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恨他,想要忘掉他,可他偏生像是住在了她的心里一样。
灵徽想到昨夜,想到他那些无情的话,心口就像是针扎似的疼,她伸手就推他,他却也醒了:“灵徽……”
她还没开口的那一刻,他已经低头吻在她的额上:“新年快乐。”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像是一个小小的傻孩子一样,望着面前那个男人,他的眼底全是温柔,也许,就这一刻,只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吧。
“林漠,新年快乐。”
她开口,他的眼瞳里绽出明亮光芒来,她看到他唇角放大的笑靥,心像是被泡在又酸又涩的水中,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何滋味。
梁冰一个人在偌大的归来居里坐了整整一夜。
餐桌上豪华到极致的年夜饭,早已冰冷透骨,她穿着精美的礼服,一动不动的坐着,宛若是雕塑。
其实不用等,因为每年都是如此,林漠根本不会回来。
可是她却固执的,一年一年这样等下去。
归来居里的佣人不敢多说一个字,都远远的躲开了。
灯火通明的房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穿着华服,等着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梁冰缓缓的笑了,唇上的口红依旧娇艳,妆容也很完美,可是,给谁看呢?
她拿起筷子,就那样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面前冰凉的菜肴,冲鼻的肉腥味溢满了喉咙,她弯下腰,捂着嘴干呕起来。
想起前几日回去娘家,那些堂姊妹们,或者带着孩子,或者大腹便便。
唯有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母亲了。
可是,却依旧没能换来丈夫的疼惜。
他答应不离婚又怎样?
也挡不住他在外面另建一个家,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
梁并知道,林漠和程灵徽依旧在一起,只是这一次,他做的更严密,将那个贱人护得严严实实,她怎样变着法儿的去查去问,却都找不到程灵徽的具体住址。
她不甘心,却在父亲的劝说下,也暂时只能按兵不动。
父亲说,管他和谁在一起,将来有了孩子,就抱回来,任他在外面折腾,只要她牢牢的捏着孩子,那女人就翻不出浪来。
可她却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是那种能睁只眼闭只眼任凭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要自己地位保得住就无所谓的女人。
她的出身,她的骄傲,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林漠根本把她当作空气,她又能怎样呢?
吐的胆汁都要出来,梁冰捂着痉挛的小腹,绝望的想,如果她还能生,该多好?
如果她能生个和林漠的孩子,那么总归还有盼头,兴许某一天,林漠的心就回来了呢?
梁冰伸手扯掉桌布,杯盘狼藉,散落一地。
佣人们听到动静,也只敢远远问一句:“太太,需不需要我们进去?”
“都出去。”
梁冰站起来,冷冷的声音,穿透温暖的空气,她抬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又扬声吩咐:“备车,我要出去。”
林宅也空着。
梁冰喝了两杯茶,体内的寒气驱散干净了,管家却还是只有一句:“三少这些日子都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行啊,那我就一直在这等着他。”
梁冰放下了茶盏,站起身来高傲一笑:“我去四妹的房间歪一会儿,有点累了。”
管家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谁不知道林四小姐的房间是整个林宅的禁地?
要是他们敢放梁冰进去,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怎么脸色这么看?我又不是鬼,看把你吓的!”
梁冰掩唇一笑,转身就上楼去,管家想要拦,又不敢硬生生的拦,急的冷汗直冒。
“还不赶紧给你们三少打电话!大过年的,也被外面的妖精缠着不回家,他不要脸我还要脸!”
初二要回去娘家,她绝不能一个人回去,就算是强撑脸面,她梁冰的脸面也不能丢!
管家也不敢回话,赶紧的就去打电话,可林漠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太太,真的不是我们哄骗你们,三少的电话打不通……”
梁冰瞧着管家的脸色,知道他没说谎,她这颗心,突地就沉沉落入了深渊中去。
往年不管怎样,林漠总会陪她在初二回去梁家。
可是今年……
他大约真的是被那个小贱人给勾走了魂儿。
从前怎样都会回来林宅,这里是他那个横死的养父一家生前住过的地方,更何况还有林灵慧的闺房,所以林漠最是恋家。
可是如今倒好,竟是时不时的小半个月都不回来,现下过年了,也要在外面和那小妖精双宿双飞……
梁冰缓缓的在沙发上坐下来,只觉得心窝里冷,她捂住那里,连声的唤:“给我上热茶,要沏的滚滚的!”
