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出了正月,沈静月带着还没痊愈的伤势进宫。好在脸上已经痊愈,看不出丝毫被打的痕迹。沈静卓也重新回到军营,为他的前程拼搏。至于沈静鹏的事情,还没有一个说法。沈老夫人整日里唉声叹气,就在想二房是不是以前作孽太多,所以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不然为什么三房大房都没出事,唯独二房不得消停。就连平日里恩爱的沈静恒同白氏都起了矛盾,据说好些天都是分房睡觉。
只是再怎么不甘愿,也要面对沈静鹏的事情。显然沈静鹏也是拿捏准了时间,趁着大家火气差不多消了,可以冷静下来说事情的时候,沈静鹏回到了侯府。
不过沈静鹏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领着欧阳文一起回来的。不仅如此,沈静鹏还拿出了沈青凡的信件。沈青凡在信里面明确表示,同意沈静鹏同欧阳文的婚事。这父母之命有了,就差媒妁之言。在回侯府之前,沈静鹏自己请了媒人去欧阳家提亲,欧阳家已经同意,两家交换了庚帖,过了文定。也就是说欧阳文已经是沈静鹏的未婚妻。所以沈静鹏带未婚妻回侯府给沈老夫人过目,也算是说的过去。
沈静鹏领着欧阳文前往松鹤堂。这一路上下人都在路旁围观看热闹,少不了指指点点的。欧阳文大怒,差点就要抽出鞭子抽打着谢不知规矩的下人。沈静鹏压住她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头一次上门,好歹也要顾忌一点。
欧阳文哼了一声,轻抚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小声说道,“放心,我会给你留足面子。不过你也不能让人轻贱我,否则我发起脾气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沈静鹏轻笑一声,“放心,一切有我,你且看戏就行。”
欧阳文难得娇羞一下,好歹也有了点女儿家的姿态。却依旧难以掩盖额头上的一个硕大疤痕,瞬间给她平添几分怪异之感。或许是心理作用,欧阳文感觉额头上的疤痕在痛。抬手摸了摸,心头冷哼一声。当年她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父亲欧阳夏名下的一个小妾不堪受辱,临死之前想要拉个垫背的,结果欧阳文倒了霉,撞在石头上,撞破了头,留下了一个永远去不掉的疤痕。小的时候,欧阳文还会用头发遮掩一二,虽然效果有限。等到长大后,外人嫌她丑八怪,没人愿意上门提亲。愿意上门的,她也看不上。她心中发狠,干脆将头发全都梳上去,将整个疤痕都露了出来。虽然面目可憎,却格外的痛快。尤其是看到那些娇滴滴的大姑娘小媳妇被她的模样吓住的样子,欧阳文就会哈哈大笑。
因为这个疤痕,因为婚事的不顺利,欧阳文的行事作风越发男性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嫁不出去就要做个男人。就连平日里在家中,也是身着男装,更别提出门的时候。
就在欧阳文快要放弃的时候,沈静鹏出现了。沈静鹏风流俊俏,又身有功名,出身还很好,更为关键的是沈静鹏不嫌弃她。从见她第一面开始,就不曾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对待她的态度同对待别的女人的态度并无二致。
直到这个时候,欧阳文才知道,她还是想要嫁人的,还是想要有一个俊俏的郎君陪在自己身边。她以为自己会是一厢情愿,都已经打算好要是沈静鹏不答应,她就强抢民男。却不料,倒霉了十几年,老天总算眷顾她一回。沈静鹏竟然主动提出要娶她。她高兴疯了,不管沈静鹏娶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沈静鹏愿意娶她,她什么都不在乎。反正她同沈静鹏结婚后,她也会主动提出让父兄帮着沈静鹏走上从军的道路,帮着沈静鹏谋求一官半职。至于沈静鹏可能被沈家赶出去,她更不在乎。赶出去了才好,如此一来,沈静鹏就属于她一个人的,再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来同她抢沈静鹏。
瞧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下人,欧阳文冷哼一声。等过了今日,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她定会让这些下人后悔终生。
