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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与你同在(43)三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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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同在(43)

机票订的是上午十点四十的。

对于晚上熬了半晚上的人来说,睡觉的时间都在凌晨三点以后了,结果为了赶飞机,不到八点就得起床。在去机场的路上,林雨桐真是扎扎实实的在补眠。枕在四爷的肩上,睡的口水都出来了。

程昱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呼噜声也是震天响。这次是司机开车送的,一人也就是两身衣服的行李,进站很轻省。也不知道是自家来的时间是卡着点的,还是找他们的人很急切。这排队眼看就要检票登机了,然后被工作人员给拦下了。

四爷是走在最前面的,手续刚递过去,然后人家工作人员就道:“您的身份信息有点问题,请您跟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办公室处理一下。您放心,很快就好!”

这种的开场白,好像一般抓逃犯就这个节奏。

四爷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林雨桐的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朝左右这么一瞧,好家伙,身后各个角落,都有人往这边靠拢。好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拿人的架势。

这情况不对呀。

四爷摁住要动的林雨桐,朝工作人员笑了笑。然后跟着边上保安样子的年轻人就走。

林雨桐自然跟上,然后程昱也没法走了。他这会子摸电话,想从通讯录里找熟人,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要是真出了问题,该怎么捞人。

结果一进办公室,属于机场的工作人员倒是全退了。里面坐着三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坐在中间的中年人起身,释放善意的笑了一下:“别紧张,我们有点事跟你们聊聊。”

哦!原来这不光是有四爷的事,还有自己和程昱的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能把四爷和程昱连同自己勾连在一起的事,也就是昨晚的事。而这些人又可以在几场动用这样的阵仗,只有官方组织。

虽然林雨桐连这个肯定存在的官方组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她现在,确认这个组织的存在。

这与自己和四爷而言,是个好消息。

只要有组|织,就证明有规矩约束。规矩当然是约束,可用的好了,规矩能用来自我保护,这就如同律法一样,需要遵守这个规矩的不是一个人。如此,才有秩序。

用的好的,这可别这个门那个门靠谱多了。

不就是谈谈吗?那就谈吧!

程昱是满脸紧张的想拉着林雨桐叮嘱点什么,但林雨桐看见他的表情也只当是没看见,问那人:“跟谁谈?去哪谈?”

这人就笑:“小姑娘倒是干脆!”

“我又没犯法,有什么不干脆的。谈谈嘛,说说话而已。怎么谈都行!”她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小双肩包又背起来,等着对方说话。

这人就说:“那咱们换个地方。”

程昱插话说:“能尽快吗?我们赶时间。”

这人朝程昱一笑:“白衣都不急,程先生急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对自己这边有些了解,但没想到他们连白衣是谁都知道了。那么在人家眼里,自己这边其实是没有秘密的。

如此,不管是林雨桐还是四爷,都更坦然了。

林雨桐只笑:“白衣嘛,名不符实,先生抬举了。要谈便谈,咱们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早说完,早了事。”

程昱伸手拉林雨桐的胳膊,被林雨桐一下子甩开了。

肯定是有很多话要交代的。可我现在为什么要听呢?早前问你的时候,你是一问三不知。今儿说师父没回来,明儿说师父走的时候有交代。反正是不说!如今再想说,想说我还不听了。你白门许是有种种顾虑,我又没有。

我不满十八岁,糊里糊涂的就成了白衣。所以,白门和白衣可等同不了。

跟着这三个人从侧门出去。而出去之后,林雨桐发现,这是三辆车。

林雨桐跟着之前没说话的黑衣人中的一个,上了最前头的那辆车。打从这里开始,就跟四爷和程昱分开了。分开坐车,这就意味着,三个人可能被分别带到三个不同的地方。

看着被拉开的车门子,林雨桐只朝四爷看了看。四爷伸手给她把头发整理了整理,轻轻的拍了拍她,告诉她关好自己就行,他这边没问题。

行!

要上车了,程昱再一次喊了一声:“师叔!”

