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城,沼溪从丽城穿城而过,城中桥梁数座,来往船只不停。从早到晚,人影穿梭,好一派繁华盛景。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城里人似乎还格外多,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着呼啸而过,乐芳菲伸手拦住一个问道:“小兄弟,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城里这么热闹?”
小孩子道:“今天是沼溪娘娘生日,城里有庆典,你快放开我,我赶着去沼溪娘娘庙看节目呢。”
乐芳菲又问:“那沼溪娘娘庙在哪里?”
小孩子不耐烦道:“就在城东,顺着大路走过去就到了。”
乐芳菲掏出一枚铜子塞给小孩子:“谢谢小兄弟了。”
小孩子得了钱财立刻喜笑颜开,一副不跟乐芳菲计较的样子跑去追前面的伙伴了。
王瑞儿坐在马车上,挑起帘子看着外面的街景,也是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对乐芳菲三人道:“这里好生热闹,不如在这里歇一天再走?”
丁卯道:“可以。”
童玺道:“那就先找家客栈把东西放下。”
客栈不难找,路边就是。乐芳菲四人入住“来升客栈”。把马车里的东西放入客房,然后客栈的小二给马匹喂草料,四人便一起上了街。
街上正好有表演节目的队伍经过,四人便跟着表演队伍一起向前走,一直走到了城东的沼溪娘娘庙,看着人们把一箱箱的供品往庙里面搬。
庙里上香的人很多,乐芳菲四人也凑个热闹,进去磕了个头。因王瑞儿怀着身孕,不易在庙里久待,四人很快便出了庙宇到附近的街道上转悠。
路过画糖人的摊子,手艺人用糖稀画了一只漂亮的凤凰,因为开价十个铜子没人买,乐芳菲便买了下来。她没有舍不得吃,嘎嘣嘎嘣没一会儿就把凤凰吃掉了。
乐芳菲擦擦嘴巴:“味道不错,很香。”
王瑞儿翻了个白眼:“暴殄天物。”
童玺:“这里的景象真像清明上河图,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身临其境。”
乐芳菲好奇问:“什么清明上河图?”
童玺:“一副画,描绘了一个城市最繁荣的景象,那座城市跟这里很像,也有一条河流经城中,只是后来那座城池糟了战火劫难,再不复画中的繁华。”
丁卯:“那边有人在作画,画的好像是沼溪娘娘的传说。”
乐芳菲眼睛一亮:“过去看看。”
沼溪娘娘的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姑娘名叫沼溪。有一年天下大旱导致百姓食不果腹,沼溪的父母也卧病在床,沼溪不愿看到父母和百姓们受此苦难,便从村子的悬崖跳了下去。随后,沼溪的身体化作一条大河,灌溉了土地,滋养了百姓。后来,沼溪原来住的村子建成了城池,也就是现在的丽城,丽城百姓自发在城东建起了一座沼溪娘娘庙,以纪念和感恩当年沼溪所做的牺牲。
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但那位书生画的画却是相当出色。王瑞儿忍不住买了一整套《沼溪传说》画作,还教那书生在画作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那书生穿着清贫,应是以作画为生的学子,不过他谈吐得体,并没有市井商人的铜臭气。王瑞儿当算收藏这套画作,让书生颇为感动,甚至为此少收了零头铜子。
快到中午了,乐芳菲四人找了一家沿河的食肆,丁卯和童玺还要了一壶酒,四人边吃边欣赏河边景色。
这家食肆旁边便是一座石桥,不少船只从石桥下穿过,一只体型略大的船只缓缓驶了过来,旁边小船纷纷让出水道。有人站在船头上指挥,后面几个船工拉着船帆,岸上有纤工拉着,桥上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指手画脚,一时间更加嘈杂起来。
乐芳菲不由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船这样过桥,梁都以前也有河,只是进城的船只到了大明湖就不能再往前,城里的桥下只有小船只能过。”
王瑞儿也道:“我也是呢,当初刚到梁都的时候,我还觉得城里有河有湖很有意思,以前在北方就没见过。”
丁卯道:“沼溪不算大,只是中等河流,以后还能看到更大更宽的河,尤其是帝都,那里更加壮观。”
童玺道:“听说帝都又叫神都...以前我也曾在某座神都旅游过,只是那时候那座城已经称不上神都了,希望这里的神都不会让我失望。”
王瑞儿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一路行来,沿途看到的景象,天子属地比梁国繁华太多,两边的实力差了好大一截,我觉得即便是晋国和赵国也不如天子属地繁盛,那为何强盛的诸侯国却好似能压倒天子属地,甚至诸侯王都敢挑衅皇室。
御弟元吉四处挑拨离间,在各诸侯国做下许多坏事,据说就是为了阻止强大的诸侯国威胁到天子属地。可是我亲眼看到的景象,诸侯国威胁天子属地未免太多虑了。晋王之流想要攻打天子属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罢?”
