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省反贪局和省审计厅组成的联合调查小组抵达H县,夏文杰在H县的日子也进入了倒计时,只要他把手头上的工作全部移交完,他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移交工作进展的很顺利,连日来异常忙碌的夏文杰也终于可以轻松下来。
这天上午,余新贵给他打来电话,邀请夏文杰来他家里做客。夏文杰这次没有拒绝,而且还多带了一个人,张龙。
因为关翘的关系,张龙和余新贵之间可是有不小的仇恨,当初张龙为了逼余新贵现身,还在他老婆的大腿上打过一枪,现在关翘被抓,张龙因为是戴罪立功,最终没有被处理,他和余新贵还得在H县继续相处下去,夏文杰希望事情能有始有终,在自己离开H县之间,化解张龙和余新贵之间的仇恨和罅隙。
余新贵的家位于H县的东部,一栋自己盖的二层小楼。里面的装修精致又漂亮,各种家用电器也都是昂贵的名牌。等夏文杰到后,余新贵和他的老婆以及彭广一同从房间里迎出来,本来大家都是笑容满面的,当他们看到跟在夏文杰身边的张龙时,脸色又不约而同的为之一变。尤其是余新贵的老婆,表情窘迫又尴尬,其中还隐隐透出一股憎恨之意。
见余新贵等人看到自己之后,表情全部僵硬住,张龙自己也明白他们打心眼里厌恶自己。他转头对夏文杰苦笑着说道:“夏局长,我……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回去吧!”
“别。”夏文杰拉住张龙的胳膊,并冲着他摇摇头,而后他向余新贵等人一笑,悠悠说道:“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罪魁祸首也得到相应的惩处,大家以后还得在H县继续生活下去,就这么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些事情若能提早化解就赶快化解吧,总比一直憋在心里要好得多,余先生,你说呢?”
余新贵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回头看看老婆和彭广,最后还是侧了侧身形,客气地说道:“夏局长,张……龙哥,请进吧!”
夏文杰闻言笑了笑,先是拍拍张龙的肩膀,而后带着格格和月月走进小楼房里。
“夏局长,请喝茶。”余新贵对夏文杰很是殷勤,一会倒茶,一会又端上水果,在客厅里忙得团团转。夏文杰向余新贵摆摆手,说道:“余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就走。”
“今天夏局长还有事要忙吗?”
“最近这两天我就要回D市了,在离开之前,我还得把手头上的工作移交完。”夏文杰耸耸肩,端起茶水,慢慢喝了一口。
余新贵抓了抓头发,露出紧张之色,不由自主地结巴道:“夏……夏局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H县的情况还……还没有全部处理完吧,夏局长真的……真的应该再多待几天……”
现在夏文杰就是他的主心骨,只要有夏文杰在,全县、全市乃至全省都没人敢动他,可夏文杰一走,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次H县之所以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大变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夏文杰走后,谁敢保证就一定不会有人来报复他,谁又敢保证关翘的残余势力一定不会拿他出气泄恨?
夏文杰当然明白他心里在担忧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余先生不必担心关翘的残余势力,他的手下人已经是散的散,逃的逃,被抓的被抓,不足为虑。至于其它方面的因素,我相信经过这次的整顿之后,已不会再有人敢做得太过分。”
稍微,他侧头看眼张龙,又继续说道:“何况,余先生以后若是遇到困难,也可以找阿龙帮忙,相信,阿龙是不会拒绝的,对吗?”
