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晋阳并不知道他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和上一世并不一样,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现在章晋阳面对的是将来要做些什么,打算过个什么样的生活,换句话讲,就是说:现在怎么办?干点啥呢?不管怎么说自己重活了一回总要有点追求吧?作为一个已经活了五十多年的大叔,现在顶着一副三岁娃娃的皮囊,别说干点啥了,就是多说几句话,在这个只有六十几户的小村庄都是引人注目的大事了吧?更别说自己之前还有个“傻子”的称号跟着,现在会说话都被人一天三遍的围观了,这个情况,真是很棘手啊。
看着眼前的溪水,章晋阳撇了撇嘴笑了起来,却觉得嘴里苦苦涩涩的,算了,反正现在自己是一个刚刚见好的傻子,说话少点,人木讷一点应该没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忍个三四年,就要搬家了,搬到新地方,虽然还会有一些认识的人,不过很显然会好一些。现在吗,还能怎么办?忍着吧,好在自己不是爱说话的人,不然就麻烦了。
现在,需要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了,然后再有一个大致的计划,免得事到临头手慢脚乱。
伸手在溪水里轻轻地捡起一块鹅卵石,初夏灿烂的阳光照在浅浅的溪水里,洒下一片片的碎金,混润的石头凉凉的十分舒爽,将这块和自己拳头一般大的卵石捂在手里,拇指慢慢的来回摩挲,听着手指和石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仔细的思索未来的路。
“嗯,今年是八一年,最简单的也最出名的就是去年发行的庚申猴票了,不过。。”章晋阳回头看了看不远处静谧的村庄,木讷的脸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随即挫败感霎那间填满心房,在这个四百多人的小村庄里,算上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母亲,识字的成年人不超过二十人,只有母亲一个人是知青所以是外来人,其他的都是坐地户,亲戚朋友就在方圆十里都出不去,整个村子十年都不会有一封信,邮票那就更是传说中的玩应儿了,这年头谁也不会琢磨自己用不上的东西,何况还得花钱。。
和老妈说?抱歉,母亲大人虽然和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常年分居,可问题是现在在工厂里打电话是免费的!作为化验室的小头领,麾下统领着炼铁厂百分之八十的女职工,不大不小的也是个有点特权的人物,每个星期打上那么十分二十分的电话也是没人说闲话的,更何况自己的情况厂里也是知道的,就更没人说什么了。这种情况下要买邮票?先不说如何解释自己突然会说话的问题,单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没人说过的猴票,就完全无法可想啊。。
“八一年?嗯,葛洲坝戗堤合拢?是在一月份吧,历史课上好像学过,我还记着这个?这个没什么用啊,我又去不了。还有什么事是记着的?对了,记得谁说今年上半年是文物年来着,好像除了好多和文物工作相关的法律规定什么的是吧?可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哇,没看过啊。对了,今年大长老换届不久好像有文件下来说,个体经济是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的有效补充?大长老是谁来着?没记住啊,这是正式的允许个体经营了是吧,是个好消息啊!现在这年月倒腾什么都挣钱啊,有了钱就能办好些个事了,呃。。。。”章晋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撇了撇嘴,三岁的娃子,还是个傻子,啥也干不了。。
“哎,本来我是八一年生人的,这次却大了两岁,前生才出生,这几年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知道的也是从书本上了解的,和自己的生活根本不搭边儿,这辈子又傻睡了两年,有什么事完全不了解,只认得自己老娘和姐姐,上辈子对周围的邻居们就不太熟悉,现在?拉倒吧,一个都不认得!”
就是认得也白搭,自己出生时就被定了脑发育不全,这两年一直昏睡多过清醒,就是有清醒的日子,也是痴痴傻傻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也算是乡里的名人了。虽然现在醒了,还是托了徐三奶奶封建迷信的福,表现的出格一点也还行,但是还是不能做太过分的事情,不然三岁的小傻子好了和个正常人一样就已经是新闻,这要是变成了天才,怕不是就真的会以为是闹鬼了吧,再把自己研究了去,那可是不行。
现在自己的消息来源就只有邻居的聊天,能了解一些和自己息息相关的身边的事,反正也不会有人聊天的时候特意的背着一个小傻子,所以目前来说还是可以的。还有村外三里地的汽车运输站的广播,那个运输站的小二楼自己记忆还是很清晰的,因为它不但是司机们晚上住宿的地方,也是村委会办公室,一楼还是供销社,自己前生和小伙伴们可没少往那跑。
说起供销社,自己是得想办法把家里的生活弄得好一点儿,这两年父母为了自己可是没少操劳,老爸远在外地工作,逢年过节也只能托人捎点东西回来,妈妈自己在家还要工作,为了让自己能发育的好点,居然真的养了一只羊,每天一大碗羊奶下来,脑子好不好不知道,这小身板儿到是养的壮实,三岁大的小人儿就已经一百二十公分多,体重也已经超过三十公斤,再加上少有活动,自己已经是这个年代在农村少见的白胖小子了。喝不了的羊奶就给了姐姐,现在姐姐章慧也是同龄人里最高的了。可是羊不是那么好养,每天要打草,拎水,定期清理羊圈,为了有蛋吃,家里还养了鸡,前院儿自留地里也种满了时令蔬菜,白天还要走将近三公里去厂里上班,从早上天不亮一直到晚上天黑黑,妈妈从没休息的时间,连姐姐都没有时间去玩儿了,因为她得看着自己的傻弟弟。。。
章晋阳抬起头咪咪眼晴,看向小溪的对岸,那是一块山坡地,不大的一个小山包,高不到二十米,方圆两亩多一点,大概是八三年还是八四年来着,就会被老高村长的二儿子高广亮承包下来,建成了一个红砖厂,赚了四五年的好钱,可惜这里毕竟太小,离镇上又太远,虽然借着老高村长还兼着交河铁厂的运输站长的光,还是抵不过别的厂子离镇上方便,不过好在土方已经卖完了,听说那块地后来被他妹夫挖了池子养鱼来着,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搬家了。
砖厂和鱼塘的事自己插不上什么,不过说起鱼塘,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一直就住在村后的小山上,一位姓潘的老爷子,据说是林场的看林员,可自己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村里还有林场,到是那个老爷子下套子的手艺十分的吸引人,要是村后去到多半为了去蹭兔子肉什么的。。
自己现在病好了——至少村里是这么看的,妈妈也一直这么说着——就应该像个同龄的孩子似的满上遍野的淘吧?反正自己也是要锻炼身体的,年岁还小,自然不能像成年人那样负重跑圈什么的,但是疯玩野玩却是正好,借着自己现在的小小年纪,从潘老爷子那里学个抓兔子野鸡什么的,总比睁眼识字什么的安全吧?
好!第一步就这样定了,为了妈妈和姐姐不在那么劳累,为了家里能吃上肉,学习打猎大作战开始!章晋阳信心满满的站了起来,“加油干,没问题!”随即用力的一握拳,打算用一个帅气的姿势将手里的石头扔出去。
“咔!”
他身体一僵,怎么好像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