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母爱无言
那中年男子把注意力都放到陈国彬身上，倒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出于礼貌他只是催促了一句：“筱筱，还不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在父亲的催促下，王筱筱极不情愿地说道，不过，她并没有接过陈国彬手中的那些棒棒糖，只是抬起头用怯怯的目光看着他。
“拿着吧，不要和哥哥客气，呵呵，”陈国彬笑道，手上的棒棒糖继续往王筱筱面前递过去。
“快拿着吧，不要没礼貌，”王爸见状便轻斥了一句，然后对着陈国彬赔了个笑脸，说道：“小孩子在家里被惯坏了。”
“没事没事”窃喜于王筱筱没有当众说出自己的坏事的陈国彬说道，不过缺乏社交经验的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我先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王浩宇王师傅，这小朋友也就是我们广告的女主角王筱筱，王师傅，他就是我说的同学陈国彬，”看到双方木立在那里，成莫言适时地开口给双方作了个简单的介绍：“国彬，觉得怎么样，她合适吧？”
“合适，非常合适，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拍了吧？”陈国彬问道，不要说王筱筱的样子那么可爱，就算是个歪瓜劣枣陈国彬在补偿的心理下也只会说合适了。
“王师傅，筱筱这里没有问题吧？”成莫言顺着陈国彬的话问道。
“嗯，能不能拿剧本台词什么的先让我们家筱筱准备一下？她没拍过这些东西，我怕她呆会会紧张，”王浩宇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问道。
陈国彬和成莫言对视了一眼，然后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没有剧本，也不用背台词。”
“那我们家筱筱要做些什么准备吗？”王浩宇急切地问道，他的脸上自然地流露着一种父亲对女儿期望和关心。
“呃，这个什么都不用，”陈国彬说着就想转身去店里面扛摄影机，眼角一扫过的时候却看到王浩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便想说句专业点的话来让他对自己有点信心，然而毕竟是半道出家的和尚，憋了半天也憋不出几个术语来，最后只好说道：“一块从简，本色演出，本色演出就好”然后转身往店里走去。
王浩宇好不郁闷，这自打一来到这条街上他就一直在打量这家所谓的广告公司，他怎么也想像不到这样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广告公司能拍什么电视广告，当然，令他奇怪的还不只是这一些，店面小也就算了，这广告公司总得有个广告公司的模样吧？这店里面摆得像个仓库一样，谁能相信这样的店里面能拍什么广告！
看着陈国彬就这样走进有点阴暗的店里面，王浩宇忍不住拉了下刚要走进门口的成莫言问道：“莫言，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拍广告了？你们是去拿设备吧？我别的不行，搬东西倒能帮点忙，你在这带着筱筱等着吧”说着就挽起袖子要往店里面走。
“不用了，就那么点东西，国彬一个人就能搞定，我只是进去找个地方给筱筱换身衣服，”成莫言说着拍了拍手上的塑料袋子，那是一套他昨晚就在厂里拿的童装。
“在这里换啊？不是到拍摄地点才换吗？她小孩子爱蹦蹦跳跳的，要是弄脏了怎么办？要是拍摄场地上没有地方换衣服我们在车上换也可以，她反正是个小孩子。”王浩宇有点着急地说了一大串话。
“拍摄场地？这不就是嘛，”成莫言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麻洲街。
一眼望过去，王浩然顿时呆住了，不到五米宽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水泥铺设的街道到处可见烟头，用过的纸巾，随着微风飘起来的废弃塑料袋，甚至在离这店门口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还看到一跎狗的排泄物……
此时王浩然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一听老板说让自己的女儿给自己工作了多年的工厂拍广告，自己就屁颠屁颠地去签了那代言合同，领了那两千块钱的所谓代言费，想着即能给厂里做些贡献，又能让最近变得有些内向的女儿多接触一下外界，他甚至憧憬着女儿在看到电视播出自己的广告后能够增加一些自信，可是现在……