烫手的茶端上来,她不管不顾的端起来就喝,管家赶紧的阻拦,梁冰却不顾,和着眼泪的滚差喝下去,烫的喉咙生疼,可心窝里却还是凉的。
林漠他,动了真格了。
他从前多少女人,梁冰都不怕,因为她知道,那些不过都是男人寻欢作乐的玩物,林漠也不会上心。
可这一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她呆愣愣的坐着,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娘家那些姊妹们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些可怜的同情,却又有掩不住的看好戏的神色。
梁冰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她缓慢的挺直了脊背。
不一样,不一样又如何,不一样的女人,也只不过是一样的下场。
当年的安溪,林漠不也是呵护备至吗?小心翼翼的护着,还不是香消玉殒,如今骨头渣滓都沤糟了,林漠还记得那个人吗?
她要程灵徽,也成为下一个安溪。
纵然林漠恨她入骨,可她也不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爱别的别人。
“我想回家一趟。”
过年了,母亲一个人在老家,今年没了父亲的陪伴,她一个人多孤寂?
灵徽就想回去一趟,可她知道,没有林漠的应许,她连这个别墅都走不出去。
“行啊,我让程磊去订机票。”
林漠就吩咐程磊去订两张飞灵徽老家的机票。
“怎么是两张?”灵徽有些吃惊,心里那个想法只往外冒,却又不敢肯定。
“难不成要我走回去?”
“你……也去?”
灵徽当下脸色就白了:“林漠你别闹了好吗?”
林漠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程灵徽面色惊惶,双手紧握,显然又是吃惊又是害怕。
林漠忽然就轻轻笑了:“逗你玩呢,你路上小心。”
灵徽倏然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父亲的这个新年,母亲立时就苍老了很多。
当初和陈子川分手退婚的事,家里人自然瞒不住,因为要退掉当日陈家送来的聘礼和买的一些首饰。
程母看到她回来,眼圈就红了,却只字不提她和陈子川的事情,一桌子的饭菜,有她爱吃的,有爸爸爱吃的,依旧在爸爸常坐的位置上摆了他的碗筷,可是那个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灵徽回来时,想到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唯独他们家,却只是一屋子的冰冷,因为爸爸新丧,屋子里对联都没有贴,一点红色都看不到。
灵徽想到母亲一个人整日待在这里想着父亲,会是怎样的孤枕难眠,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懊悔。
她害怕留在老家听别人的风言风语,就没想过母亲一个人待在老家多么孤寂可怜吗?
“妈我不走了,我就在家里找一份工作,我天天陪着你……”
母女两人都没怎么吃几口就搁下了筷子,灵徽伏在母亲的膝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她知道这些大约是奢望,却仍是想要不管不顾的试一试。
林漠再怎样的权势滔天,也不能千里迢迢的跑来公然的抢人吧。
“你在外面工作的好好的,回来干什么呢,何必看他们的嘴脸听那些闲话,我老了,我在家里守着你爸爸就够了。”
程母抚着女儿温顺的长发,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担心女儿又和那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她也担心,她会这样毁掉了她的未来。
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却又不舍得她被人指手画脚,可是不在眼前,却又日夜惦记着生怕她走错了路。
这就是做父母的心啊。
时时刻刻都在为儿女牵挂着,没有一刻能够松懈。
“您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妈,我想好了,我不走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都不在乎的。”
灵徽却是铁了心,回来看到母亲头发又白了那么多,她是个孝顺女儿,她再也不能撇下母亲一个人待在老家,这样****夜夜的煎熬着,会把身子给拖垮的。
有她这个不孝的女儿陪着,总好过她思念程律之而日夜伤怀。
程母听她这般说,心里到底是宽慰的,“我知道你孝顺,可是母亲不想你卷进是非里来。”
小城市的人生活节奏慢,平日里有点八卦什么的,都会闹的沸沸扬扬,街坊邻居里那些长舌妇,没少议论灵徽,这退了婚,又不知道怎么编排她,若是灵徽回来,她那样的性子,又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