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大汉一个箭步上前。众人都以为他要去扶住白衣书生地时候,这家伙却一伸手,将烤得焦黄地野猪腿一把抓在了手里,噗地咬了一口,满嘴流油。大赞道:“味道真不错,再给我烤一条怎么样?一条不够吃地。”
白衣书生无人扶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只摔得七荤八素,嘴歪眼斜。
黎雯咯咯笑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李义手里:“义哥,这块碎银就是宇宙之主地标志,从此之后,你就是玉皇大帝了,赶紧去上任吧!咯咯咯……”
李义哈哈大笑,向黎雯挤了挤眼。道:“没准这老头被我气得脑溢血了吧。”
黎雯小嘴一撇,道:“活该,谁让他一脸的高高在上,一把只能找麻烦的破剑,倒好像是他天下门给了你什么多大地赏赐一般,看着就来气。得个小儿麻痹正好摔死他。”
李义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这丫头比我狠啊!
半晌,倒在地上的白衣书生四肢不动,浑身静静地,突然一点点的直立了起来,活像是一个僵尸,被人从背后推着,缓缓站起,竟是露了一手极精湛的内功。
李义仰面朝天,不屑一顾:这也值得卖弄?彭飞都能做得到!
“李义,你对我们天下门可有看法?”白衣书生声音低沉,眼中精光闪烁,一股战意弥散开来。看看情势不妙,任天行踱着步子走了回来,一脸尴尬,随时准备拉架。
“看法?没有。”李耸耸肩,笑了笑:“是你们天下门自己对自己有看法罢了,并不是我对你们有看法。”
“自己对自己有看法?什么意思?”白衣书生眼神锐利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是李义在侮辱自己。
“天下门为什么会成为世外第一隐门?”李义冷笑一声:“那是因为千年之前三个大陆的大战,是天下门担纲领导地武林之战,不仅取得了胜利,也让我们罗星大陆保存了有生力量,更在之后为武林、乃至整个天下的安宁做了很多事,所以大家钦佩,心甘情愿的奉天下门为天下第一。这是人心所向,并不是因为你们武功高强,更不是因为你们人多势众、实力超强!”
李义有些不爽。天下门是第一门派又怎么样?可也不能就这么涮人啊。随便送我一柄剑,就说送给了我万里江山,那也太离谱了。本公子耗百万精兵浴血厮杀,打下天下。反倒是欠了你们天下门一个天大地人情?而你们狗屁事不做一点,就想来分一块最大的蛋糕?真是做梦做昏了头!
坑蒙拐骗到了本公子头上,本公子才不管你是否什么天下第一!想要我白吃这哑巴亏,白白欠下这天大地人情?门儿都没有!
“但是这些功绩,都是千年以前的前辈地功绩,跟你们毫无关系。千年以来,你们天下门为人间为百姓做了什么?没有吧?你们只是传承了天下门这个门派下传承了这个门派当年的骄傲。而现在的天下门,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们凭什么还要拿着千年之前的祖宗的功绩来号令天下?”李义呵呵笑了:“这本身难道不是一个笑话么?朝兴代废千年了,你们居然还在吃千年之前的老本?居然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扪心自问,你们对得起千年之前天下门的前辈吗?天下牌,只是一个维护人间和平的工具,却被你们当作了杀手的召集令!传下来地神妙医术是让你们济世救人,你们却要一牌易一命?宁可隐居深山,也不出来救人?不让你们沾染世俗争斗,是让你们保持公正。可你们的公正又在哪里?超然物外,说的真好听!”
李义眼神如剑,毫不留情地道:“你们完全曲解了这几层意思,长年累月隐在深山之中,却自诩为救世主?学的一身济国利民救人地本事,却代代都与草木同朽?我问你,你们历代以来有多少个身怀一身惊天动地的医术,却一个人也没有救过的?有没有?那么他们学那个是干什么?你们的祖师爷流传下这些技能,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山里面打发时间吗?真是荒谬之极!”
任天行、白衣书生和樵夫大汉被李义这一席话说的汗如雨下,颇为狼狈。白衣书生脸上汗流滚滚,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他想反驳李义,但却发现无法反驳。陡然间只觉得李义的几句话之间,却把自己一生的理念全部颠倒了过来,一时间头脑中混乱无比,茫然不知所以。
李义踱了两步,继续道:“至于我李义,我想要统一天下的起因可没有那么高尚,可以说为了我自己的一己私欲和野心。但是,我付出代价统一天下之后,却能一纸令下,让天下再以后的数十年、数百年里不再有纷争,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虽然是为了我的私欲野心,但却同样造福了天下。”
“统一之战,固然会有几百万人因战乱之苦而丧生,但统一之后,却不会再有人受战乱之苦!在统一之前,国与国之间每年都要打仗,三个大陆莫不如是!每一年死掉的人都会有百万之巨,我统一天下虽然死的人会一下子增加好几倍,但却也只是几年的战乱之综合而已。但在之后的长治久安,却能维持一百年,两百年,又或者是三百年!甚至是更久!就算只有一百年没有战争,那么你知道这一百年代表着什么?你知道这一百年没有战争会给这天下带来多大地好处吗?”
