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乘风破浪(1)
店门口的阳光晃了一下，两个秀丽的身影从遮雨棚下钻了进来。
‘怎么这两个人还不死心？’小熊猫李冰一望到店门口的身影，心里一沉嘴里嘟嚷出几个字，抓着鼠标的手放了下来，电脑椅也开始转到一个可以更快站起来的角度。
她们来这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李冰再次下了定论，双眼注视着那两个身影，深呼吸了一下，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打消她们的念头，甚至没顾得上店里面的炎热，攒紧了小拳头，很显然，某种暴力因素在她的脑里萌芽，不过很快就被扼杀了，她比较自知。
“你们还有别的事吗？”李冰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两个女孩子已经走到了办公区。
“你好，我叫黄梦娆，是珠江啤酒派来的，我们公司老总对你们为我们制做的两个广告非常满意，让我前来洽谈相关版权事项还有进一步的广告计划，这位叫周婷婷，是我们公司暂定的广告代言人，对了，我还带来一些相关资料与合同….”女孩子的声音很甜，并一改之前的态度，说话的同时，一小叠整齐的且散发着油墨味的纸张也被她从提包里掏了出来，递到了李冰的面前。
‘这是真的？公司终于要有了第一笔进帐？’
看着手里那叠纸张，最上面那张盖着公章签着龙飞凤舞的签名，李冰心中大为震惊，嘴巴张得老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居然把她们当成是捣乱的，我居然对她们用了那样的态度，还要把她们赶走….想到自己一心维护公司的形象，想着自己一心想着怎么样给公司拉到客户，然而真正的客户却要被拒之门外，李冰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扇几巴掌…..
态度的改变源自于利益的出现
“从这么远过来真是辛苦你们了，快请坐请坐….看你们也不先打个电话来通知，害得闹了一场误会….”
幸福工业区，
‘又贴了一张….’周煜自言自语道，右手几乎在同时缓缓抬起，把那被香烟薰得有点泛黄的食指和中指中夹着的黄色过滤嘴放到嘴角，眼睛轻轻眯上，嘴里稍微一用力，腮帮微微陷了下去，在夹着烟的手指离开后又恢复了原状，随后，两道浓烟从他的鼻孔中呼出….
这是一处关着大铁门毫无机器响声的厂门口前，此时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就站在这里，在他脚边是几颗眼看还挺新的烟头，他的双眼盯着一张贴在厂门口斜对面有些残旧的围墙上的大红纸….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张红纸令不少行人驻足观望，更是少不了对着它指指点点评说的人，哪怕已经到了上班时间的现在，还有个高挑的女孩子跨在自行车上，用一只脚撑地，仔细看着那张红纸，在她身后的还远处还有两个侧头望着红纸边走边聊的青年人，他们的对话显然是针对红纸的内容….
红纸是普通的大红纸，纸质一般，表层沾水后易褪色，可以写春联可以贴海报，以前还有拿来当染料染红鸡蛋用的，路边的士多店一般都卖五毛钱一大张，买多了还可以便宜些，当然，周煜并不关心红纸，他关心的是那张红纸上写的内容….
红纸上的字很多，所以字体写得比一般的招聘广告要小了些，不过写字的人应该是练过毛笔，用正楷写出来的毛笔字还是有笔有划，哪怕是隔了十来米也能让周煜看个一清二楚，上面列出的一大串空缺职位几乎是服装厂里除了厂长以外的所有职位，所开出的薪水在这个工业区来说确实算高，承诺的福利也很好，招人的公司是莫言服饰，最下面一行还把厂址写得很清楚，甚至还用几笔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图，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红纸最上面的四个字，那占了很大版面的四个黑色大字：“紧急招聘”。
“他的厂真就这么火吗？”
不就是莫言服装厂嘛，不就是城西那个成龙嘛，风声水起了！了不起了，招工广告都贴到老子厂门口来了！周煜有些不屑地想道，他甚至有些觉得气愤….成龙的底细他是知道的，做事畏首畏尾，属于那种小富即安的人，开了十几年服装厂，规模从没有扩大过，在工业区里几个相熟的本地老板的面前总是摆出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烦这费那税，就烦货款催不到，烦没订单，烦水烦电，总之是什么都可以拿来烦….为这个，后来还被人起了个外号叫哀怨帝….
哀怨帝到现在也没有改变他的习惯，就两天前的聚会，他又哀怨了，不过这次明显带着些显摆的意思，在大家还都聊着生意不好做了，该怎么拉订单的时候，怎么降成本的时候，他在一边埋怨招不够员工，产量提不上去，这怎么不成为众矢之的，就那几十号人的小厂，只要待遇开得起还怕招不满人？工业区里大大小小几十家服装厂，什么时候缺过熟手…..