这也太儿戏了吧？没有剧本，没有台词也就算了，反正只是拍一个广告，可是，广告内容什么的都不透露，连场景也就是身后的那条绝对与文明城市无关的街道“一切从简，他们倒是从简了，呆会是不是就让筱筱在这里跳上一支舞什么的就算是成了？成总这次算是看走眼了，莫言哪能办好这么大的事”王浩宇在心中暗自不屑地想道。
当看到陈国彬把那台破旧不堪的摄影机架在店门口时，王浩宇对这个广告已经撤底失去了信心，他甚至有点担心，要是老婆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拍出来的广告后会怎么对自己，更不敢相信，这会对原本就有些变得内向的宝贝女儿造成什么影响？
“或许不会吧？至少我的宝贝女儿也能上过电视的，虽然是个烂广告，”王浩宇自我安慰道。
“王师傅，带筱筱过来换下衣服吧，没别的地方了，只能在洗手间里将就一下了。”成莫言的声音从店里传出来
看着王筱筱穿雪白的无袖皱褶连衣小纱裙从店里面走出来，陈国彬觉得自己的眼前一亮，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天使，他再次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而内疚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她做一个最好的广告，如果将来可以拍电影的话，一定再让她当上重要的角色！
一切就位后，
“不要紧张，准备，开始”陈国彬叫道。
镜头前的王筱筱明显有些不太自然，用害羞而又有点别样的目光望着那个黑洞洞的镜头，然后又扭头望着站在陈国彬身旁的王浩宇，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握在一起，全身一动不动。
王浩然无可奈何走到女儿的面前，蹲下身子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筱筱乖，筱筱不要紧张，就像在家里一样，跳个舞给爸爸看，拍完了爸爸带你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王筱筱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对着父亲点了点小脑袋。
在王浩然转身走回到摄影机旁对着王筱筱翘起拇指后，她开始舒展着身体，伸长手臂做起舞蹈动作她张开双手身体缓缓转动，两只胖胖的小腿翩翩踏动，然后闭上双眼，双手扶着耳朵，翘起脚尖左右晃动，时而对着远处挥动着胖乎乎的小手……
片刻后，王筱筱终于停下了舞蹈动作，静静站在原处，用怯怯的目光望着就在自己前面的父亲。
陈国彬终于喊出了那个单词：“cut！”
送走了还带着狐疑的王浩宇，成莫言对还在收拾东西的陈国彬说道：“老二，我得先走了，广告什么时候做好了打个电话给我，今晚拿到了两个时段，如果这个也可以的话，今晚就能拿去播。”
“得，要做好了我就直接发你邮箱得了，省得你还跑来跑去，”陈国彬爽快地应道，不过对于从不理家事的成莫言所说的忙，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话说老大，你至于这么忙吗？该不是泡妞了吧？”
“泡什么妞？我得去那个旗舰店里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今晚这广告一播出来肯定会造成轰动效果，不说我还忘了，我爸说了，叫你给印些宣传画，什么2a的，大幅的都要一些，到时要用在那店里贴，我想了一下，你就直接在那广告片里截几个图印个几张出来得了，到时再和你结帐。”成莫言说着就匆忙要走。
“呵呵，宣传画没问题，晚点我叫黄哥给你印去，小幅的给你每样印个十张，大幅的先印两张吧，今天怎么着也得帮你做出来，”陈国彬爽快地应道，印宣传画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也还是很有赚头的，何况只是印截图。
香关西路的最末端有一间两百多平米的莫言服饰专卖旗舰店，在它的左边是一家卖家俱的，右边则是一间饭店，再往右就是一条臭水沟，而它的对面是一家卖装修材料的连锁，可以说走遍整条街道，也只能找到这么一间卖服装的店面，这里并不是闹市，也不是步行街。
在一年多前国际经济形势还没有变坏之前，整个珠三角的服装企业都在拼命做着出口订单，为了接到一些国外商场的订单，那些小厂家们可谓是无所不用之极，而这间所谓的莫言服饰专卖旗舰店也就是那时候的产物，不要说香洲，就连全天朝乃至全世界都只有这么一间，可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平时这间店也就是做个样子，由于客流量及定位的问题，根本就卖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在特别的时候作为示范来应付一些国外的销售商，由于地段不好，房租也很便宜，店员也就只有两个，倒没出现什么太大的亏损，不过最近国外订单减少了，为了打开国内市场，成爸这才在前些天找人重新装修了下。
