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之中也有聪明人。
乐芳菲接连敲晕了八个刺客,战绩斐然,帮地面上两个护卫减轻了一半的压力,同时也引起了其他刺客的重视。
这一次,三个刺客翻越墙头,只有一个人跟乐芳菲对上,另外两个直接翻进了院子里。显然,刺客们终于醒悟过来他们要做什么了,他们不是来跟乐芳菲打斗的,而是要杀掉南梁王庄言。一个刺客拖住乐芳菲,另外两人直接进院子搜索目标。
两个人?庄言应该能对付。乐芳菲这样想着,没有去追那两名刺客,而是专心应对墙头上这一个。一对一,乐芳菲手里的长棍稳胜。这个时候兵器的优势占了上风,至今没有一个刺客能进乐芳菲的身边,她充分发挥了长兵器的优点。
庄言此时就躲在这栋宅子的某间屋子里。
那两名刺客在宅子里四处搜索,粗鲁地推开屋门,挥舞着刀剑冲进去,把屋子里搞得一团糟。幸运的是,这栋宅子里的人都不在家。
刺客分头寻人,有一人先找到了庄言,却被庄言捂着嘴拖进屋里,匕首捅穿了胸口而亡。这种时候,庄言可不会手下留情,像乐芳菲那样只是把人打晕可不行。当然,乐芳菲只把人打晕则是出于不想多事考虑的,毕竟她不希望事后被南梁王惦记上。
庄言杀了一个,继续埋伏在屋门口,故意让屋门开着,盯着地上的影子,看到又一个刺客进来,立刻又扑上去如法炮制。两个刺客就这样无声无息被庄言杀了。庄言又在屋门口守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人过来,便把屋门再度关上,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乐芳菲站着高处,她刚又干掉了一个刺客,耳中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很可能是庄言的援军来了,是时候该撤了。
趁着没人注意到,乐芳菲转身把木棍丢进了旁边的院子,纵身在屋顶跳跃,拐了一个弯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先进屋换了一身素雅的女装,然后把石桌上的饭菜拿到厨房热了一遍,之后又在院子里继续吃晚饭。
正如乐芳菲所料,南梁王府的援军到了。
喧哗无可避免,一阵之后巷子里归于寂静,但隐约还能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乐芳菲猜到庄言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特意叮嘱了下属。
这条街上住客大多是学子,距离科举之日越近,这些学子外出反而更加频繁,晚上都是很晚才回来,所以这会儿却是很多户都没有人在家。
之前乐芳菲还希望童玺三人早点回家,这会儿就想着他们最好再晚一些甚至明日再回来,免得碰上南梁王府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少,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乐芳菲估摸着善后差不多该结束了。这时候,忽然有脚步声停在院子门外,随后有人轻轻敲响了大门。
乐芳菲起身开门。
门外几名穿着侍卫服的人,腰间挎着刀剑,看他们腰带的纹饰就知道是南梁王府的人。
乐芳菲一脸迷惑:“几位差爷有什么事?”
领头的侍卫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姑娘,就你一个人在家吗,你家里人呢?”
乐芳菲让开门口,大方地让侍卫进院子:“我哥哥们出去会友了还没回来。”
几名侍卫见了院子四下打量,领头侍卫问乐芳菲:“姑娘可听到刚才外面的动静了?”
乐芳菲怯怯点头:“听到了,好像是在打架,我没敢出去看。”
领头侍卫道:“有江洋大盗混入城里被发现,我们刚才抓住了几个,他们可能还有同伙藏在附近,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进屋里看一看?”
乐芳菲:“可以,你们去看吧...是哪里的江洋大盗,他们人多么?”
领头侍卫:“从江北偷渡过来的,我们抓了十六个,应该都抓住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再看一下。”
乐芳菲:“十六个?这么多人...”
领头侍卫尴尬一笑:“以后我们会加强入城管理,放心吧,杭城里有南梁王坐镇很安全。”
乐芳菲笑了:“是啊,几位差爷是南梁王府的吗?”
