿意为保一只鸽子而拂逆太子的要求,倒也是个爱鸽之人……”
姜维心情大好,径直走到文修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下值后,某在值房等你,你且来一趟,某有一桩富贵要送你,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
说罢,哈哈大笑,领着刘禅举步离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文修手持鸽笼,呆立原地。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今日所见记录在案,然后呈给刘备和诸葛亮了。
刘禅身子虽跟着往外走,但不住回身打量那只鸽子,急道:“今晚不吃鸽子了?”
姜维口中笑道:“今晚吃雉罢。”
他望着刘禅有些失落的脸,心道:“数年以后,朝廷会因为你的无心之举,平白收得一项军国重器你还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