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海选（2）
在快餐店里的黄圣依看着在电视屏幕里捂着嘴笑的李冰一脸羡慕的时候，她却不知道，坐在评委席上的李冰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痛苦。
在她看来，这样的海选对评委来说确实是一种痛苦的折磨，虽然，从实际角度上来看，无论从海选的原因还是场地的准备或者是评委的组成，这次海选都相当于一场儿戏，而在她在听到老板陈国彬轻描淡写地说出此片国内公映无望之后，这种感觉更是泛滥了些。
这次海选似乎于国内最盛行的选秀方式有些不同，每个人上台先来个自我介绍，照着打印纸念几句台词，再进行自己的才艺表演，这看起来似乎比某些海选要正规得多，至少对选手来说要公平得多，每个选手都有完整地展现自己的机会，而是否过关也只由网络投票来取决，不用担心由于评委的好恶而被淘汰。
选手表演的次序以报名的名次来排列，一个接着一个，未排到的和已经表演的可以外出自行活动，总之要在叫到号的时候出现在舞台边，否则当作弃权。
做出这样的设定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在权威的考虑及网络投票的局限下，陈国彬与9527一至决定取消那个按铃淘汰的环节，这就造成了现场评委成为摆设的局面，这也是开始考虑到的，由于预算及公司知名度还有影片名字的限制，成莫言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办法请到专业的评委或者是知名的演员。
如果采取评委淘汰制，这对公司的声誉多少会有所影响，不仅会引来一些有失公平的非议，更容易受到竞争对手及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的打击，虽然说是海选，但是海选的赛场却只有香洲一个，这对《金瓶梅》选举配音演员来说已经足够，以9527那种逆天级的音频处理能力，即便是个哑巴发出的啊啊声都可以被她处理成一幅动听的歌声。
而陈国彬的想法也正是如此，可是天知道9527在哪里受到了海选的影响，竟然对这种哗众取宠的选秀方式产生了浓厚兴趣，再加上她对版权的一向重视，这才弄出了这场看似闹剧的海选，而这个该死的规则更是海选准备开始前的几分钟才在某辆公交车上达成了共识，对于某个不容易妥协的家伙来说，这已经是最大让步。
这样的结果只是苦了一众评委和工作人员。
而作为主要摄影师的刘江则负责以最好的角度把选手的表演给录下来，交给陈国彬剪辑好，最后分好类别上传到官方网站，与他轮班的则是老搭档黄克祥，为了完成拍摄任务，他们两人做了很多准备，无论是给这台在外出拍摄时常会出现这样那样小问题的老爷摄影机备好了录像带，还准备了一个备用电源。
对于公司组织了这么一场活动，已经开始有些摸熟这套东西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证这台老爷机不要出问题，因为从陈国彬说出的流程中可以清楚地知道这台全场唯一的摄影机在这场海选中的作用，如果这台机器出了问题，其它的准备就会泡汤，为此，黄克祥在背后不只一次提醒过陈国彬，至少要准备一台备用的摄影机，当然这种建议只会被以经费不足等等原因来打发。
当然，黄克祥与刘江都不知道的是，其实，那条自打一进入这海选现场后就一直趴在摄影相支架底下的小狗才是真正的摄影师，而他们在这里所起的作用，其实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在答应陈国彬担任评委的时候，李冰就发现自己上了贼船，评委在这海选场上的作用除了在每个选手表演结束之后说的那么一两句话不算点评的点评之外，更像是一群来打酱油的人。
当然，评委并没有打酱油那么简单，不仅是每个演员表演结束时，就连演员表演中舞台下那个黑洞洞的镜头也会不时对过来，而且台下那些选手不时还会拿起手机对着这个舞台上，这让对自己的形象非常珍惜的李冰自然不敢摆出什么太过放松的姿势，毕竟可能一不小心露出的表情或者动作都会出现在网络上，会被一些无聊人士给传播出去，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家喻户晓，这对她来说绝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令李冰感到有些欣慰的是，成莫言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坐在那舞台一侧的他简直就是如坐针毡，虽然挪挪屁股，手里不时把玩着圆珠笔之类的小动作台下的人可能看不清楚，但是一切都收入她的眼底，这让她感到平恒了些，唯一有点不解的是，她根本没办法了解陈国彬为什么能如此安定地坐在台上，脸上自始至终摆出那个公式般的微笑。
这个时候李冰不仅对自己的处境，就连带着对陈国彬的配音选秀计划有了些担忧：每一个选手的表演要花三到五分钟，近两百名选手就是千分钟，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意味着一个早上的时间也仅只能让几十个选手完成表演，要让这里所有人都能表演一遍，那至少得花上两到三天。
这还是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实际上，海选现场不时会发生一些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而这样，时间上肯定会与他定的一周网络投票，两天配音的计划产生冲突，至少下午预定好的样片试映就将会遇到麻烦，再一想，想到自己将要在这个位置上坐上两三天，而且每天必须进行的练声还要改到清早及半夜进行，这让李冰感到有些哀怨，
李冰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把公司的利益摆到了考虑自己不适的前面，而在考虑到这些困难而有些不安的时候，她不过是略一侧头，看了看身边那张熟悉却不算帅气的脸，看着那脸上带着的平静笑容，随后她便觉得自己有点浮躁的心情缓缓地平静了下来，那种平静来源于某种其实说起来并不可信的信心。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坐三天，那肯定有他的理由…..”
其实，陈国彬并不知道李冰和成莫言如何看待自己，一个早上过去之后，他自己也觉得很郁闷，逃脱一次煎中午牛排的工作已经不能让他产生任何的欣喜，他终于发现自己自作聪明取消那个按铃的程序是多么的无知，而对选手的表演内容，他也无比后悔在与9527谈条件时的退缩。
只是招一些配音演员，需要看才艺表演吗？只是念几句台词就好了，需要弄那么多歪门邪道吗？唉！也许，也许当时再坚持那么一会她就会让步了….