林雨桐回头看他,见他的头轻轻的摇了摇,她便收回视线。这意思林雨桐已经知道了,程昱的意思是,不要跟这些人有过深的接触。

也是!要是白门黑门这样的,愿意为官方组织效力,也不会叫他们遗落民间这么长时间。这到底是官方之前不接纳白门呢,还是白门自己不愿意呢?亦或者是两者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随便吧!

白门和她自己,她分的很清楚。

坐在车上,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不管是司机,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黑衣人。想朝外看一眼,却发现车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朝车的正前方看,结果副驾驶上的人回头,将前后两排中间的黑帘子给拉上了。哦!之前上来就挺违和的,原因是这辆车里面弄的像是出租车似的,跟前面那一排中间是焊着铁栅栏的。说实话,这种行为可说不上叫人愉快。这摆明了就是一种防备的态度!还别说,要自己真是白衣,真拿自己当白衣,这会子早该恼了。不过,在没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先不急着下结论。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但心里却算着这车子是怎么走的。车子离开机场,是回城的。

感觉车子一直穿行在热闹的街区,然后转了几次弯之后,就停了下来。之后副驾驶上的人下车,关车门。然后对方又来给自己开门,请自己下来。

林雨桐一脚从里面下来,眼睛不由的眯了眯。这个时间的光线有点刺目!

适应了光线,再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宅子,且还是老宅子。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是一五进的宅子。如今在第一进,院子里草木都是有些年头的,藤蔓长的……那树干都有小孩脖子粗。

第一进,没看到什么人。

黑衣人说了一句:“请跟我来。”然后穿行过去进了第二进。

第二进在院子里只碰到一个人,是个胖胖的女人,她惊讶的看林雨桐:“哎呀!来了一个姐妹,终于有个可以一块逛街的人了。”然后又热情的问:“小姑娘,叫什么呀?”

林雨桐朝她笑笑,她也报之以微笑。还伸手拍了黑衣人一下,嘟囔了一句:“少黑着脸啦,吓唬小姑娘做什么嘛?”说完又跟林雨桐道:“不要怕的呀!他就是脸黑。”

黑衣人眼里好似闪过一丝无奈,他站在院子里不动,只朝里面指了指:“进去吧。里面有人。”

再往里,是第三进了。

一脚迈进去,林雨桐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像是神魂要被抽离的感觉。但只一瞬,这种感觉就过去了。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扭头看悬挂在三进院门内侧上房的那面八卦镜,心道一声厉害。连自己这种的,都不免受到了干扰。那要是白三的状况……或者说是四爷之前的状况,只怕一脚踏进来,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小姑娘,看什么呢?”一个穿着一身旗袍,头发花白的精致奶奶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个花洒,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看见这姑娘盯着那镜子看,就出言打断了她。

林雨桐扭脸看说话的人,然后问了一声好,就又回头看八卦镜:“没看什么,只是第一次见把八卦镜放在门里面的。”进门的时候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门外面干干净净,谁知道一进来,背后藏着这么一个杀招。

这老太太就笑:“你这姑娘,说话倒是有意思。想说布置这个八卦镜的人阴损就明说,何必说的这么隐晦。没关系,想骂就骂,反正那东西又不是我布置的。”

林雨桐过去,看她浇花:“你们那个黑衣大哥,一路上防贼似的。我呀,这是被抓来的。您看,您现在就审讯我呢,还是等您忙完了,再来审讯我。”

老太太更笑:“你堂堂白衣,谁敢审讯你?”

林雨桐心说:来了!

