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清晨天气异常寒冷，阴瑟消耗着武赵两军的斗志，没人愿意出营乱逛，城里城外一片肃静，而在高高的望楼上，江云双手环在胸前，接纳着朝他而来的天地精气。
江云能感受到，这些日来，自己越来越受到万众瞩目，很多人都在他身上耗费着精力，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也会为他提供修行所需的精气，助他炼成大药。
精气指的是天地灵气，被万物生灵精炼，而形成的更为精纯的气息，这种气息无需运功，便能收为己用，仙家管这叫‘功德’，‘功’指得是功课，江云眼前在做的事情，非凡之举，吸引万众瞩目的手段；‘德’则是自然之法，守道的态度，江云做好了功课，自然也该有所‘德’。
也是因为这些缘故，千古名士，大多能成仙得道，因为他们受用的精气足够多，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望成仙，世间但出名士，各家仙门都会争着抢着去点化。
冷清中，武思敏爬上了望楼，江云看到她后收功起身，武思敏对江云道：“你不用这般辛苦。”
江云在望楼上待了整整一夜，武思敏还以为他在筹谋破城的事情，但江云压根就没有破城的心思，如今这局势，能防备赵军突围就可以。
“你说赵军还会放百姓出城吗？”武思敏一上来便眼望广阳城，如今的广阳已经断粮月余，赵军本想放百姓出城，但江云趁机夺城，还险些成功，便再也不敢如此做。
江云道：“除非他们打算投降。”
因为阻止百姓出城，江云背负上不少的骂名，但有什么办法，兵者生死存亡之道，他若接纳了城中百姓，便会阵脚自乱，到时赵军趁机反戈，他将功亏一篑。
慈不掌兵，江云不会心软。
武思敏观察了一会道：“他们的士气似乎恢复了一些。”
武思敏看向江云，江云‘恩’了一声，他知道赵军正在吃人，有了新的军粮，士气自然恢复了不少，但武思敏还不知道这事儿，江云也不想给她添堵。
“霸上的情形如何了？”江云岔开话题道，赵国如今腹背受敌，比武国的处境还不如，武国最起码有胥关可守，而霸上草原一马平川，如同嗜血的巨兽般吞噬着赵国的国力。
果然，武思敏说道：“赵军已经退守德阳，据说在马桥渡打了一场胜仗，我们这边儿是不是要抓紧？”
江云闻言摇头，即便赵军大胜，整军赶到广阳也在三四个月之后。明眼人都知道，广阳大势已定，只是赵国还不愿接受失败的命运，尚在死抗。
想到此，江云也看向广阳城头，考虑着如果自己是赵鼎天，肯定早已开城投降。赵军再做抵抗已毫无疑义，但赵鼎天不愿背负这样的骂名，宁可手下饿死，去吃人肉，他也不投降。
“对了，秋烟雨要来了”武思敏转头道，江云这才想起，已经过了正月。
“她来做什么？”江云问道，按说秋烟雨前来，应该先通知他，怎么他毫不知情。
武思敏道：“求情来的呗。”
武思敏盯着江云，左文峰等人已经求过数次，让武皇适可而止，放过赵国，因为赵国已经答应归还广阳、陶定两城，但全都被武皇挡了回去。于是，这些人又在江云身上做起了文章，左文峰为此还亲自跑了一趟，想让江云说服武皇，但也被江云踢皮球般踢了回去。
江云闻言道：“胡闹。”
关于赵国的事情，江云早与武皇有言在先，除恶务尽，要想日后图谋赵国，那这一次就不能轻易放过他，如今放过赵国，日后武国就要死更多的人。
“你真不怕她来？”武思敏追问道。
江云道：“谁来也没用。”
如今两国大仇已结，善罢甘休，那是自取灭亡。
武思敏闻言倍感欣慰，逗笑道：“武国有你还怕什么？”
江云道：“你太抬举我了。”
武思敏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天下人都这么说，安阳小儿平天下，武祖龙魂睡不醒。”
听到小儿，江云也笑了，道：“这是赵国人使得离间计，在提醒你们武家小心养虎遗患。”
武思敏点头，继续打趣江云：“看把你美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老虎了，不过你确实挺厉害，只靠些郡兵就击败了赵国强军，你是这么做到的？”
江云想了想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顺天应人，打仗累了，人自然要喝水，再通过天时躲过疫病的蔓延，赵军就这么败了，他们是被老天打败的，而不是我。”
武思敏闻言思索，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赵军这一仗，主要是败在突如其来的瘟疫上。这让武思敏抬头看向天空，冷冷清清的，连一朵云都没有。
“你怕死吗？”武思敏突然这样问江云。
六天后，刚刚离开的清明境的秋烟雨果真来到广阳，并在江云的陪同下，在军营内好好的巡视了一翻。
兵卒们还以为来了大人物，又是武家的哪位公主，无不羡慕江云的好福气，身边总是陪着公主……
“觉得如何？”巡视了一翻后，江云问道。
秋烟雨点头，这次广阳之行她收获良多，因为她也在做着与江云一样的事情，乌氏部族同样也在打仗，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看看。
二人返回大帐，又说起了清明境内的事情，大抵还和从前一样，但巨仙冢没有出现，秋烟雨这时询问江云，十年前巨仙冢内的变故，是不是他所为？
这下江云明白了，秋烟雨是来打探消息的，看来巨仙冢的事情瞒不下去了。
“是你师傅让你问的吧？”江云直言不讳。
秋烟雨点头，并解释道：“是阁主的意思，你若不想说，我帮你遮掩过去。”
江云道：“不用了，那事儿确实与我有关。仙道阁的阁主你亲眼见过吗？”
既然话已经说开，江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陶晋恒的一去不返，估计早已泄了他的底儿，他也是时候和秋烟雨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