丁卯:“我们看到的可能只是表面,国与国之间竞争比得是军力,也许天子属地的军力不足吧。”
童玺:“不是的,天子属地军力强悍,而且为了震慑周边各个诸侯国,天子属地每隔三年举行一次军力演习,全部是实战演练。而且天地属地军队建制多,军人的数量是诸侯国的三四倍还多。说实话,这么强大的军队,也只有这么繁华的天子属地才能养得起。”
乐芳菲道:“童玺说得没错,天子属地的军力建设非常强悍。另外,靠近诸侯国的地方全都有军队常年驻扎,并且当地民众大多是退役的兵卒,可以说这些民众平时是百姓,拿起刀枪便是士兵。天子属地实力远胜各诸侯国,晋国就算再过二十年也比不上。
问题在于,元天子血脉羸弱。天子血脉正统一支似乎受了某种诅咒,连着五代都是单传。上一代天子更是子嗣艰难直到中年才有了一个儿子,也就是现任的元天子。而上代天子没能长寿,当代天子登基时年岁太幼,导致天子属地主弱臣强。天子属地弱在内部不是一条心,这才给了诸侯国可乘之机。
御弟元吉有野心,他想在天子属地获得更多的名利和地位。他担心自己对天子属地动手的时候,外面的诸侯国会捣乱,这才不遗余力地打压各强盛的诸侯国。如今御弟元吉死了,不知道现在是谁取代了他的位置。”
乐芳菲对军事懂得最多,这些都是小时候父亲交给她的。从小养成了习惯,她在看待一点事情上总能一针见血。
乐芳菲说了这么多,不由想起了那位少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杀了元吉对他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王瑞儿不太理解:“天子弱...可天子属地这么强盛,天子弱又如何,怎么就成了大问题了?”
丁卯道:“主弱臣强,是天下大乱之兆。若是天子不能尽快成长起来,那么底下的臣子野心就会越来越大。就像御弟元吉,他可能本来也没想到压过天子,可天子太弱了导致他不得不这样想。而在元吉强势起来之后,他尝到了站在那个位置的滋味,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童玺也道:“如果天子强势,天子属地便会更加安稳。天子属地内地安稳强盛,各诸侯国就不敢乱来,诸侯王也不会生出不可能的奢望。而一旦有诸侯王生出了二心,给了天子难堪,其他诸侯国便会效仿,天子之势便会越来越颓弱。天子势弱,天下大乱之始。”
乐芳菲:“你可知如今的大元皇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王瑞儿不好意思道:“小时候族学里讲过,当时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就没怎么听。”
童玺抢着道:“我来说,我可是听孔先生亲口讲的,其中一些隐秘都知道...”于是,童玺将大元皇朝的建国史娓娓道来。
在大元皇朝之前,整个天下本来成为大周皇朝。大周皇朝的皇家姓武,据说开国皇帝还是一个女人。大周皇朝延续了四百多年,直到出现了一位没有子嗣的皇帝。这位皇帝五十岁的时候,过继了一位堂兄的孙子。
因为皇帝几十年没有儿子,她的女儿们早就活泛了心思,想要效仿开国女皇帝称帝。而他的那些亲戚们也早就在私下里做各种事情,想要把自家的子孙过继给他。
所以当太子确定之后,皇帝的女儿和那些没被选中的皇室亲戚们就不高兴了。于是,没有过多久,那位新立的太子就病死了,连同皇帝的那位堂兄也过世了。
皇帝很生气,惩处了一批人,但他无法惩处所有人,因为他还要选出新的太子。之后,他接连又册立了三位太子,三位后继者太子同样都是病死了。而在这个过程,皇帝越来越老,有人便建议他立一位成年的太子,至少不会再像之前四位那样早夭。
皇帝没有办法,他毕竟已经老了,不得不听从建议立了一位成年太子。然后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这位成年太子与皇帝的女儿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意图毒杀老皇帝,但是被提前发现了。老皇帝不得不处死了这位太子和自己的女儿。
这个时候老皇帝已经快七十岁了,有一天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又册立了一位只有六岁大的新太子,同时封了六个辅政大臣。这六位辅政大臣便是当时最出色实力最强的几位皇室成员。老皇帝这是让他们六个人互相牵制。他还向他们做出承诺,在太子十二岁的时候,他会册封一位摄政王,将来这位摄政王的地位当然在辅政大臣之上。
老皇帝这是摆明了让他们六个人互相争斗。明摆着告诉他们不要再杀太子了,因为现在这位太子就是个摆设,就算他们杀了太子,老皇帝也不知道该让他们之中的谁上位。老皇帝就是让实力最强的六个人先内部厮杀,等决出最后的最强者,将来天下就是那个人的。这六人之中,其中有两位赫然是老皇帝的女儿。这老皇帝也是真的惨,生了三十多个女儿,就是一个儿子也没有。
老皇帝这个主意本来也算不错,至少保住了自己和小太子的性命。但是两年后,太子才八岁,老皇帝就在一场风寒后病逝了。这下可麻烦了,因为老皇帝还没决定谁来做摄政王。
六位辅政大臣还没决出胜负,他们只好先让太子登基成了小皇帝。接着六个人又斗了三年,最后终于决出了一位获胜者,其他五位全部死于各种非命。于是,十一岁的小皇帝,被逼着册封了摄政王。又过了六年,十七岁的皇帝没能活到二十岁又病逝了,而他留下遗诏皇位传给了摄政王。
但是,依旧好景不长,摄政王登基称帝还不到三年就旧疾复发驾崩了。据说还是当年六位辅政大臣争斗是留下的旧疾。皇帝死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册立太子。他儿子不少,而权臣们却拥戴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位登基称帝了。
皇帝年幼,权臣便能掌握更多实权。在之前小太子时期,这些权臣便尝过甜头了。但是新任小皇帝的其他兄弟不干了,于是各种暗杀层出不穷。权臣们对小皇帝保护的很好,因此在这个阶段把小皇帝的其他兄弟都给杀掉了。
于是,过了没两年,一位权臣不满足于为小皇帝服务。他干脆毒死了小皇帝,在小皇帝死前逼他写下遗诏,把皇位传给了他。之前皇室内部各种争斗,毕竟皇家还没换姓,其他人也就看着不管。但这次不能忍了,一个权臣想改朝换代那就是谋权篡位。
于是,天下终于大乱了,然后过了没多久,大周皇朝灭亡了。乱世枭雄争霸,最终的胜出者建立了大元皇朝,也就是如今的元天下。而大元皇朝在建国之初,便分封了十几个诸侯国,便是天子向权臣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