“不怕老虎凳辣椒水,就怕您这样的。”林雨桐摇头叹了一句。刚才从对方的面相上看不出东西来,这就很奇怪了。当然了,可以放下这个奇怪,就只这人跟人谈话的技巧,那也是奶奶级别的。

见林雨桐这么说,老太太就把花洒放下,在边上的竹筒下面洗了手。那竹筒不知道接在哪里,不停的有水流出来,然后落入石盆里,石盆下面应该连着哪里的,水落进去,也不见溢出来,只在石盆的底部存了浅浅的一层。

老太太招手叫林雨桐过去,坐在花架子下的藤椅上。两人相对而坐,老太太还给林雨桐倒了一杯茶:“你这年纪不大,江湖气倒是老。说话绕圈子的那一套,看来在你这里是行不通的。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雨桐没急着回答,反而问了对方一句:“我至少得知道,我在跟谁坦白。”

“一点不吃亏。”老太太就笑:“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了何止一层。”她就道:“这里不是什么衙门,就是几个老家伙养老的地方。今儿他们几个都不在,就我在。那就只能我接待接待你这个小朋友了。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人干活,是这样吧?”

那当然。

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就叫我给你兜底,没这样的事。

“我们跟你一样,不知道打哪来的奇怪的本事,反正跟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老太太就说:“干的活……也是拿着国家的津贴,干一些正常人都干不了的事。跟警察的职业有点像。那我们是为谁干活的,你也该清楚了。”

“没听过这个部门。”林雨桐就道。

“当然不会听过这个部门。其实这个部门一直存在,从民国时候就有了。对外的挂牌为民俗研究所。内部一些知情的系统和知情人,称呼咱们为特殊事件调查局。”

老太太这一坦诚,林雨桐倒是不好跟人家兜圈子了。半开玩笑的笑问:“这国家津贴……是多少钱?”

“钱这东西……有多没少的,对于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说着,老太太就收了一脸的笑意:“可一脚踏进来,便是为国家工作。你可想过,这于咱们这样的人有哪么益处?”

当然知道,那便是不惧因果。只要不是以金钱为目的的,就像是赵基石。因为一身警服,头顶上的国徽,等闲脏东西可都近不了身。当然,这得他先是一个好警察。

这便如白蛇的世界所闻所见的那些道理是一样。

林雨桐就纳闷了:“像我这样的人多吗?就是那种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这姑娘聪明呀。愿意用聊天的一种姿态,把自己想知道的说出来,这是再舒服没有的一种状态了。她摇摇头:“不多……不光不多,还越来越少了……”

“这是好事!”林雨桐马上就接了这么一句。然后才道:“事上万事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的。咱们这样的人少了,那证明世界越来越清平了。”

是这个道理!

“可再清平的世道,总还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老太太看着撒下来的斑驳的阳光,就道:“所以,还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林雨桐点头,“您之前就知道我?”

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后点头:“你们家公园那边的一个案子,我们接手了。知道一点情况。”

这林雨桐就不懂了:“可那个葛水根在那里好些年了,你们为什么不管。可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或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太太点了点林雨桐:“才说你平和,没想到三句话不到,本性就露出来了。”她说着,便是一叹:“不是拿他没办法,也不能说不知道。我要是说……我们内部出了一点问题,现在才有所察觉,这话你会信吗?”

这样吗?

连这样的组织内部也出问题?好吧!出问题才是常理。她点头:“我信。”

老太太叹了一声:“如今,像是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少也就罢了,其实本事来说,很少出惊才绝艳的后辈了。好容易出个资质不错的,各自都有门派。江湖人嘛,你知道的,不服管束。况且,咱们这一类,又不属于一般的江湖人。”

林雨桐点头,倒也有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从古至今,有几个术士得了善终了?不是要为皇帝选风水吉地修陵墓,就是要算国运。再加上贵人们看相,等等,等等,都涉及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私之事。知道的多了,死的就快。

因此,一方面想闻达于诸侯,一方面又深知这样那样的忌讳。有些人深知明知是送死,可为什么还扑腾呢?不过是因为死于‘诸侯’之手,对他们来讲,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认可。

就像是黑四说起当年他师父死于袁大头之手的事。他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吗?没有!他只是信他师父算的那一卦,认为这一去非死不可。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师父说了实话,然后被枪毙了。

这话说出来谁都信,因为历来朝廷与术士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林雨桐想到这事,没想到老太太开口也说了这事:“……黑衿出了那样的事,你们五门虽不和,但却视官方为洪水猛兽。好似一沾上,就要遭受同等的命运。你如今是白衣,你怎么说?”