即便在没有重装之前，这家店面怎么样也不比别的专卖店差了，毕竟是旗舰店，装修时成爸还是花了不少心思，新装修是通过一家在香洲也小有名气的装修公司设计的，两百多平方米的店面显得非常宽阔，新装修安装的灯具也使店里面显得光线充足，店内无论是墙壁还是布置都显得简洁典雅，时尚又不失大气，当然，对于对服装行业中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的成莫言来说，来这里检查也就是逗逗那两个年青的女店员，然后随便对摆设出来的服装及模特随便评头论足一番，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当是混过成爸的任务，在他看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成莫言终于在午饭时间到来的时候才离开了那间旗舰店，走出了店门口后，饥肠辘辘的他第一时间给陈国彬打了个电话，在听筒里听到习惯性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后，他无奈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同时咀咒了一下陈国彬的坏习惯，然后在拦下了一部的士往家里赶去，毕竟在不确定陈国彬是否给自己做饭的时候，还是回家吃比较好。
回到家后，吩咐张妈给自己做点饭菜后，成莫言就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一天都呆在陈国彬的店里，至少在那里可以学点东西，不过，回到房间里也有他的原因，在巡视旗店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电话，那个丧尸遍地的广告确实不可以播出，现在，他就是想把这个广告上传到几个视频网站上，对此，他美其名曰：资源再利用！
不得不说，西斯特姆操作系统的性能已经成功地征服了成莫言，在几天的使用之后，他已经习惯并且无法离开这个高效且高兼容性的系统，所以即便得知这个系统不能对外公布后，他还是没舍得卸载，当他登陆了nsm，正准备看看有哪些朋友在线时，就看到弹出了一个窗口：“您有一封未读邮件”成莫言随手就点开了，一看发件人是陈国彬，他就知道是广告做好了。
在使用了西斯特姆系统之后，成莫言在下载东西时已经不用再经历漫长的等待，一百多兆的视频文件就在一转眼下下来了，在打开视频文件全屏播放的同时，他也对陈国彬的速度再次有了发自内心的钦佩。
“唰唰唰”随着雨声的响起，屏幕上出现了下雨的场景，一条积着雨水的公路一望看不到头，一辆小轿车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轻过，轮胎快速地压过水面溅起的水花飞到了路过……
镜头上出现了穿着白底碎花衬衫涤纶女裤的李冰，她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推着辆破烂的自行车走在雨中的人行道上，镜头缓缓地拉远雨中一片朦胧、
电脑前的成莫言看到这里发出会心地一笑，因为李冰推着的那辆自行车正是陈国彬那辆丢在路边怕也没人捡的破烂，不过，他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了：“老二搞什么鬼，这拍的可是流行服饰的广告，怎么让李冰穿得老土得像个八零年代的上班族？”
“妈妈，妈妈，老师说让我参加六一儿童节晚会表演”王筱筱稚嫩的声音响起，镜头再次出现李冰推着单车的背影，她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撑着伞，车座上坐的是身穿校服背着粉红色小书包的王筱筱，她高兴地对李冰说着话，可爱的小脑袋上两只小辫子左右摇晃着，同时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擦拭着李冰头发蓬乱的脸镜头后拉，李冰的左肩从上到下都被雨淋湿了镜头再次拉远……
知了的叫声响起，镜头前出现了一只趴在树荫下伸长舌头的大黄狗，一条烈日的曝晒下的街道，马路边上是几辆小贩的三轮车，音箱里隐约传出模糊叫卖声：“靓仔，要不要买？”
镜头扫过两个身穿t恤的男人，只见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抓着一根削了皮的甘庶边走边啃
成莫言再次发出会心一笑，那两人正是陈国彬店里的刘江和黄克祥，而且他们穿的也不潮流
镜头拉近，头带草帽身穿碎花衣带着袖套的李冰站在人行道上，她被晒得有点黑的脸蛋上淌着几道灰白相间的汗迹，流海被汗水紧紧贴在脸上，左手提着一把小称，用右手上的袖套擦过脸上，然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在她身后是一辆装着几捆黑甘蔗的三轮车，甘蔗上竖着一块撕开的纸箱，纸箱上用红色的粉笔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块钱一斤！”