“但……但你杀戮如此之重,难道统一天下,除了杀戮,就没有别的途径?”白衣书生脸上冷汗涔涔而落,说话也是有些力不从心,这句反问更是无力之极。
“杀戮?没有杀戮怎么会统一?别的途径?哈哈……难道一人一本圣人云,就能够天下祥和?简直是扯淡!唯有以最残酷地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天下回归一统,才是彻底消泯战争地唯一办法!纵然在百年或者几百年之后我们全部归天世界再度纷乱,但我们毕竟也曾经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和平年代!这才是无愧地一生!”
李义哈哈一笑,仰首面对星空,双臂大张,如要拥抱这整个的世界,又好像整个世界已经全在他的怀中:“我李义承认自己两手血腥,一身罪孽,杀人盈野,枯骨如山,但我无愧!问心无愧!而你们一尘不染避世出尘、空有一身超卓本事却朽烂于草木,所以你们不仅有愧,而且有罪!”
李义冰冷的眼神逼视着他,冷冷的喝道:“大罪!!获罪于世、获罪于人、获罪于己!”
轰……
白衣书生心头如被重击,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一张脸苍白如死。
任天行一声长叹,无限的懊悔:“小兄弟说的不错,我们天下门这些年来……”说到这里,突然声音有些哽咽。
“还来得及!”李义看着任天行,良久,静静地道。
白衣书生仰天长啸,声音凄凉到了极点。
李义方才的一席话,便如醍醐灌顶一般,白衣书生骤然只觉头脑一阵清凉,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步步的、慎重的走到李义面前,脸上的狂傲早已消失殆尽,定定的看了凌天半晌,突然一躬到地,一字一字的道:“多谢指教!”
李义静了一会,看他态度诚恳,便不为己甚,展颜道:“是小子冒犯了。”
白衣书生站直了身子,神色无比的严肃:“不!迷途引渡,李公子乃我天下门的大恩人也!虽百拜亦不足感谢万一。今日闻君一席话,令老朽惭愧无地,惭愧无地啊!”
李义诚挚的道:“来日方长,先生何必如此?”
白衣书生摇摇头,脸上唏嘘不已。
任天行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小兄弟为何单独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李义桀然一笑:“正是。齐天门五百高手即将从此地经过,袭我天罗;李义在此恭候大驾,意欲大开杀戒。”
那樵夫打扮的汉子兴奋的凑了上来:“齐天门?就是前段时间伏击还君公道的那帮狗杂碎?他奶奶的,算老子一个,刚刚吃了的腿,总不好意思白吃吧,你刚才说地挺有道理的!顺眼!”
刚刚吃了我的腿?李义大汗,推辞道:“前辈好意,李义心领了……”
白衣书生突然上前一步,道:“齐天门与我天下门本就是世仇。李公子统一天下乃是为万民造福,怎么容得这些魑魅魍魉前来捣乱?纵然没有两家仇恨,老夫也是要留下助李公子一臂之力的。”
李义心中一暖,微笑道:“不过,场面或许会过于血腥,这个……
“那又如何?”白衣书生呵呵笑道:“难道我等便杀不得人吗?”
李义叹笑,无可奈何,只好由得他们。
吃饭的突然增加了三个人,李义原本烤的两条野猪腿自然是不够吃的了。若是再从那扔在一边地野猪身上找材料,恐怕就有些显得失礼了,毕竟那些是自己当垃圾扔了的货色。
李义一皱眉,从怀中取出半截线香,快步走进了树林。任天行三人看着他行动,纵然是所谓的世外高人,也是一脸惑之色,茫然不知所以。惟有黎雯却是知道他去干什么,不由抿嘴笑了笑,当然,如果天下门的另外一人,还君公道在此,也会猜到李义要做什么,当日两人可是在这信香上斗了半天的法。
才不大会儿工夫,李义便已经满载而归了,手里提着六七条胳膊粗细色彩斑斓的毒蛇快步走了回来。几条毒蛇头呈三角,显得狞恶之极,一看既是剧毒之物。
任天行与白衣书生等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就这一会工夫,李义竟有本事能找来了这么多地毒蛇,从那里淘换来的呢。惟有那樵夫打扮的大汉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与另两人不同,久居深山的他对毒蛇的了解可是远比其他二人懂得要多地多,一眼就认出来这几条蛇尽是猛毒之蛇。
若是普通人,被这几条蛇随便那条咬上一口,单只见血封喉、丧命黄泉还是轻的,整个尸身动辄会在短时间内化为一滩血水。端得厉害,而且这几种毒蛇任何一条行动都速度如风,奔行之速更是奇快无比,就算是他自己想要抓上一条,也要费一番功夫才可,那小白脸李义居然不声不响的抓了六、七条,不愧是能脱出公道之手地人物!
“好东西啊。”曾经大快朵颐的樵夫一双眼睛射出绿油油地神光,宛如饿狼看到了小白兔,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他可是非常知道,这些毒蛇极是美味,大抵是越毒地蛇味道越佳,当初自己花许多功夫才捕捉到的几条,可是至今仍是陶醉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