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错愕之中。
李长青平缓着自己那错综复杂的表情。
那异常的气息,如同从无尽虚无中伸展出来的不可见的存在,让他感到一阵的惊恐。
体内蕴含着神力的他。
所要感知到的东西远远要比其他人超出不少。
这是一种神性之于神性的影响。
在李长青有些惊异的时候,此刻的任索目光有些深沉地凝视着李长青。
“不知阁下能够详细地说明一番?”
“你居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倒是很疑惑,你究竟是如何走上人王道的。”
李长青撇了撇嘴,随后继续从怪物的尸体之中直接拿起一块带着血的肉,放在火上,滋滋冒油的声音在浑浊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肉香。
在一边炙烤着肉块之中。
李长青突然眉头皱了皱,脸上变得有点奇怪了起来。
“你?”
“怎么?”
在任索有点疑惑的那一刻。
李长青的身体如同一抹烟雾一般,迈出一步,身形已然出现在了任索的身前,双手猛地探出,在月影的格挡之中,他轻声笑了笑。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
“阁下还是注意点。”
任索放下月影,后退了半步。
李长青摆了摆手,没有在意任索的防备,随后轻声地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你的人王道居然是断裂的?”
任索眉头不禁皱了皱。
这句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从李长青,再到不久之前的那位神只,都曾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关于这所谓的人王道,其实他并不算了解,因为从一开始,他并未走上这条道路。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任望。
曾经已经走到了传奇尽头的任索,早已觉察到了,前路已断。
那就像是一道天堑,无法跨越的天堑。
直到任望传授给了他另外一种方法。
这才使他得以晋升史诗。
也是直到最近,他才知道,他所走上的这条路,被人称为人王道。
“我不太明白。”
在沉默之中,任索如此说着,目光有点飘忽。
李长青不禁有点哑然。
“那你可知人王道究竟是什么?”
“不知,还请阁下解惑。”任索微微鞠躬,展现出一副学生的姿态。
“也罢,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走上人王道的人类了,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吧。”
李长青看着任索,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
在他的大手一挥间。
那聚集着的混沌般的瘴气逐渐在他的身边旋转。
在那虚无和具象的交织变换之中。
漆黑的瘴气逐渐形成一个球体,漂浮于李长青的手掌中心,恍如一颗星球般,弥漫着涌动着的神性。
然后伴随着球体的猛然转动。
从中,一个如同人类轮廓的剪影自他手中浮现上来。
“你可知那太初之主?”
“有所了解。”
“相传,太初之主乃是从世界本源之中诞生的第一个神只,其本源分化出天地河流,山河大海,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初之主即使本源的化身。”
“嗯。”任索沉吟了一声。
“而你现在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层次,想必,也能够知道,所谓的本源,乃是真正跨越肉体凡胎的最为关键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任索有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个世界所蕴含的本源总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定值,就像这个球体,如同我们把其看做一个世界,其中的黑气看做本源,那么,这股黑气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已确定,并且决定了这个世界的上限。”
在李长青的讲解下。
他手中的球体也不断变换着形态。
“而在我们的世界之中。”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整个球体中间的黑气中的绝大部分都分化了出来。
“仅仅是太初之主,大概就占据了差不多大部分的本源之力,也就是说,只要太初之主还存在于世,那么,其他任何生灵都几乎不可能触及到上限,因为,世界仅存的源力不足以产生第二位触及上限的存在。”
闻言。
任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按照李长青的说法,那么,很多的事情都能够得到解释。
为什么?
天才如申明那般的人物,都终究只能站在史诗的门槛前面,无法跨越那一步。
因为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能够……”
“别急。”
李长青摆了摆手,随后不知从那掏出一个酒葫芦,大口地喝上了一口。
“这个,就和人王道有关了。”
“人王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叫做人王道这个名字吗?所谓的人王,顾名思义,就是人族的王者,人王的力量来源,并不依托于世界本源,而是依托于人族的气运,其力量之强弱,与人族紧密相连,息息相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就是人王。”
如此说着,李长青继续喝上了一口酒。
伴随着酒精刺激口腔的瞬间,他的目光继续看向任索。
“所以,你身上所承载的责任与意义,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不过,很奇怪,你的人王道的力量并不完整,我也不知是为何。”
在和李长青四目相对之时,他的双手此刻不禁有些轻微的颤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
如此说来。
关于很多东西都有了应有的解释。
瞥了任索一眼,李长青甩了甩手中的酒葫芦。
“你也别感到什么压力,没有人会让你做什么人类的王者,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拥有实力的修士就好。”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长青轻轻一笑:“你既然不是上朝遗民,我这边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们走吧。”
任索看着李长青,在那一片漆黑的球体之中,他似乎在其中看见了什么正在变换着形态的模糊的轮廓。
“我这边还有一个问题。”
“问。”
“从一见面开始,阁下就曾问我上朝遗民一事,而现在又有所提及,我想问,这人王道是否与那上朝有着关联?”
在询问的时刻。
任索的目光一刻不离地观察着李长青的表情,以及行为举止。
在那隐约的一瞬间,他看到对方握着酒葫芦的手,有着轻轻的抖动。
“就算有着关联,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长青看着任索,笑了笑。
“既然我走的是人王道,那么,自然是有着关系的事情。”
“好了,老头子酒喝多了,有点乏了,你们,就赶紧离开吧。”李长青没有理会任索。
在他眼中。
很多事情早已伴随着上朝的覆灭烟消云散。
人王?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笑话。
盛极一时又如何?
最终也逃不过应有的命运。
之前之所以未曾对任索他们出手,纯粹是因为心底那一丝仅存的留恋。
任索看着李长青,半晌之后,他在沉默之中将月影收回剑鞘,随后对着李长青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伴随着浑浊的气息漂浮的时候,他最后问道:“那阁下是否与上朝有着关系?”
不过,任索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之后。
李长青的目光之中方才泛起那一点点星光。
像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我啊,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罢了。”
在轻声的回答中。
唯有寒风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笑了笑。
酒葫芦中的酒,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