林雨桐从程昱的态度上大致有了猜测,白门是不乐意加入的。自己不想被白衣的身份裹挟,但同样的,也没有那份非拉着白门一起如何如何的想法。这种事,便是合则好,不合则分。她不能代替白门做任何决定。因为迄今为止,自己见过的白门之人,也只两个。

一个温柏成,一个他的徒弟程昱。

于是便道:“您既然知道我,也该知道我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我这个白衣做的,其实做的挺糊涂。要是问我个人的建议,我自然的愿意的。但白门……我不能承诺什么。”

也就是说,我不能以白衣的身份加入。

“也许以后人家白衣换人做呢?”她就这么说。

老太太笑了一下:“江湖中敢这么对师门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人!”

林雨桐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道:“我相信您要是知道我那所谓的师父是怎么对我的,只怕还会说一句,江湖中那样对徒弟的师父,你也没怎么见过。”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这话叫老太太有些恍惚,曾经,有个人也这么说过。她这一晃神,林雨桐的眼睛就看过来,带着打量。她赶紧收敛心神,说了一句:“其实在我看,你对你师父还是挺有孝心的。至少那片吉地,就选的不错。这可不像是你说的师徒缘浅呐。”

一说出这话,林雨桐便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这不是问白三,而是问四爷。选那片地救白三,这是还了在四爷最难的那个晚上,白三的守护之恩的。说到吉地,说到缘分,自然就会说到当日的渊源。那这里面就牵扯到一个最敏|感的东西,那便是四爷的身份。

林雨桐不知道他们之前是不是了解那山上的那棵老树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对这种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物种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叫她怎么说四爷的事。

她不避讳的看向老太太:“您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迂回。您想问什么,我大概齐明白。但您坚持要问我的话,我还是那句话,‘年轻不知深浅’。吉地之事,您只当是我一时技痒,嘴快给说出来了。之后的事,便是白门的事,我便暂为白衣,不能回答你涉及白门内部的事。您要问的话,这就是答案。但说实话,我不想你坚持问下去,因为我不想以谎言为咱们之间开个坏头。”

老太太沉吟不语,好长时间,才点头:“好,我不再坚持问便是了。就跟你厚道的没深问我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葛水根在那一片那么长时间一样。”

嘚!

这便是把自己下一步要问的话直接给堵回来了。

林雨桐说话,那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工夫了。可这位说话,跟自己有来有去的,这又得修炼多少年呢?

她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当然是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您跟修炼了千年似的。”

老太太就笑,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千年不至于……”就说了这半句,然后就起身,“你在这里等等我。”

留下林雨桐一个人,面对老太太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什么叫做千年不至于?那多久至于呢?

她也不确定这老太太是不是在开玩笑,都说人老成精,自己是精怪,这老太太只怕差不多也够精怪的级别了。

就是不知道真精怪四爷,现在怎么样了?这里只有这么大,没来这里的话,能去哪里?

四爷跟桐桐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桐桐往城里去,而四爷则感觉越走离城市越远。车开出去得有一个多小时,以坐在车上的感知来说,这车应该是在高速路上。在高速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车明显是走上坡路的。外面也看不见,前面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机场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人。上了车之后,再也不发一言。

山路是一路盘旋而上的,又过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车才停了。

下了山,环顾看了看,能看见的不多。此时,应该是在半山腰上。从这里能看见蜿蜒的山路,以及山下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的车密密麻麻的,由此可推断,这是一处旅游景点。

把西平市两小时内的旅游景点在肚子里过一遍,不用怎么费劲排除,就能找到正确答案。

这一定是西平市南面的西岭。

西岭山脉绵延,百分之九十,还保持着原始的自然风貌。被开发商开发的,只是一小部分。再深入,就有护栏,有警示牌,提示游客,到此止步。

“跟我来!”那人在前面带路,司机在原地待命。两人从一山口进入。这里只有容两人通过的小山路。走了得有三百多米,又是一道隔离网。路到了这里,就好像到头了。为了不显得路突兀,路的尽头,除了铁丝网,还有一个电房。好像这条路是专门为这个电房修建的。