进了松鹤堂,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都已经到齐。沈静鹏扫视一眼,挑眉一笑,心中充满了讥讽之意。沈静鹏大大方方的领着欧阳文来到厅堂正中央,然后对欧阳文说道:“这是老夫人。来,跟我一起给老夫人请安。”
沈家众人观欧阳文,俱都一惊,都没想到欧阳文竟然是破了相的。那额头的疤痕,就算是想要忽略,也无法做到。沈老夫人气的不行,怪沈静鹏猪油蒙了心。要是欧阳文是个绝色丫头,还可以解释沈静鹏被美色所迷。可是欧阳文这模样,就算不是夜叉,也是夜叉她姐妹。
欧阳文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给足了沈静鹏面子,老老实实的同沈静鹏一起请安见礼。过后又给沈陆氏,沈青康,余氏请安见礼。又见过自家兄弟姐妹。
沈老夫人瞧着两人这副做派,怎么看都觉着碍眼。沈老夫人直接问道:“静鹏,这个女人是谁?谁让你将陌生人领回侯府。”
沈静鹏平静的说道,“回禀老夫人,她是欧阳文,不是陌生女人,而是孙儿的未婚妻。”
欧阳文得意的昂头,丝毫没将旁人的眼光放在心上。若非场合限制,欧阳文一定要挽着沈静鹏的手臂,朝世人彰显两人的亲密关系。
沈青康怕沈老夫人气着,当即出面,“静鹏,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空口无凭的话可不能胡说。而且我们沈家并没有同意这门婚事。”
沈静鹏轻笑一声,“三叔父放心,侄儿做事自然是有章程的。”说着就拿出沈青凡的信件,这相当于是有了父母之命。接着又拿出婚书,这也算是有没媒妁之言。“三叔父,老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俱在,我同欧阳文的婚事不存在不符合规矩的地方吧。”
沈青康拿过信件还有婚书,看过之后,沉默的将两样物件交给沈老夫人。沈老夫人看着沈青凡的信件,双手都在发抖。“孽障,孽障!”沈老夫人怒斥,也不知是在骂沈青凡还是在骂沈静鹏。
欧阳文大为不满。跟她定婚就是孽障,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是欺人太甚。要不是给沈静鹏面子,她早就发作了。冷哼一声,那脸色垮了下来。扫视沈家众人,将自己的不满直接摆了出来。沈静鹏笑了笑,不甚在意。只要欧阳文不抽鞭子打人,他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沈陆氏轻咳一声,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来。沈陆氏放下茶杯,表情平静的说道:“既然二郎已经定亲,同欧阳家的婚事也无从更改,那咱们就谈谈后续的事情吧。”
沈老夫人皱眉,“老大媳妇,老身还活着,不容你放肆。”
沈陆氏站起来,福了福身,“启禀老夫人,儿媳不敢放肆。儿媳只是想同大家商讨一下我们沈家未来的大事。老夫人,你该知道的,儿媳只是盼着我们沈家越来越兴旺,绝对没有要败坏沈家名声的意思。”
沈青康也站了起来,“母亲,就先让欧阳姑娘去隔壁厢房歇歇吧。静秋,你是姑娘家,你陪着欧阳姑娘过去。”
沈静秋蒙着白色面纱,听从沈青康的吩咐,站了出来。“欧阳姑娘,请随我来。”、
欧阳文挑眉冷笑,表情格外不屑,“你就是沈静秋。”
沈静秋清清淡淡的,“欧阳姑娘有任何话问话,不妨到了厢房再问。”
“那好,我就跟你去厢房。”走之前还有点不放心,对沈家众人说道:“你们不准欺负静鹏。要是让我知道,哼,我们欧阳家也不是没人。”
“放肆!沈家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话。”沈老夫人眼一瞪,怒气横生。
沈静鹏蹙眉,冷冷的瞥了眼欧阳文。欧阳文讪讪然,心里头不喜,不过没再开口说话,顺从的跟着沈静秋出了大厅。
沈静秋将欧阳文带到厢房落座,又吩咐人上茶。欧阳文目光直白的打量沈静秋,不客气的说道:“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如今叶毁了容,连我都不如。像你这样,就该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仗着过去的那张脸,耀武扬威。”
沈静秋失笑,“欧阳姑娘说这么多话,不觉着口渴吗?赶紧喝口茶水。”沈静秋端起茶水,直接朝欧阳文嘴巴灌。
欧阳文急忙多开,跳起来大喊,“沈静秋,你干什么?”
