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道路被巨大的力量所破坏,无数的尸体和血迹,还有巨大力量造成的裂痕和废墟四处零散分布着。这是利科斯在一路突进的过程中,毫不介意的以自己巨大的身体和力量造成的破坏。实际上,若非这一路上不知休息,不知收敛,毫无限度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让本身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处于相当一个疲劳的状态中,它也不会在开始的时候被打得那么凄惨——就像条死狗一样。尽管灼热的情感在内心之中奔腾,让它的精神长期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忽略了肉体和精神上的疲劳,但是这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在这个有着魔法的世界,精神与信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转现实与物质,却不可能无视它们。
而正是在这片被利科斯巨大力量肆无忌惮的伤害过的土地之上,无数巨大的白狼正如同整齐的军队一样奔驰着——对于人类来说,它们那一人多高的身躯确实称的上巨大,但是相对于利科斯那高达二十米——好吧,在把尾巴和四肢去掉之后已经没有那样夸张但仍显巨大的身躯,简直就如同老鼠一般微小。它们的身体背脊伴随着四肢的每一次着地和腾空,就如同波浪一般不断弯曲然后绷直,造成的颠簸简直就如同过山车一般。如果从高高的天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利科斯正在不断快速移动的,残缺却仍显庞大的身躯抖得就像癫痫病人一样。这极为剧烈的抖动无疑给它此时残破不堪的躯体带来了极大的负荷。五脏六腑,血脉筋骨都在这种抖动中摇摇欲坠,如同快要散架的房屋。原本因为大量混乱魔力的流失,伴随着魔力体系的不断重新构建,而不再恶化的伤势再次开始劣化。
利科斯闭着眼睛,黄褐色的眼皮如同土壤包裹着晶莹的琥珀一般包裹着自己的眼珠。原本纷杂的念头已经逐渐止息,灼热,疯狂,激烈,滚烫的情感也逐渐平息。就如同铁在熊熊烈火之中变红变热,在有力的锻打中不断压缩变形,然后经历冷水淬火,变为钢。没有那样外露而张扬,没有那逼人的热量,没有那无数飞扬的火星。但是更加坚硬,更加深沉,更加坚不可摧。
在心内的虚空中,是一片黑暗,一切浮躁的,疯狂的,绝望的,灼热的,滚烫的,破碎的,扭曲的,都沉淀在这片黑暗之中,它们混杂在一起,融合为一体,不分彼此。似乎在欢呼着,似乎在跳动着,似乎在不断涌动着。但是当你仔细看时,又好像只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利科斯的意识漫步在这片黑暗中,无风无雨,无星无月,无天地山川,无世间诸般景象。除了这片黑暗,以及好像在黑暗中不断涌动,呼唤,雀跃,涌动着的不知名东西之外,再无它物。这里是它的心内虚空,是它的精神世间,是它以自己的情感为墨,是它以自己的记忆为原材料,一点一点描画堆砌出来的世界。曾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与它前世,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与那个人类生前所生活的城市一模一样的地方。那个人类在这里诞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结婚,在这里生子,在这里成家。这个城市有那个人类过往所有的痕迹,有他所有的欢笑和喜悦——以及一切的悲伤,无奈,怨恨,还有不幸。他的妻子在这座城市里跟人跑了,他苦心多年的成就在这座城市里被人抢了,他珍爱的女儿在这座城市里凄惨的死去,就连他自己,都是在这座城市中,被那辆每曰来往于其中的318路公交车撞死。
当利科斯尚未明了自己的真正来历,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人类时。它就在无数个夜里,在一次次深深的定境之中,以从普洛里克那里学来的技巧,一点一点的,以自己的记忆为砖,以情感为浆,一块一块的,在精神的深处堆砌出这样一个栩栩如生,真实无比的世界。每一个夜晚,它都会在这里重历一遍自己所有的不幸,无奈,悲伤,和痛苦,然后在白曰醒来之际再将一切埋在心底最深处。只留下那无比深刻的怨憎与愤怒还渗透在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之中,反反复复不断的堆积渗透。唯有这样,它才能够确保自己不会忘却,唯有如此,它才能够确认自己在那份仇恨中愈发扭曲的存在。
