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凡咬着牙站起来，背着负重又跑了五公里，接下去的二十公里，她是爬过去的，别人在吃早饭，她在爬，别人在出操，她在爬，别人休息了，她因为没达标而罚站，罚一天不准吃饭，她连回寝室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躺在操场上，身边是还未来得及干透的水洼，倒影着她苍白的脸。
一张带着玩味笑意的脸突然出现在上空，遮住了许久未露面的月亮。
“要不要我扶你？”
“你会扶我吗？”
“会。”
秦凡凡摇摇头：“不需要。”
杨戳戳她的脸，问：“肚子饿吗？想吃饭吗？”
“你会给我吗？”
“不会。”
无聊的男人。
秦凡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闭目养神。
她的脸很软，就像一块棉花糖，被杨揉出各种形状。
秦凡凡被他弄得有些心烦，抬起软绵绵的手将他拍开。
杨有些意犹未尽，摸着下巴说：“131806，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不挂，那我就承认你是我的学生，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受训，知道了吗？嗯？副教官！”
突然，慵懒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副教官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在！”
“第十三组紧急集合！全体三十公里负重越野跑，131806跑完直接关禁闭！”
“是！”
一长五短的哨音在夜空中响起，连续三次，在食堂吃饭的十三组组员听到后，立刻扔下调羹刀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到操场集合，秦凡凡还没缓过气来，只能爬起来跟在队伍最后面，直到后半夜，她才跑完这三十公里，然后连口水都没喝，直接被关到了小黑屋。
小黑屋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一被推进去就感到一股热潮裹挟着令人作恶的霉味和尿味迎面扑来，她当场就把胆汁都吐出来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还在闷热的禁闭室里。
身体一会冷一会热，全身上下每块骨头都在发出尖锐的疼痛。
这是要死了吗？
她绝望地想。
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世界上再也没有秦凡凡这个人，他会还记得她吗？曾经有个那么爱他的人，可却被他狠狠地推开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行？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攥住拳头用力捶地，她还没有得到他的承认，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忽然，一道光劈开黑暗，门被打开，杨走进来。
秦凡凡躺在地上直直的看着他，眼里蓄满泪水，目光却倔强不已。
杨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默了半晌：“131806，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你现在退出回家，可以少受很多苦。”
“第几天了？”
“第三天。”
她竟然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说过的，如果我能熬过三天，我就能留下来。”
“很渴吧？”杨拧开一瓶水往嘴里灌了两口，“食物、水、漂亮的衣服，甚至我还可以给你租一个游艇，让你去加勒比海上玩个痛快，如果你现在退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秦凡凡倔强的撇过头。
杨笑了笑，继续说：“你知道什么是保镖吗？在你的雇主被枪瞄准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挡子弹的人，干这一行随时可能会挂，这样你也不怕？”
秦凡凡还是不说话。
“好，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秦凡凡转头看向杨，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下：“死？”
杨呵呵一笑：“死是解脱啊131806，最可怕的是半死不活！有时候为了威胁你的雇主，仇家会拿你开刀，割掉你的耳朵，砍掉你的腿，把你的手放在油里炸熟，然后让你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甚至还会找一百条狗来强.奸你！”
“呕！”
秦凡凡剧烈干呕起来。
三天没吃东西，她连酸水都呕不出来了！
杨把水放下，好声好气地劝：“放弃吧131806，你一个女孩子，找个跆拳道馆或是健身房练练不是很好吗？何必来干这一行吗？你好好想想，希望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说出我想听到的话。”
行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厚重的铁门被开了又关，小黑屋内再度恢复安静，秦凡凡磨破的手指重重卡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她拿起那瓶水重重扔出。
既然她走进来了，她就不会出去！
要死也要死在这里！
门外，杨重重叹了口气。
最终秦凡凡熬过了三天，杨没听到他想听的话。
好吧，杨八百年才发一会善心也没派上用场，人家都不怕死，那他还手软什么？
该怎么练就怎么练。
春去秋来，泥坑被无数人滚过爬过，食堂的饭菜在学员们的抗议下几次改良，格斗台上落满了眼泪和鲜血的混合物。
在这个只有两季的地方，她能负重三十公斤，两个小时内跑完三十公里，她能徒手翻越四米障碍墙，能和五个格斗高手同台竞技，四年后，她顺利毕业拿到国际上认可的特A级保镖资格证。
拿到证书的这一天，正是新人入学的一天。
就像四年前的她一样，新学员被在操场上晾了两个小时，她坐在树荫底下看着这群人被教官们一个个领走，就像菜场买菜似的，杨和四年前一样，还是捡别人捡剩下的。
杨看到了秦凡凡，冲她眨眨眼，秦凡凡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然后转身朝大树后面走去。
学校里不准抽烟，不准喝酒，每次进校门时都要经过层层检查，就算把香烟塞菊花也能被掏出来，可从学员到教官，除了秦凡凡一个女人外其他全都是男人，个顶个的都是老烟枪，刚入学的新人难熬，而教官们嘛，都有自己的路子搞到香烟。
例如第十三组的教官杨。
整个学校过得最滋润的人就是他，不仅香烟充足，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不是因为他能点石成金，而是因为他有个131806。
全校唯一的女学员，当初被其他教员嫌弃的不要不要，就连白送倒贴都不肯留下她，谁能料到后来她牛逼的不要不要。
距离学校最近的小镇来回六十公里，想要去买东西，先躲过层层警戒巡逻，然后翻越六米高的高压电围墙，走山路过雨林，运气不好碰到野狼什么的，这一路下来就连教官也有点勉强，学员更不敢这么做，但只有杨的131806号没事就翻个围墙出去给他跑腿买个香烟买个鸡翅膀什么的。
凌晨，所有人都睡了后秦凡凡翻出围墙，天蒙蒙亮时才又回到学校。
她的房间就在杨隔壁，四层的高度，她眼都不眨一下，直接从自己窗户爬到杨的窗前，像蜘蛛侠似的对着窗户敲了敲。
床上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秦凡凡冷着一张脸，继续敲，床上的人还是不理她。
她脱下多功能马甲，把马甲往手上一裹，哗啦啦脆响，窗户玻璃直接被她砸出一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往屋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