沈静秋笑笑,“原来欧阳小姐不渴啊,既然不渴那就坐下吧。站着可不像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欧阳家没家教。”
欧阳文怒极,嘀咕了一句,“贱人”。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文,“欧阳姑娘想不想嫁给沈静鹏?”
欧阳文翻了了个白眼,“废话。”
沈静秋笑道,“既然想嫁给沈静鹏,那最好别得罪我。我要是不高兴了,说不定你们的婚事就要告吹。”
欧阳文死死的盯着沈静秋,“你威胁我?”
“你要当做是威胁,那也行。总归记住我的话,不要得罪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沈静秋笑了笑,“若是你不信,你可以挑战一下我的耐心。”
欧阳文狐疑的盯着沈静秋,她从很多人那里都听说过沈静秋这个人,对沈静秋最直接的观感就是狐媚子。仗着祸国殃民的一张脸,就敢有恃无恐。后来听说沈静秋毁容,欧阳文还喝酒庆祝,庆祝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丑八怪。可是这个丑八怪这会却在威胁她,这让欧阳文格外火大。偏偏投鼠忌器,担心沈静秋有杀手锏,加上这里又是沈家的地盘,欧阳文不敢真的放肆。真是气煞人也。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欧阳文脸色变换,心情还算不错。对付欧阳文这样的人,真用不着费脑子,用最直接的办法挑明厉害关系,效果更好。这不,欧阳文也开始动脑筋,也知道权衡利弊。要真是同欧阳文费脑子的话,欧阳文说不定还听不懂,还以为你是在怕她。
暂时压制住欧阳文,沈静秋就开始安静的喝茶,等候隔壁的消息。
隔壁大厅里,没了欧阳文这个外人,沈陆氏说话直接多了。“老夫人,既然静鹏执意要娶欧阳文,连婚事都背着我们定了下来,那分家的事情就决不能再拖延下去。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咱们就江分家的事情定下来吧。”
沈老夫人脸色灰白一片,死死的盯着沈静鹏,“静鹏,老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同欧阳家退婚。”、
沈静鹏坚定的说道,“让老夫人失望了,欧阳文我是一定要娶的。至于分家,分就分,我不在乎。”
白氏冷冷一笑,他不在乎,所以就可以拖着整个二房下水吗?简直是祸害。
沈老夫人极为失望,“不退婚是吧。大房要分家,三房怎么说?”
沈青康代表三房表态,“老夫人,事已至此,不如就分了吧。”
沈老夫人凄凉一笑,大势所趋,她是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啊。沈老夫人朝沈静恒看去,“静恒,你是二房的当家人,你是什么意思?”