一阵吵杂而混乱的声音响起，李冰的脸上突然露出惊慌的脸色，镜头缓缓拉远，几辆三轮车在快速散开，音乐声几乎同时响起，屏幕快速变暗，黑暗中，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哭腔唱出了周杰伦那首《爸我回来了》里的那一句歌：“不要这样打我妈妈。”
屏幕再次变亮，狭小简陋的房间里，李冰与王筱筱并排坐在一张窄小床上，一张小小的长方形折桌上摆着一小盘菜，脸上还沾着数颗饭粒的王筱筱用胖乎乎的左手抱着一个碗，右手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找出了一小块肉，然后颤悠悠地夹到李冰的碗里，
“妈妈，我不要去参加晚会儿童节晚会表演了”王筱筱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了？”李冰手中的碗顿时颤了一下，她放下碗，然后伸手轻轻揽住王筱筱，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告诉妈妈，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我不喜欢跳舞了，我觉得跳舞一点也不好玩”稚嫩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都听不到了镜头再次慢慢暗下去……
镜头亮起，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片破败的出租屋区，陈旧的建筑物，破裂的路面，随处可见的拉圾，王筱筱穿着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菜小背心，在一棵树下，她伸开双手缓缓地转动着身体，两只胖胖的小腿翩翩踏动，然后闭上双眼，双手扶着耳朵，翘起脚尖上身轻轻地左右摆动镜头转换，带着围巾抓着锅铲的李冰站在一扇有些生锈的铁皮门前向王筱筱望去，面无表情。
屏幕再次亮起，那是繁华的街头，六车道的道路中央车辆来来往往，人行道上，李冰提着一个塑料袋埋头快步走着，背影音响起，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电话里独有的失真：“有上级领导参观我们这个晚会要求统一服装没有白色连衣裙。”
镜头转换，白炽灯泡亮着暗黄色的光，李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扇子轻轻地往床上扇着，镜头缓缓地往床上移，窄小的床上侧着身子的王筱筱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碎花被单，她睡得很甜，枕头边放一个牛皮纸的服装袋面部特写，她甜甜地咂了咂嘴屏幕从四周缓缓地往中间暗下去。
随着一阵掌声响起，屏幕再次亮起来，这是一个大礼堂，观众席人头涌涌，身穿白底碎花衬衣的李冰一边鼓掌一边不停地往前张望着，眼神中充满期待。
镜头前移，一个布置得华丽的舞台，一个大约十岁，肩上带着两杠肩章的女学生快步走到舞台前，用清脆的声音对着话筒报着幕：“下一个节目《春天在哪里》，由一年级三班表演。”
大红的幕布缓缓拉开，九个身穿无袖皱褶连衣小纱裙的小女孩排成一个小方阵出现在舞台中央，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的九个小女孩动作一致地伸开双手，随着音乐节奏缓缓地转动着身体，小腿轻轻迈动，四周的灯光缓缓地暗了下去，唯一一束灯光打在舞台最中央，光束中，王筱筱轻轻闭上双眼，双手擦过吹弹可破的脸蛋扶到耳边，然后轻轻翘起脚尖，上身像风中的柳叶轻轻地左右摆动，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摆动的节奏轻轻地扬起又缓缓地落下，舞台上，造雾机快速喷出雪花的浓雾，一束束绿色的叶状灯光也在同时陆续打到舞台上，聚在那九个小小的身影上，白与绿相间的身影在雪白的人工雾中动作整齐地舞动着，洁美无比……
《春天在哪里》地音乐声还在继续，屏幕四周开始羽化，屏幕中闪过碧绿的草地，清澈的河流，青翠的山峰最后回到舞台上，王筱筱及几位台上的小女孩齐齐缓缓地俯下身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镜头再转，观众席上的李冰在拼命地鼓常，脸上带着笑容，眼中泛着泪光，屏幕右下角弹出米黄色的my标志，莫言服饰，高门广告公司出制作的字样同时充满磁性的画外音响起：母爱无边，尽在莫言屏幕缓缓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