而电房的外面,清晰的大字写着:止步,高压危险。

此时,这个中年人却上前,直接打开了电房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爷进去,初一看,里面确实像是电房的设备,但其实,是没通电的。从夹行里进去,有一扇门此时已经开了。踏出这扇门,就到了对游客来说,不允许踏足的地方。

中年人跟进来,笑了笑:“别怕,这一片没有猛兽。”

四爷没说话,只跟着中年人一路朝前走。

再走了不到二里地,就到一处不大的建筑跟前。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像是违建别墅,就这么矗立在这里。外面的瓷砖花花绿绿的,远看,跟着山林融为一体。

这中年人就道:“进去吧,他在等你。”

他?

谁?

别墅里的装修看起来有些念头了,沙发还是八十年代的样式。此时,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

对!就是年轻。至少看上去表象很年轻。

他一开口,声音也有点特别。清越又不带丝毫女气:“我以为只剩下一个我了……没想到,还有一个……”

四爷眼睛一眯,“请问阁下这话是何意?”

“何必明知故问呢?”这年轻人就道:“当然了,你如今不完全是我的同类。但我的同类里,没一个像你一样,就这样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要不是如今政府的管理严格,处处都要身份证。而身份这个东西又不好作假。再倒退个几十年,你便是跟我这样面对面,我也感觉不出来你身上有什么异样……事实上,你身上确实是没什么异样。恭喜你,完全是个人了。”

四爷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只问说:“你是谁?找我来谈什么?开诚布公就好。”

“你叫我老藤吧!”他十分干脆:“我本来也就是一棵老藤。我也不问真实的你是谁,问了也没用,你不会跟我说实话。我是知道人的,他们的肚子里的肠子,都是绕着的。所以,到现在我都不乐意跟人打交道。”

看出来了。一个人没人跟你说话,所以憋的狠了。不管我问不问,你只管开口说你的。

四爷不知道桐桐那边怎么样了,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直言问:“他们说你找我?有事!”所以,说事吧!最怕的就是这种说话东拉西扯,半天找不到重点的人。

谁知道老藤开口就道:“他们说谎。”说着,还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我才没有要找你。他们肯定是发现你了,怕你不受约束,觉得你应该给他们干活,然后他们给你钱……你不要傻傻的上当,对于我们而言,要钱干什么?给我们一块净土不比那钱强的多。你是不知道啊,我遗留下的根须子,险些被毒死了。你说现在连山上的水都不干净,这里的空气都开始污浊了,这不是成心要毁咱们吗?”这边吐槽完,那边又想起什么了:“哦……对了!忘了!你是人了。可你是人这事吧……我知道,你知道,但他们虽然知道,可心里还是疑惑呀。怕你成了不确定的因素,或者是被人给利用了……当然了,咱们比大熊猫如今还要珍贵,他们也是出于保护的心理,怕有目的不纯的人,想害咱们。你现在的情况不好说,是不是真的神魂死了,躯壳就跟着死了……你怕是不知道,要是像你以前,像我现在这样,真要是神魂死了,只要本体还有一线生机,我这躯壳就不会真的咽气。所以,外面的世界对你我来说,确实是很危险……很危险……他们找你有自己的考量,但不得不说,对咱们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人要害你的时候,你能调动足够多的力量,我想,就凭着这一点,你也不会拒绝吧。”

四爷心里笑,这人看上去没心眼,其实心眼还不少。一开始,就咱们咱们的,好像这世上,就他跟自己是同一阵营的。作为同一阵营的人,他先是同仇敌忾的说这些人多么的不好,接着又分析利弊,现身说法,告诉你,拒绝了又太可惜。