沈静恒迟疑,他不想分家,这一点他同白氏是一样的。可是瞧大房和三房的态度,不分似乎不行。沈静恒一咬牙,说道:“全凭老夫人做主。”
白氏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内心无比的失望和伤心,不仅恨沈静鹏,连带着沈静恒也恨上了。沈静恒明明知道二房离不了侯府,离不了沈青康的支持,可是沈静恒依旧不作为。白氏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哭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注定要分家,那就打起精神来,替自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沈老夫人很失望,内心很荒凉,感觉自己风光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过的无比的凄凉,这一生真是失败。
沈老夫人疲惫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要分家,老身强行拦着,也不是个事情。不过老身有一个要求,你们要是答应了,老身随你们折腾。若是不答应,那就别再同老身提分家的事情。”
“请老夫人明言。”沈陆氏心中欢喜,面上极力克制着。忍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够分家了。
沈老夫人冷笑一声,“分家分产不分居。在老身过世之前,全家人依旧住在一起,至于开销,各房负责各房的,老身这里的开销老身自己会负责。至于老身死后的事情,老身管不了,到时候随便你们折腾去。”
沈陆氏蹙眉,分家分产不分居,亏得沈老夫人想的出来。、
沈青康却觉着这个主意还不错,不分居,在外人看来,三家依旧是一家,依旧是侯府的人。如此一来,也可以对二房多加照顾。
白氏在极度失望过后,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今日对她最大的安慰。白氏眼巴巴的望着沈静恒,盼着沈静恒灵醒一点,这一次可不能再犯糊涂。
沈静恒动了动嘴唇,却依旧沉默着。这个时候,还是不出头比较好。至于沈静鹏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沈老夫人扫视众人,“怎么了,都哑巴了吗?”
沈陆氏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老夫人的提议不错。只是有一个疑问,静鹏同欧阳文成亲后,难道也要住在侯府吗?”
沈静鹏哈哈一笑,“大伯母放心,侄儿有自知之明,定不会让大伯母难做。等分了家后,我就搬出去住。成亲也在外面,如此大伯母可放心。”
沈陆氏板着脸,沈静鹏却越发的肆意的笑了起来。
“够了,闭嘴。”沈老夫人怒斥沈静鹏,“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笑。”呵斥住了沈静鹏后,沈老夫人扫视众人,“二郎会搬出去住,老大媳妇,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聊甚于无,沈陆氏低眉顺眼的说道:“单凭老夫人做主。”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这会就知道让她来做主,之前咄咄逼人的又是谁。沈老夫人板着脸说道,“既然要分家,族里那边自然要知会一声。青康,你去通知族老们,让他们后日过府。趁着这两日,你们一起拿出一个章程出来,看看这个家到底要怎么分。总之,不要让人觉着不公,也不要让人有机会找茬说闲话。你们可明白?”这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提醒大房和三房不要亏待了二房。
众人齐声说明白了。
沈老夫人一脸疲惫的挥挥手,“你们自己商议吧。老身就先下去歇息着。”
等沈老夫人一走,沈青康就对众人说道,“趁着今日人齐,大家都说说这个家要怎么分。”
见三房同二房都不出头,沈陆氏轻咳一声,说道:“还是我来说吧。”从衣袖里拿出一份名单,“这是最近我让账房整理的产业目录,大家都看一看。”将目录交给丫头,让丫头分发下去。