张龙多聪明,知道夏文杰是故意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帮着自己化解他与余新贵之间的恩怨。
他重重地点下头,对余新贵正色说道:“余先生,以前兄弟多有得罪,但很多时候也是无奈之举,可不管怎么说,错了终究是错了,希望余先生能原谅兄弟之前的罪过。兄弟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话之间,他伸手把茶几上的茶杯抓起来,犹豫都未犹豫,将里面的茶水一股脑的倒入口中,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
看罢,余新贵和他的老婆以及彭广都忍不住暗暗咧嘴。那可是刚刚沏好的茶水,滚开滚开的,张龙一口把茶水喝干,等于是硬生生地吞下一整杯的开水,可他坐在沙发上好像没事人似的,脸色变都未变,动作不急不缓轻轻地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回到茶几上。
愣住好一会,彭广率先回过神来,他咽了口唾沫,哈哈一笑,打圆场道:“阿龙兄弟的个性还像以前一样,够爽快。”
说着话,他转头又对余新贵低声说道:“余先生,既然阿龙兄弟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余新贵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清清喉咙,满脸干笑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怪过龙哥……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以后,还请龙哥多多关照!”
张龙正色道:“余老板尽管放心,以后只要余老板开口,兄弟一定鼎力相助。”
“好!”夏文杰抚掌而笑,说道:“看到你们之间能化解恩怨,我也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张龙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能得到余新贵的谅解,这也着实让他长松口气。
就像夏文杰说的那样,大家都是H县的本地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如果心里始终系个疙瘩,以后见了面太尴尬,也互相下不来台。
在场的众人都很高兴,唯独余新贵的老婆满脸的窘迫,她突然站起身形,说道:“我去洗水果。”说着话,向厨房走去。
余新贵没注意到她表情的不自然,夏文杰倒是注意到了。和众人又聊了一会,他以洗手为借口,走到厨房,来到水池前,他边拧开水龙头洗手边低声说道:“嫂子,以前的事,你不提,阿龙更不会提,余先生也什么都不会知道,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余新贵的老婆闻言脸色顿是一变,下意识地看向夏文杰。后者关闭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转头又深深与她对视一眼,再什么话都没有说,走回到客厅。
随着众人之间的罅隙被化解,人们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客厅内的气氛变得轻松很多,语气也明显轻快了不少。余新贵好奇地问道:“夏局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D市?”
“具体的时间现在还不好说,要看交接的情况,估计也就是明后天吧!”
“这么快啊……”余新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用力拍打两下自己的脑袋,站起身形向立柜那边走去,同时充满感激地说道:“夏局长这次不仅帮我洗脱罪名,而且还救了我和我爱人的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夏局长,我这里倒是准备了一件礼物,还请夏局长无论如何也不要拒绝啊。”说话之间,他打开立柜的门,里面有一只小型的保险柜,不大,只一尺多见方的样子,他输入密码,把保险箱的铁门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只档案袋,然后走回到沙发前,将档案袋递给夏文杰。
后者好奇地接过来,先是用手摸了摸,感觉很薄,他疑惑不解地笑问道:“余先生,这是什么?”
“夏局长打开看看!”余新贵脸上充满期待地说道。
夏文杰含笑摇了摇头,解开档案袋的封口,向外一倒,里面掉出来一份文件。夏文杰将文件拿起,只看第一页的名头,他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狐疑道:“煤矿转让合同?”
余新贵点点头,紧接着他又深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老婆,自然而然地握住老婆的手,说道:“夏局长,经过这次的风波,我是真的受够了,我和老婆有仔细的核计过,决定把煤矿转让出去,可是不管把它交给谁,我都感觉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夏局长你最为合适。”
夏文杰难以置信地扬起眉毛,余新贵竟然要把煤矿转让给自己,这份‘礼物’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他正要开口说完,余新贵立刻又接道:“当然了,在把煤矿转让给夏局长的同时,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夏局长能允许我继续留在煤矿,负责煤矿的管理。”
听闻他的话,夏文杰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既然余先生并不是厌倦了煤矿,那你继续自己来做老板就好了,为何要先把煤矿转让给我,然后再来为我打工?这不太可笑了吗?”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可笑,这座煤矿是我从无到有一点点做起来的,我实在舍不得走,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做老板了,无论把煤矿挂在谁的名下都好,只要不是在我的名下就行,我受够了,受够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受够了那种东躲西藏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滋味,所以,还请夏局长成全我吧,如果夏局长觉得过意不去,在年底的时候多给我些分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