这边他还没说话呢,就听对方又道:“我也有点自己的私心。我现在这情况……不完全算个人。空气越来越不好,城里我几乎是待不住的。在城里呆一天,我感觉像是慢性中|DU,说实话,他们把咱们看管的这么严密没必要,就是大妖,也受不了他们那个乌烟瘴气。所以,二三十年前,我还能为他们工作。可是慢慢的,下山都困难。所以,实际上,我现在是退休了。你看到的就是我的退休生活。其实要说起来,还是不错的。这里的家具什么的,他们每年都说要给我换……可你说那家具……那味道……甲醛呀!人怕,咱们就不怕?我觉得这么着挺好的,才作罢的。一般我需要什么,只要一个电话,最多两小时就给我送来了。真挺好的。你要是答应了,咱们这一异形司,就归你管了。要不然,他们得裁撤这个部门。好些人指着个部门吃饭呢,咱不能砸了人家的饭碗呀。”

他说完了,见四爷还没说话,就不安的动了动:“那什么……我不是强迫你,我就是跟你沟通嘛。”

四爷就说:“其实你谦虚了。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人,彻彻底底的人。”

思想是,思维方式是,那这就是!

老藤果然很惊喜:“是吗?除了你,没人拿我当人呀。”

四爷:“……”幽默你都学会了,还不算人?他也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就是说,你如果不加入,没人勉强你。但你的生活必须是在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下的。与其如此的不得自由,倒不如主动选择进了他们的圈子,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是没法拒绝的事,“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这话一问,老藤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伤感:“做人……难呐!人做人都难,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不经历数百年的风雨,不侥幸得一机缘,想成为人那更是难上难。福陵山那棵大树,我知道。大概五十年前,我去看过。那时候我估计,他至少得一百年才能脱形。如今,比我预计的早了五十年。他是有灵智的,提早脱形的风险,他很清楚。可为什么还选择了提前脱形呢?只怕是……他有不得不脱形的原因吧。”他叹了一声,“前段时间,西南那边据说是出了个异形,叫我去看。我不在这边,福陵山的近况,我也不知道。但福陵山上的事,我报上去了。若是要卖山开发,手续是不好办下来的。上面会压着不给批的。我也当在这个前提下,它那边会无碍。谁知道……后来,出事了!出事了我留叫人调查了。说是有几个富商上要租福陵山。不是买,就是租,租下来修山庄还是什么……意向书都签订了,还派人上去勘查过。他们的计划,是要把道观那一片给推平了,借着地势在那里建,还要把地窖和树洞打磨重新装修,做酒窖。它大概是听到了这事,所以,不得不冒险。要不然,真就什么都没了。不过,他没成是他的机缘不到。你来了,是你的机缘到了。我这里有一份册子,记录了这些年我寻找到的……可能会化形的……它们我就托付给你了……这个本子很重要……”

“你将他给过别人。”四爷笃定的道。

老藤一脸苦笑:“发现了,自然是要往上汇报的。可谁知道,偏偏内部出现了些问题,有人将这样的消息泄露了……你要知道,这本册子,在一些人或是鬼眼里,就是唐僧肉。”

人能靠着皮囊实现长生不老,而鬼能借这些皮囊得以重生。

“在一定程度上,你跟它们的处境是一样的。甚至,你比他们还危险,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的真正成了人的异形。”所以,更吸引鬼吧!他们可是看到成功的范例了

四爷伸手把册子接过来,问说:“你们内部出现问题的那个人,也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具体情况。”

老藤点点头,带着几分赧然:“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能想到就不会出现这事了,四爷不在这事上纠缠:“我能问问,你们出问题的这个人,他是谁?什么出身?”

老藤抿嘴,沉默半晌才道:“听说过亦天门吗?”

四爷的手点在册子上:“你的意思是,他是亦天门的人!”

“嗯!”老藤笃定的点头:“亦天门分五门,以白门为尊。此人是白门的白衣……”

四爷手里攥着的册子一紧:“不可能!”明明白衣已经给桐桐了。

老藤轻笑一声:“门派的事,难说的很。他的衣钵不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只是他师兄死后,他顺位便为白门白衣……”

要是如此,那桐桐的危险一点也不比自己小。

“他人呢?”四爷问道:“你说的这个白衣,他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老藤摇头:“销声匿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能再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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