等二房同三房都拿到产业目录后,沈陆氏继续说道,“老夫人说了,分产分家不分居,大家还住在侯府里。这侯府是静坤的,这侯府里面的开销,如前后花园,门房,马夫等等不属于二房三房名下的杂务,我的意思是全都由大房来承担。毕竟将来大家分府另过,这些开销依旧是属于侯府自家的事情。另外老夫人那里的开销,我们大房也一力承担,不会让你们二房三房多花费一分银子。至于这些产业,除了祭田,爵禄,禄田不能分之外,其余可以分的产业包括现银,全都分为三份。我们大房要四成,二房三成,三房三成。这是我的意见,当然你们要是有不满意的,提出来,大家再商议商议,拿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章程。”
余氏偷偷的朝沈青康点头,沈陆氏这个分法很公正,甚至可以说是厚道。因为按照传统规矩,这分家,嫡出大房至少要占据家产的一半。有那脸厚心黑的,甚至要拿七成,剩下的才是其他房头的。大房只拿四成,同世人相比,当真是无比的厚道。
白氏纠结的很,沈陆氏这个方案很好,可是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会不会太便宜了大房。而且大房不光是拿了侯府产业的四成,那些爵禄,那些祭田,那些禄田,每年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白氏跟着管了两年家,对这些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只怕侯府产业的四成都比不上那些不能拿出来分的固定产业。如此一想,就觉着大房拿四成太多了。可是要她提出反对意见,白氏又不愿意。这个事情,需得沈静恒来出头。
白氏从后面戳了下沈静恒,沈静恒只当不知。然后很平静的说道:“大伯母这样的分法很不错,我没意见。”
白氏顿时气得半死,沈静恒果然是专门同他做对的。
沈陆氏满意的点点头,又朝三房看去,“不知三叔叔同三弟妹是什么意思。”
沈青康想了想,很干脆的说道,“大嫂的处置很公允,我没意见。”
沈陆氏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日就……”
“等等。”一直默不出声的沈静鹏突然出声,“大伯母,恕侄儿无礼。侄儿想问问,这四成,三成,三成,是按照每年的收益来分,还是按照庄子铺子的数量来分?对了,侄儿记得我们侯府还参股进行海贸,这一部分生意又该怎么分。”
沈静恒瞪了眼沈静鹏,沈静鹏一脸不在意。既然要分家,自然要分的清清楚楚的,可别等分完了,才来说分的不公平。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沈陆氏轻蔑的笑了笑,“静鹏侄儿何不将目录看清楚。府中所有的铺子庄子,都分成了上中下三等。至于这上中下是怎么来的,自然是按照每年的收益来的。不过庄子有些不同,这里面还要考虑到庄子的大小。总之,静鹏侄儿有任何疑惑,都可以问我,或者到账房查账。另外,府中静秋,静霞还没出嫁,按理公中是要给她们准备一份嫁妆。这份银钱我已经另外做了登记,不算在分家的现银当中。”
顿了顿,沈陆氏又说道,“另外府中男丁,只有静恒已经成亲。按照原先的规矩,男丁成亲,公中也要出一笔钱。这一份,我也统计了出来。嫡出每人一万两,庶出每人五千两。账目都在这里,账房那边都有底单。这份银钱,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直接分发到各个房头,将来如何使用这笔银钱,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另外一个方案,是将这笔银子存在钱庄,或者就放在老夫人那里不动,等需要用的时候,各人凭印章去娶。当然,这一份银钱也没算在分家的现银中。至于静鹏侄儿你提到的海贸,我们侯府每年有半船的货,我的打算是海贸不好单打独斗,更不好分开经营。不如就算份子钱,每年咱们三个房头一起拿红利。当然,若是亏损了,也得咱们三个房头一起承担。有不想冒这份风险的,可以放弃。我可以拿现银买回这份。”
一本本账本放在桌面上,供所有人查看。沈陆氏对所有人都说道:“这些都是近三年的账目,所有的产业进项都在里面查的到。有任何疑问,你们都可以在这些账本上面找到答案。另外,为了方便大家看账本,这是账房的人加班做出的一个三年来的总结。”
沈静鹏拿起账本一本本的翻看,他对这方面不甚清楚,翻看账本不过是做个样子。看了几本,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沈静鹏就笑道:“三叔父对这些不关心吗?”
