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宋子楚平静地说。
阿树有些犹豫:“可是先生,外面风寒。”
宋子楚道:“不碍的,正好让寒风醒醒脑子。”
阿树知道先生的脾气,便打消了再劝的念头,挥挥手,让轿夫抬着空轿子先行了。
宋子楚直等阿树他们走远,才貌似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四下的夜幕,然后背着手不疾不徐的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躲在黑暗中的林玉蝉没想到他会下轿,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谁知道这样一位被文人尊为大儒的宋大学士,会是一个身手不凡的高手呢?
在行刺的当晚,他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将剑尖对准了她的咽喉,反应之快,身手之敏捷,令她这个以鬼魅杀人术著称的第一杀手汗颜。
她甚至怀疑,前几次进他的房间,他早就知道是她,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林玉蝉本能的想要逃离现场,因为直觉告诉她,她已经被发现了。
然而,她只不过是贪恋的想要再看一眼,那道身影突然以十分诡异的速度向她掠了过来。
同时,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吧!”
宋子楚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因为,夜,太安静了。虽然他感觉不到杀意,但是在这样的寒夜,清冷的街道上,出现这样的气息,就是不寻常,也许,只是这个杀手比较懂得掩饰自己的杀机而已。
所以,他下轿,让阿树带人先走,免得伤及无辜,况且,他身负绝学的事,除了阿树,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林玉蝉暗叫不好,一个转身,脚尖点地,飞身掠起,就要逃离。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不想让他知道,说了再不见面的人却躲在这里偷窥他,这是很窘迫的事,很丢脸。
林玉蝉的身形很快,但是宋子楚抢占了先机,比她更快。
只两个起落,一阵掌风朝她后背袭来。
接还是躲?
只怕硬挨了这一掌,她更加逃不走。
林玉蝉哀叹一气,在空中凭着超强的身体控制力,硬生生地扭转,伸手与他对了一掌。
只是,她知道那是他,所以,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但宋子楚这一击却是用尽了全力,务求一击即中。
林玉蝉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他霸道的掌力打了出去,飞出三丈远,重重的砸在了一堵墙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宋子楚脸色大变,因为他看清了此人的容貌,心中大惊,低呼出声:“杨晨……”
他抢步上前,扶起摔落地上的人:“杨晨,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宋子楚心中百般疑问,但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杨晨的伤势。
这小子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哪里吃的住他全力一击。
林玉蝉低着头,抹去嘴角的血迹,强压着胸中翻腾的气血,推开他,粗着声,学着杨晨的腔调道:“我没事,就是随便走走,没曾想遇到了先生,我……我先走了。”
宋子楚望着那道摇摇晃晃地背影,怒声喝道:“简直胡闹。”
林玉蝉身形一滞,有些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听他又道:“杨晨在我面前,只会自称学生,林玉蝉,你学得他的声音,却是疏忽了这个细节。”
林玉蝉苦闷的低下头,还是被他识破了呀!
“我以为,现在在新房里的人是你,可你却出现在这里,你不要告诉我,和齐王殿下成亲的人其实是杨晨。”宋子楚的声音很压抑,压抑着怒气:“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意欲何为?”
宋子楚真的被惊到了,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的得意门生,难道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玩一出偷梁换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欺君大罪?
林玉蝉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悔懊恼不已,朱媛媛请她来帮忙,目的就是为了瞒住这一切,结果,她为了一己之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宋子楚给识破了。
宋子楚啊宋子楚,你的眼睛能不能不这么毒?你的脑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林玉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结结巴巴,期期艾艾道:“她……她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她。”
宋子楚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后怕,他气自己被杨晨骗了这么久,气自己号称聪明人,却看不穿,他怕的是,今天他能发现这个秘密,那么来日别人是不是也能发现这个秘密?
“杨晨到底是谁?”宋子楚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逼问道。
林玉蝉摇头:“我不能说,要解释也是她自己向你来解释,你最好守口如瓶,不然……”
宋子楚又逼近一步,目光直视着她,带着一丝受伤的情绪:“不然如何?”
难道,在她眼里,他是这种多嘴的人吗?是会出卖自己学生的人吗?是迂腐的不讲道理的人吗?
林玉蝉在他的逼视下,终究是说不出狠话,咬了咬唇道:“我走了。”
一只大手,快如闪电捉住了她的手臂:“你受伤了。”
林玉蝉甩了一下没甩开,闷闷道:“一点小伤,死不了。”
宋子楚只直直的望着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林玉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抢白道:“这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不能在这里?”
这般负气的话语,像极了小女儿家被人戳破心思后的耍无赖一般,宋子楚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样的林玉蝉,他是第一次见。
一只以为她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冷杀手,原来她赌气的时候是这样可爱。
想到她来此的目地,宋子楚面上的线条越发的柔和了,柔声道:“走吧,找个地方,疗伤。”
“不用,我自己会。”
“是我打伤的,我要负责。”
“我说了不用。”
“我说了必须。”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持不下。
终于林玉蝉还是败下阵来,是她心意不坚,只想着,能与他多呆片刻也是好的,她终究是个很没出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