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了月心的声音:“王爷, 倚云楼的妙……呃……小云来送曲稿了。”
“书房候着。”白子秋在小白猫头上揉了揉, 道:“我去去就来。”说罢,起身出门去了。
水云闲伸出爪扒拉着脖子上的黄玉,想把它取下来, 她使劲扒拉着, 奈何爪子太短, 头太大,脖子都酸了,还没取下来,倒是那玉被她摸得越来越热了起来……
白子秋出了门,皱眉问道:“倚云楼那里有叫小云的?”
月心忙回道:“还是妙心, 她说是王爷之前要她改名字, 她才改了‘小云’这个名字。”
“哦。”白子秋进了书房, 小云忙将曲稿呈上,白子秋接过曲稿,道:“小云这名字,得再换一换。”
若是叫“云”不就与卿卿同名了吗?
小云哪知道这层原因, 她只能绞尽脑汁再想出个名字来:“那……奴婢就叫……‘小青’?”
“不可。”白子秋翻看着曲稿, 头也未抬。“青”与“卿”同音,此音只能给卿卿用。
小云实在是没招了,这名字,左取一个不可, 右取一个不可, 那要叫什么才好?哪有丫鬟像她这般倒霉催, 连取个名字都这般费劲的?
“王爷,奴婢实在是才疏学浅,请王爷赏给奴婢一个名吧?”
白子秋放下手里的曲稿,问道:“你本姓是何?”
“回王爷,奴婢本姓柳。”
“那就叫叶儿。”白子秋看完了手里的曲稿,仍旧塞回曲筒里,递给柳叶儿:“收起来吧。”说罢,起身出了书房。
月心见王爷出来,忙迎了上去:“王爷,怡工坊的紫檀嵌青白玉雕花床送过来了,奴婢已经命他们抬去惟溪阁了。”
“嗯,一会儿本王去看。”白子秋推门进屋,皱了眉,卿卿并未像往常一样想他跑来,他扫了一圈,屋里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屋里像是被人收拾过了一般,原本在地上摊着的画卷也被重新卷好,放在了桌上,画卷旁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
白子秋走到桌旁,取出那张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赠玉之恩,改日必报。”
字虽然写得难看,但也不像是猫爪能写出来的,况且毛笔就搁在一旁,上面的墨还未干,白子秋走到窗前,临窗的案几上,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纸上的字以及案几上的脚印,都不难猜出,卿卿已经变成人了。虽然白子秋没想明白,她是如何自己变回去的,但是有一点他确定了,他的卿卿……
竟然偷跑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这个傻女人,真以为本王的王府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吗?
他回到了桌边,倒了杯茶,悠然地喝着茶,看着桌上那张纸,这字也太丑了,看来得好好教她练练字了。
一杯茶刚刚饮完,就听得门外侍卫急匆匆来报:“王爷,抓到一个女刺客!”
白子秋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带进来!”
月心开了门,两名侍卫押着女刺客走了进来,女刺客双手被反绑,被一左一右两名侍卫押着跪在了地上。
白子秋斜歪在椅子上,颇有兴致地看着地上被绑着的水云闲。
水云闲被绑着心里自是不舒坦,歪着头扭向一边。
“把脸转过来!”白子秋努力压住嘴角的笑,厉声说道。
水云闲哪是那么听话的人,更何况自己明明穿的是平常穿的衣服,脸上又没遮没掩的,就算看不见脸,他也明显能认出来吧?这明明就是想要奚落她,她才不扭过去呢!
侍卫王安一看这女刺客还挺横,抬起一巴掌朝她头上猛按了下去:“王爷叫你把脸转过去!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王安!”白子秋突然起身,怒喝道,“出去领十大板!”
“啊?”王安懵着一张脸道,“王爷,奴才抓了刺客,可是有功啊!”
“你听不懂话是不是?还想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王安看王爷是真的怒了,心里虽然想不明白是为何,但嘴上也不敢再为自己多辩解什么,只好一脸委屈地出去领板子去了。
“都下去吧。”
月心迟疑地道:“那这女刺客……”
“本王自会处置。”
侍卫们都退了出去,月心走在最后,带上了门。
白子秋连忙上前,蹲下去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可还疼?”