沈青康板着脸说道,“你们大伯母做事公允,而且侯府这份家业本就是你们大伯父一人挣下来的,你们大伯母想要多少都是应该。她肯分出六成,已经是仁至义尽,世上没有人能比你们大伯母做的更好。”顿了顿,沈青康又说道:“要知道你们祖父过世的时候,只留下区区两栋三进的宅子,外加两个中等出产的庄子,并一千两银子。这些事情你们小辈不清楚,我们却极为清楚。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老夫人,老夫人那里想来还有当年的字据和账本。”
沈静鹏阴沉着一张脸,“三叔父都这么说了,侄儿还能说什么。”接着沈静鹏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分家出去,所以我需要一栋宅子,外加现银,铺子和庄子。这件事情就劳烦三叔父做个公证,免得大哥为难。”
沈静恒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放心,该给你的那一份,我一个子都不会少。不该给你的,你也甭想要。”
沈静鹏无所谓的耸耸肩,“行啊,大哥这样爽快,我没意见。”
沈陆氏提议,“未免将来纠纷,也是为了接触大家的疑惑,今明两天就请你们到账房去将所有的账目查清楚,但凡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都改。等明儿晚上,我们就立下分家契约。等后日族老们来了后,一切没有问题的话,就正式分家。另外还要请两位衙门的书办到府中,做个登记。”
“就听大嫂的。”沈青康表示没意见,余氏都听沈青康的,自然也没意见。白氏张了张嘴,就算有意见,这会也不好提出来。毕竟沈静恒都没有表态。
大家都散了,沈静鹏领着欧阳文离开了侯府,准备等分家的时候再回来。
回到三房,沈青康就同余氏说道:“等分家后,我打算每年拿出两千两交给老夫人。老夫人那里,不能只靠大房一家人赡养。还有,我们住在侯府,少不了就要用到侯府的人,咱们不能白占着静坤侄儿的便宜,每年给大房送一千两,如此一来就不用另外置办车马,养着车夫。”
余氏没意见,“都听老爷的,这也是应有之理。”
沈青康笑了起来,很庆幸自己娶到了一个明理的妻子。要是都像沈刘氏那样,都钻到钱眼里去,只怕这个家分个十天半个月都分不了。
余氏又说:“不管咱们信任不信任大嫂,账房那边也都该派人去查一查。这样做,既是让我们自己放心,也是安大嫂的心。老爷,你说对不对。”
沈青康想了想,“你说的对,是该如此。这件事情你去安排,若是有问题,尽早提出来。可别等到后天族老来了,又在那里嚷嚷。”
余氏笑道,“老爷放心,此事妾身晓得。”
沈静秋主动请缨,要同余氏一起去账房查看账本。余氏一想,沈静秋马上就要嫁到罗家去了,这些事情的确不能再避她。于是余氏欣然同意。
沈静秋坐在账房里,一本一本的翻看。她看账本的速度很快,至少比大部分人都要快。沈静秋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沈陆氏的茬,而是为了了解整个侯府的的经济情况,上辈子,二房为了银钱,置三房于死地,就连余氏的嫁妆都没放过。可想而知,财帛动人心。她就想知道,究竟是多大的数目,让二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一本账本接着一本账本,花了两天时间,沈静秋总算有了个大致的数目。算上府中的现银和放在库房里的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名家书画,加上那些可以拿出来分的产业,差不多有五十万两左右。至于府中的产业,每年的收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差不多得有七八万两。若是海贸那边顺风顺水,一年的收益得有十多万两。难怪当年侯府有沈青康和沈静坤两个病秧子,财力方面也没有感到吃力。难怪当年二房会如此丧心病狂,这么一大笔产业,只怕沈刘氏同沈青凡早就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也就难怪这二人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沈静秋合上账本,心中唏嘘不已。当真是报应不爽。就算是在上辈子,这份家业最后也没有真正的落到二房的手里,而是全拿出去当做保命之用。至于再后面的消息,那时候沈静秋已经过世,自然就不清楚了。
到了分家这一日,沈静鹏早早的赶了回来,族老们也都来了。大家在中庭大厅里落座,就等着沈老夫人前来。