然后,森林之王告诉它,一切只是一个误会,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底座被抽去,于是一切轰然倒塌。只留下这一片混沌和混乱,并最终形成这片深沉的黑暗。它不断涌动着,一次次漫过利科斯的意识,每一次,都能让利科斯清楚的体会到无比的痛苦。疯狂,扭曲,破碎,绝望,灼热和滚烫。粘稠无比,浓重无比,将意识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都充塞的满满的,将一切都碾碎吞没。一念不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片黑暗所充塞,而正是在这种极端的痛苦和扭曲之中,利科斯得到了一种绝大的欢愉。超越了肉体,超越了道德,超越了世间一切束缚的,纯粹的精神上的欢愉。
意识的触手循着神经网络以及在体内不断波动的魔力在体内不断蔓延扩张。缓慢,迟钝,但足够细致,无孔不入。遍布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如同潮水漫过平原,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浸透在深沉的意念之,而意念的每一部分,都被深深的黑暗所浸透。
肉体产生精神,精神产生情感,然而情感影响精神,精神影响肉体。在这一刻,利科斯的身体,微妙的产生了变化。就如同它在无数次的战斗中,在一次次的打击中,身体变得越来越坚硬,反应变得越来越快一般。从本质上来说,这与那些变化并无二致。
而在另一边,伯符巨大的羽翼不断的在空中扇动,划过空气。巨大的身体却以高速在大地之上移动着。羽翼边缘有高频率的震荡,如同刀锋,划过城墙,房屋,以及骨骼和血肉。这是一座原本喧闹正常的城市,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大魔兽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突然闯入,阻挡在它身前的一切事物在还未接触时便已经被干脆利好的分为两半。
坚固而高大的城墙被它直接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狂涌的魔力形成能量乱流,在刹那间将周围的建筑摧毁。无数的魔力高频率震荡形成无形的巨大锋刃,在刹那间向四周放射出去,将周围一切干脆利落的斩成一段又一段。一截截的尸身高高抛起,血液飞溅,将周围同样被切成一段段的建筑,房屋,墙壁,桌椅,帐篷,地面,染上血迹。如同狂风一样,在一刹那切开城墙,突入城中,空气被切开形成的巨大压强差将周围的一切摧毁——尽管它们已经先一步被伯符鸟周身持续不断的高频率震荡切割成碎片。无形的魔力乱流在伯符鸟的身边肆虐着,将一切摧毁。
巨大的凶鸟就如同狂风一样从城的这一头冲到那一头,然后来回转折,肆意的冲撞着,身体周围无数的高频率震荡将一切干脆的利落的切为碎块,它发出了难听而畅快的叫声,笑声。它没有找到那个传奇,但是那又如何,它可以自由的在这座城市里肆虐破坏,从不关注记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从来只愿意回想那些快乐而畅快的事情,这就是它的哲学。
无数的魔法师,无数的战士,魔法和斗气的光辉互相辉映,但是伯符不是利科斯,身为一头飞行类鸟类魔兽,当它彻底把速度施展开来的时候,很快,非常快,甚至于就连它自己也无法自如掌控这份速度。如果是在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这无疑是取死之道。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它最喜欢的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战斗中,无疑相当有用。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也会转化为力量——过高的速度会来来强大的动能,尤其它本身的体型还相当庞大。无数的魔法师和战士,他们在尚未来得及把自己的全部力量发挥之前,便已经被极高频率的震荡切成碎块,无论是魔法防御还是斗气,都如同脆弱的薄纸一般。
一阵高亢的尖叫之后,伯符鸟的身形攸然拔升,飞入高空之中,身形远去——爽已经爽够了。那么就赶快飞走,它可不想再次被封印几百年,尤其是这次恐怕会被直接剥皮抽筋。
而同时,芬里尔也终于追逐到了利科斯的身后。它幽绿色的眸子窥见了对方那庞大而残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