领头侍卫表情自豪,指着自己的腰带说道:“瞧见这上面的绣纹了么,这是南梁王府的纹饰,以后见了身上有这个纹饰的人,那他就是南梁王府的人。”
看着领头侍卫,乐芳菲捂嘴笑:“差爷真和善,不像以前那些官府的人一样架子大。”
领头侍卫被拍了马尸比心里很舒服,态度越发和善:“我们是南梁王府的人,我们殿下礼贤下士爱护百姓,常叮嘱我们下面这些人要对百姓好一些。”
乐芳菲道:“有南梁王坐镇,南梁百姓有福。”
几个搜查屋子的侍卫出来,他们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问题,领头侍卫告辞带着几人去了隔壁下一家。
乐芳菲关上门,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记得刺客人数是十七人,少了一个。
乐芳菲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想了什么去柴房找了一根粗枝子,插到院子里的地上,正是之前长棍插的地方。
月亮升起,斜在头顶上,月光照亮了街道和院落。脚步声仍不时响起,南梁王府的侍卫们还在挨家挨户地搜查,那一个逃掉的刺客还没有被找到。
乐芳菲撑着脑袋坐在院子里,等待童玺他们回来。
有马车的声音,有马车驶入了这条街。乐芳菲瞪大了眼,是童玺他们回来了吗?马车停在了门口,乐芳菲几乎是冲过去打开门。门外是赵家的马车,童玺喝醉了,赵贤岚便顺路把他们送回来。
葵兴和孙兵扶着童玺下车,乐芳菲一看童玺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装的。童玺为了避免遇到南梁王府的人,这才装醉好坐赵家的马车回家。
这时候,那些南梁王府的护卫听到马车的声音出来查看,领头侍卫认识赵贤岚,便上前打招呼。
“赵大少爷,这么晚了来这里?”
“会友晚了些,友人喝醉了,我便顺路送他们回来。马侍卫,你们怎么这个时辰在这里?”
“有江洋大盗混入城中,白天抓了几个,还有一个跑掉了,听说他就藏身在附近,我等奉命在此搜查。”
“江洋大盗?”
“江北偷渡过来的...天色已晚,赵大少爷早些回府去吧,府上也多注意些安全。”
“马侍卫提醒的是,在下这就回府。”
就在这时,乐芳菲突然注意到有个黑影在马车后面一闪而过,她当即意识到可能是那名逃脱的刺客。想要提醒侍卫和赵贤岚,却不好直接开口,略一思索,乐芳菲悄悄从袖袋里取出一粒碎银朝马车后方丢了出去。
碎银击打在马车后方竖梁上,发出有力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几个侍卫拿着刀剑朝马车包抄过去,他们脚步很轻显然不想打草惊蛇。可是刺客也听到了刚才的声响,他没有心存侥幸,比侍卫们更决断,在侍卫包抄过来之前翻身上了马车顶上。
月光下,黑影那么显眼,在场众人都看到了。侍卫当即围住了马车,赵贤岚推了乐芳菲一把,拉着她躲到了院子里,顺手把院门也关上了。
“乐姑娘,南梁王府的侍卫抓捕江洋大盗,我们躲远一点比较好,不要影响侍卫们。”
葵兴和孙兵也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出来望着乐芳菲,乐芳菲道:“有一个江洋大盗想躲到赵大少爷的马车上被发现了,侍卫们正在抓捕他。”
因为有赵贤岚在,乐芳菲、葵兴和孙兵只能装作略作惊恐的样子,站在院子里静静听着外面的打斗声。而童玺郁闷地站在屋门口,因为装醉不能出去。
一阵打斗,侍卫人数占优,很快就拿下了那名刺客,外面安静了下来。院门被敲响,葵兴推开赵贤岚上前开门。领头侍卫站在门口,告知他们江洋大盗被抓住了。乐芳菲站在后面,从门缝望出去,看到一团黑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侍卫走了,赵贤岚走了,整条街终于安静下来。这时候,旁边有人的院子才有人探出头来。倒在街上的黑影当然不在了,只留下一滩黑血在地面上,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有好事者走到那摊黑血旁,用手帕沾了沾地上的血,放在鼻前闻了闻后立刻丢掉了手帕:“腥臭,有怪味,好像是服毒自尽了。”
乐芳菲站在院门口没有过去,淡淡地看了那位好事大胆的邻居一眼,便转回了屋子里。
夜里,关上院门,再关上屋门,乐芳菲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童玺三人说了。童玺三人没有责怪乐芳菲多管闲事,只是担心这些刺客是赵国派来的,有些担忧杭城的安全。
葵兴:“南梁王该查一下身边的人了,今日他微服私访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却还是走漏了风声,必然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童玺:“希望这次刺杀事件不要影响五日后的科举考试。”
孙兵:“听说南梁王会在考试当日巡视考场,看来入场之前的检查会更加严格。”
乐芳菲:“感觉有些怪怪的...”