而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让9527改约的难度不亚于让3d《金瓶梅》顶级版地国内得到公开上映的批准，而这两样的难度除以一百再开方也远比坐在这舞台边上呆个几天，承受几百号人轮番表演轰炸要难受很多。
有了对比就会有爽快，但是这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陈国彬在舞台边一早上身心所承受的伤害，如果可以，他很想像台下那些观众一般笑出来，或者把某些表现得明显太过份的人轰下台去，但是在见过某些选秀节目中那些低素质评委的表现及某些诩名星的人对选手的言论攻击后，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即便9527再怎么一再声明东西财产两人共有，但是从她的去意及从法律的角度上来看，这些公司及财产无疑都是属于自己的，尽可能地维护公司形象，尽可能的保护公司利益也就成了陈国彬最首要的事情，即便心中偶然冒出些暴发户作派的苗头，也会被无情的9527给予狠狠的打击，有时候，习惯即是自然。
所以，即便这些表演再不堪入目一百倍，再怎么令观众恨得牙痒痒的想上台去狠揍人一顿，陈国彬也可以承受，在9527强悍的无理取闹之后，别人的胡闹行为在他的世界里早已经被列入可以容忍且不痛不痒的范围。
半夜里裸体在街头爬过吗？
喝过马桶里的水吗？
当着几百号人面前出过丑吗？
抢过小朋友的东西吗？
调戏过同事，强吻过同学吗？
试过自己的身体每天晚上都会表演杂技吗？
也许只有在经历过这些之后才会发现，看这些选手的表演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普普通通，平淡无奇，任何人都应该波澜不惊，在看到李冰与成莫言那种忍俊不禁的模样，还有他们看着自己时的一脸惊讶，陈国彬表现得很淡然，一种不知道算是羡慕还是轻视的淡然：
他们还没有阅历，他们不懂，我经历了，所以我寂寞，而且有些不解：
羞涩版的西门庆有就那么好笑吗？谁规定西门庆就不可以羞涩了？西门庆如果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色狼，那他直接霸王硬上弓得了，还需要找那王婆干甚，有色心又有色胆的色狼难道就不能羞涩一些？怯怯懦懦道声：“我潘驴邓小闲样样齐全”又有何不妥，又有啥好笑？再羞羞涩涩唱首《月亮上的乌鸦》又有什么好笑？别人可是自编自弹自唱的，这样的曲子在别的地方还听不到呢。
唱着rap出场的武松有那么值得崩溃吗？虽然用粤语念台词念得不太纯正，可是他发的至少也不是发普通话吧，何况人家也是为比赛作了准备，为了配合武松的形象还特地带着两根双截棍来，才艺表演时间还很认真地练了一通棍法，虽然表演中一连砸中了自己好几次，敲中下身那次还捂了好半晌，但是人家不也没找公司拿医药费嘛，这么敬业的精神真就有那么好笑吗？
穿得一身通红的潘金莲那出场多轰动啊，一上台就先讨好一番评委，然后才用她那带着磁性的嗓音把潘金莲的台词给念了出来，嗓子是破了点，有点像公鸭，可是架不住人家认真嘛，光是念着色诱武松那段台词时那幅嗲劲就够销魂的，要特色有特色，要气质有气质，后面那狂歌热舞更是有些掻首弄姿，一种狂放热情的味道，简直就是一个天朝版的辣妹，再说了，人家西门庆看中潘金莲那会不也是看中她的相貌嘛，和声音有多大关系？你们笑个什么劲？
四十多岁的西门庆，虽然穿得是普通了点，可是这是选配音演员，又不是找马戏团小丑，一开腔就中气十足，台词念着是有声有色，入木三分，把西门庆成功男人的那种味道都表露无疑，闭上眼睛一听，那种人入中年，事业有成，衣冠楚楚的现代成功人士形象贸然而现，虽然声音有点老，但是更能体现出西门庆迟暮的苍桑感，虽然普通话不太标准，不过西门庆那会估计讲的也是方言，有一点带地方口音也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再说了，他才艺表演的那段粤剧《帝女花》，一个人又唱男又唱女的，多不容易？为什么那么多人笑？有这么好笑吗？
还有那个叫做关静懿的五岁小女孩，不知道她的家长怎么想，竟让她参加这样的海选，萝莉版的李瓶儿确实有点不妥，可耐不住人样子可爱，一身洁白套裙一上台就猛地吸人眼珠，小小年纪一上台又是自报姓名又是向评委问好，一点都不怯场，用童声念的那几句台词更是吐字清淅，音清语柔，别有一番风味，听了足以令人发颤，内心也忍不住会冒出些邪恶的念头，而最后那段又唱又跳的歌舞更是显得无比可爱，童真无比…..为什么这李冰和成莫言就一直从头笑到尾呢？
还有还有….
不知道自己笑点有多高的陈国彬对其他人行为的不解的同时，他所不了解的是，在他的亲身表率下，评委席上有些自形惭愧的李冰与成莫言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虽然没有达到不喜怒于形，但是，也没有出现直接对着选手大放阙词的场面，而到了第十号选手以后，基本上，看到精彩的，他们点点头，拍拍掌，实在觉得好笑的，悄悄掩住了自己的嘴，实在看不下去的，悄悄低头，在桌上的纸张上写写划划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误解，给那些参加海选的选手有着多大的鼓励，那点微不足道的尊重又对他们的自尊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对公司及他们个人的形象又有着什么样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