水云闲转过头来,眼睛里水汪汪地噙着泪,语气里满是委屈:“你刚明明都认出我来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绑着我,你就是故意的!”
“也不是,我哪知道你又变回人了,我还以为这女刺客长得倒像你呢。”白子秋避开了她的视线,伸手去解绳子。
水云闲偏扭着不让他解:“那你说,那你后来又怎么认出是我了?”
白子秋扫了一眼她领口里脖颈上的红绳,道:“我看到你带着黄玉,就认出是你了。”
“当真?”
“自然是真。”
水云闲终于不再反抗了,背过身去,让白子秋帮忙解绳子。
白子秋悄悄低头松了一口气。
解开绳子时,白子秋看到水云闲方才绑着的手腕上留一道红印,内疚不已。那绳子是粗麻绳,侍卫们又多是些大老粗,哪里会有怜香惜玉之心,本应早点给她解绑的。
白子秋把她送至椅上坐好,转身去里间取来了药膏,拉了凳子坐在她对面,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留着红印的手腕上。
敷着药膏的手腕上传来了一丝凉意,水云闲抬眼看向白子秋,见他正低头认真地给自己抹药,眸底似乎还有一丝愧疚。
她抿着嘴低了头,明明是自己偷跑在先,他还这样待她,该愧疚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这点红印不碍事的,也不怎么疼,一会儿就下去了。”水云闲想把手腕抽回去,却被白子秋紧紧扣住:“别动!”
水云闲只得乖乖任由他抹药,直到把手腕上胳膊上的红印,全部细细涂了个遍,白子秋才放了手。
“你……你会不会怪我?”水云闲悄悄抬头看了白子秋一眼。
白子秋低头收拾着药膏:“怪你什么?”
“怪我什么都没说就偷偷跑了……”
白子秋把药膏收好,拿起桌上水云闲留的纸,摆在了他面前:“你好歹还留了这么丑的字。”
水云闲朝纸上瞟了一眼,嘟哝道:“我的字也不算太丑,只是那笔不大好用而已。”
“行行行,都是笔的错。”白子秋把纸折好收了起来,又问道:“你这次是怎么变回来的?”
水云闲神神秘秘地笑了,从领口里取出那块黄玉:“全是因为它!”
“这块玉?”白子秋拧眉问道。这玉在他这里许多年了,他并未发现它与旁的玉有什么不同。
水云闲满眼惊喜,往他身边凑了凑:“你摸摸,是不是会发热?”
白子秋覆手上去,触之冰凉,遂问道:“你摸着是热的?”
水云闲点了点头:“她一直都是热的,从你出门我就变回来了,到现在一直都未再变回猫去,想来与这玉有极大的关系。”
“看来……这玉与你是极有缘了。”白子秋看向水云闲,眸底柔意浓了些。
水云闲把玉自领口放了回去,道:“原本这般贵重的玉我是打算还你的,可没想到它竟然还有这神奇的作用,我便想着这样以后,就不用……嗯……老是麻烦你了。”水云闲说着脸上起了一层红晕,虽然已经让白子秋帮了好几次了,但现在想起来脸上还是有些发烫。
她见白子秋只是看着她笑,慌忙解释起来:“我不会白要你的玉的,我会出去多多挣钱赔给你的。”
“所以你就跑了?”白子秋微微挑眉。
水云闲小声道:“这不是也没跑出去嘛……”
“你在这无依无靠的,出去如何安身立命?”
“这有何难?人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衣食住行’这四个字,我会造房子,就能从这‘住’字上赚钱养活自己。就算一时半会儿,挣不着钱,我有两只手两只脚呢,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白子秋冷哼道:“你倒是想得简单。”
水云闲仰起脸来:“本来就是,世间的东西本就简单,是你们想得太复杂了。我这一出去,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挣钱赔你的玉,如果能余下些小钱,我还能去寻一些好地方吃喝玩乐一番。”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让我带你出去?”
水云闲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之所以把那玉给我戴上,是因为你认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离不开你的宠物而已……”
“不对!”白子秋低吼道,水云闲一怔,白子秋压低了声音,有些沙哑地道:“起码后半句不对。”
水云闲以为自己惹恼了白子秋,可只一瞬,他就又恢复到了那清冷的声音:“你有多了解我,就敢擅自揣测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