孙兵:“你觉得哪里奇怪?”
乐芳菲:“十七名刺客,你们不觉得有点多了吗?完颜骨还在梁都以北没有南下,他对志江这边的掌控力度不该有这么强。若是赵国此时有能力在杭城买下这么多钉子,应该留在更重要的时刻使用,而不是这种草草的刺杀上。而且,你们不觉得赵国反应太快了,派出的人数也太多了?最有问题的是十七人对三人,他们还失败了。”
孙兵拍了下手:“你在怀疑这次刺杀南梁王的刺客不是赵国派出的。”
乐芳菲:“总觉得那些刺客太不专业,三两下就能被我打晕,这些人不像刺客,更像是打探消息的细作临时上阵。”
葵兴:“细作...那可疑的人就多了,也许是南梁王在晋国的政敌,也许是御弟元吉。”
童玺:“元吉,你们在怀疑这次刺杀是他策划的闹剧?”
孙兵:“元吉确实可疑,他在栾国失了手,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赵国和晋国在梁国之争是他一手挑起来的,显然他不会坐视赵晋梁国和平划分梁国土地。”
乐芳菲眼神一暗:“元吉此人阴险狡诈,而且罪不可赦。若是他来了杭城,若是能遇上...我定杀了他为民除患。”
孙兵:“元吉此人确实该死。他若在杭城,必会搅得南梁不得安宁。”
葵兴和童玺:“元吉该死。”
元吉引赵军入梁,直接灭了梁国,比晋国人更加可恨。每一个曾经的梁国,只怕都想要杀死他。不过呢,元吉到底有没有在杭城尚且未知。
杭城宝园南梁王府,南梁王庄言正在亲自审问刺客。
十七人刺客,死了十四个,其中四个是自己服毒自尽,剩下三个还活着。这三个在被乐芳菲打晕的人之中,在他们醒过来后,似乎是失去了自尽的勇气,这才没有自杀。
三名刺客分开囚禁,王府刑房伺候,南梁王逐个巡视,亲自询问。一番拷问之后,三人承认是赵国细作,只为刺杀南梁王。再加一番拷问,三人供出了两名内奸。这两人中,一人是南梁王的贴身侍卫,一人是南梁王幕僚。
微妙的是,那位幕僚平时没什么名声,在南梁王府多少有点滥竽充数的存在。但是那位侍卫就不一样了,他是去世的晋王太后给南梁王的人,平时颇得南梁王信任。
幕僚和侍卫自然被抓了,但是没有受刑,只是被单独囚禁在宝园里。
南梁王不让给他们用刑,也不让人探视他们,他自己也没找他们谈话,似乎就这样把他们软禁了起来。
事实上,就连乐芳菲都怀疑刺杀事件背后另有隐情,庄严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庄严即使不像乐无忧那么精于算计,却也不是傻瓜。他也想到了似乎消失的御弟元吉。
这次刺杀事件,对外封锁了消息,杭城民众生活没有变化。但是在宝园,南梁王府里,却是搅动了人心。这件事越是拖着,人心越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