“德性！”
随着一句咒骂，周煜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伸脚踩下去，刚刚扔掉烟头的手轻轻在额头擦了擦汗水，眉头皱了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张红纸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烦躁，最后终于收回目光，嘴里长长地吸出一口气，转过身拖着脚步往那个在保安亭旁只有一米宽的侧门走过去。
右手在自然地摆动中不轻意地碰了下裤袋，手中感觉到一种厚实感，周煜的脚步顿了一顿，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心焦，他记起来了，那口袋里面装的是两个信封，两个在一个月前同时交了辞工书的员工的工资，过完这个下午，他们就不再是自己的员工了，他们两个是多少年前来的？五年还是六年前吧？记得那时候他们可还都是毛头小子，连电烙铁也不会抓，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是熟手修理工了，厂里三个修理工一下子走了两个，以后的坏品怎么办….
好聚好散吧，他们来打工也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周煜再次叹了口气。
三层的厂房只有一层在半开工，那熟悉的机器声已经多久没有全部响起了，那些上下班时的涌动的人流，发工资时的欢声笑语，下班时的热闹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慢慢变了，这个只在通行大货车的时候才开启的门是多少天没有开过了？这个原本那么朝气的厂子里怎么变得这么沉闷了？这一年多来，生产规模是一缩再缩，利润甚至已经抵不上了厂房的租金…..
在这种时候我还为一个招工广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周煜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继续往那个侧门走去，天还没塌下来，日子还要过….
“哇！快看，快看！”一声惊呼过后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大街上大嚷大叫的，真没素质！周煜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脚步继续，虽然心里的不爽又加深了些，但是他还是不想再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自己的情绪。
“就是电视上的那个莫言服饰在招工啊？那可是大公司啊！怪不得待遇这么好，”女孩子的声音继续响起，嗓门挺大，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干活麻利的人。
是的，以前的一个拉长也是这样的，干活麻利，又会管理，简直是车间里的一道风景，可惜，订单少没了加班后她就走了，都走了…..周煜有些黯然。
‘那算个屁大公司！那就是一个小破加工厂！几十号人，十来台机，连老子的电子厂都不如….’周煜顿下脚步，在心中腹悱道，他并没有回头，看与不看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
“车工，板工，什么工种都要啊，要求也不算高啊，还不限生熟手，真想去试试，要是我能得进去就好了，莉莉，要不我们去看看….”大嗓门女孩一边叫嚷着一边憧憬道。
‘去吧，去吧，你铁定进得去，哀怨帝现在是个人他就要，不过等你们看到他那厂房就会后悔了，莫言服饰…’周煜咬了咬牙，鼻孔很是不屑的哼了两下….
“兰兰，那家厂就在前面转角不远，那厂子很小很烂的，加班也不多，你真的要去？”一个反对的声音，声音虽然低，但是在马路上没有车经过的情况下，耳尖的周煜还是听了个清楚。
“为什么不去试试？能做出那么多的好广告，还肯给出这么好的待遇，你认为这样的工厂还会永远这样烂吗？老板能做出这样的广告，肯定很有远见，要是我能进去，以后公司做大了，我还是元老功臣呢…”大嗓门女孩并没有被吓倒。
“可是，我有点怕是骗人的，要是进去了拿不到工资怎么办….”低声的女孩子似乎有了些动摇。
“我们只是先去看看，难道我们不会问问厂里的人吗？何况他们广告做得那么好，怎么会骗我们这点工资呢？”一直在坚持已见的大嗓门女孩似乎获得了争论的主动权。
丢！广告是广告公司做的，和哀怨帝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点常识都没有！周煜忍不住再次腹悱，他甚至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出声提醒一下这两个可能会误入‘岐途’的少女….
不过，周煜的考虑已经毫无意义了，随着清淅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待周煜回头的时候，两个靓丽的身影已经往那个方向走去，在一张写着“莫言服装厂：前方一百五十米处的路口右转直走约一百米即到”的路标前停留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她们的目的地走去….
望着两个远去的背影，周煜愣了一下，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不就一个广告，值得她们这么相信吗？电线杆上的老中医，电视里面卖假药的，她们怎么不信….”
“哀怨帝的破公司，不就是靠那几个破广告才有今天这番局面的吗？这广告的效果就这么大，不过他们做的广告确实很有意思，有意思….”
“麻洲街，高门广告公司….”
想到哀怨帝在那次聚会时说的那个令他扬眉吐气的广告公司的地址后，周煜咬了咬牙，快步往厂区里走去：“把手头的事搞定后就去看看，这什么高门广告公司到底有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