沈老夫人由庄嬷嬷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看到沈老夫人,众人都是一惊。不过是两日不见,怎么就好似老了十岁八岁,头发全都白了。
庄嬷嬷抹着眼泪说道,“知道要分家,老夫人这两日都没睡好。”
“说这些做什么。”沈老夫人很不满。走上前,坐在主位上,扫视众人,“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族老中有不解的,“老夫人还在,好好的一个家为何要分。”
众人不吭声,沈老夫人叹气,“儿孙大了,主意多了。随他们去吧。今日咱们不谈论这些事情,只管分家。”
身为侯爷,沈静坤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份资料,方便大家过目。上面写的就是分家的章程。族老们看了后,认为还算公证,大房也算是有心了。族老们站出来问二房还有三房,若是对这份章程没意见的话,他们就按照这份章程主持分家。要知道,等一会用了印章后,可不能再反悔。
三房没有意见,二房沈静恒表示没意见。至于沈静鹏,沈静恒拿捏不准,不知道他会不会出幺蛾子。沈静鹏呵呵一笑,“大伯母如此公允的分家,侄儿自然没意见。”
虽然这语气不太好,但是好在意思是表达清楚了。沈静恒长舒一口气,庆幸沈静鹏没闹事。
既然所有人都没意见,族老们就开始主持分家,将产业一项项拿出来登记清楚,该谁的就是谁的。所有都登记清楚后,分别盖章签字确认。从衙门里请来的两个书办做了公证人。当所有手续办好,就意味着侯府正式分家。
公中大厨房最后一次置办酒席,请族老们还有衙门书办吃酒。大房二房三房,也都聚在一起用饭。
沈老夫人叹气,“以后这样聚在一起用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今日都和气点,不准说不高兴的事情。”
沈青康附和,“都听母亲的。”
沈老夫人率先动了筷子,大家这才纷纷吃起来。只是这会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情,都只略微用了两口,就停了下来。
沈老夫人又一次叹气,“看来你们都不愿意陪着老身吃这餐饭,罢了,老身不勉强你们,都走吧。”
“母亲误会了。”沈青康出面说道,“大家都是担心母亲的身体。”
沈老夫人眼一瞪,气势十足,“担心什么?担心老身什么时候死吗?告诉你们,老身还死不了,老身要长长久久的活着。”
沈青康笑道:“母亲长长久久的活着才好。要活着看到浩哥儿娶妻生子,看到曾孙辈们长大成人。”
沈老夫人笑了笑,笑的极为勉强,“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你们一个个心里头怎么想的,老身都清楚。如今分了家,你们一个个都称心如意了。也就老身我还惦记着一大家子的前程。可是最后老身做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吃力不讨好,没得个好话。”
“母亲,都是儿子不孝,你责罚儿子吧。”沈青康说着就要给沈老夫人跪下,其他人也都不淡定了。
沈老夫人拉着沈青康,“别,你可别跪下。你要是跪下,今儿这餐饭是真的吃不成了。罢了,老身就少说两句,免得惹得你们心里头都不痛快。”
不管沈青康跪不跪,也都注定了这餐酒席大家都食不知味。略微用过,沈老夫人就让庄嬷嬷送她回去歇息,她也懒得看到这些嘴脸。一个个都不体谅她,都同她对着干。
沈老夫人当天回去就病倒了。大夫来看了,说是郁结于心,又说沈老夫人年龄大了,受不得气,做晚辈的凡事顺着点,也算是尽了孝心。
沈青康一脸憔悴,作为儿子,他自认不忍看到沈老夫人如此伤心。可是分家是大势所趋,他也不能为了孝心,就处处顺从。如今,唯有多在沈老夫人面前尽孝,多说些高兴的话,让沈老夫人开心一点,只求沈老夫人能够挺过这一关。
沈静秋每日里都跟着余氏来沈老夫人跟前尽孝。沈静秋的灵力还没恢复,不过还是能够给沈老夫人提供一点,维持着沈老夫人的身体不会恶化。、
说起沈老夫人的病,主要还是因为心病。只是如今都已经分了家,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也就谈不上了。唯独能够指望的,就是沈老夫人自己想明白。她要是不想明白,什么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不过随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加上沈静秋灌入的灵力滋润,沈老夫人的身体总算开始好转,真是可喜可贺。也是这个时候,罗隐派人到侯府,商议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