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我要订亲,府上早早就做了准备,每个下人都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就连提早凋落的花草也一并换了新的。提前三天父亲就让管家将请柬送去江南各个大户家中,几个关系近的都是父亲亲自送去的,可见父亲对这次订亲看的很重。
订亲当天,府中来了很多人,订亲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我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他们对父亲道喜,对我道喜,对岳阳道喜,我就要对他们行礼,对他们道谢,站在人群之中一直微笑着,直到嘴角都僵硬。
用过晚膳,他们的兴致不减,和父亲、岳叔叔一直在聊天说笑,趁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我这才找了个机会,悄悄逃了出来。
秋日的夜晚褪去了夏夜的炎热,不时有凉风习习,吹起我的裙边,再伴上身旁的花香,只觉得醉人。
这就订亲了呢,傅梦笙啊傅梦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岳家的人了,我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在心中自嘲,果然世事难料,上一世的怨恨还未彻底放下,这一世,我便又进了他的家门。
“岳阳哥哥,我想和你谈谈。”本想再悄无声息的走回去的我,在听到如吟的声音时,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如吟妹妹?什么事?”岳阳声音有些冷淡,似乎并不想和如吟单独见面似的。
“我……我喜欢岳阳哥哥很久了。”终于,如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喝多了,回去醒酒吧。”没想到,岳阳淡淡的说了这句话后便要离开。
“我没喝多!是,我是喝酒了,但是没到喝醉的地步,我只是想趁着胆子大的时候告诉你,不然,我怕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对你说我喜欢你了!”见岳阳要走,如吟连忙拉住了岳阳的袖子,声音中也带有了一丝哭腔。
突然,站在他们后面的我有些后悔,如果我能在知道如吟心思后的第一时间就和她好好聊聊,或许她今天就不会这么伤心,又或许,我能拒绝岳阳拒绝的更彻底一点,他也许不会对如吟这样冷淡。可惜,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我就算再无奈,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如吟神伤。
“那天你和姐姐一起去看我,然后就在没隔几步的地方,你抱着姐姐的样子,那么温柔,我都看到了,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羡慕姐姐么!”
“我早就喜欢你了,甚至比姐姐更早,你只会看着姐姐,为姐姐赴汤蹈火,可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不是这样!”
“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想让姐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这样,你就会看到我了。”
不等岳阳说话,如吟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一只手死死攥着岳阳的衣袖,一句一句的说完这些话,然后低声哭泣起来。
“如果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会再看任何人了。”默默听完如吟说的话后,岳阳只是微微转身,看着如吟缓缓说道。
“你就这么喜欢姐姐么?”如吟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着。
“嗯,我爱她!”说罢,岳阳轻轻拂开了如吟的手。
“如吟啊,你怎么在这里呢,我找你好久了。”这时,母亲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见到如吟这副模样,虽有些吃惊却也没过多过问,只是将如吟拉走,对着岳阳轻声说了什么。
“出来吧,偷听了好久了,不累么。”见母亲和如吟走了,岳阳突然转身对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有些吃惊,如果他发现了,会不会如吟和母亲也看到了我在这里偷听?
“听到你的脚步声了,放心吧,她们都没看到你。”说着,岳阳便走到了我的身前。
我听着他此时此刻温柔的让人不禁迷醉的声音,心头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感情,既有对如吟的负罪感,也有些许的开心,负罪的是这样温柔的语气,是我妹妹梦寐以求的,而开心的是,这样温柔的语气,是只对我说的。
“走吧,陪我走走。”见我一直不说话,岳阳也只是笑笑,随即径直向前走去。
一直跟着走到池塘边上的凉亭,他才停了下来,静静看着黑夜笼罩下的几尾锦鲤。
见他一直不说话,我也有些尴尬了,要怎么开口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呢?‘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不行不行,不能说这个,‘我就说如吟是喜欢你吧’,这也不能说,就这样,我一边想着,一边摇着头。
“别摇了,不晕么。”终于,岳阳一把托住了我的下巴,站在我面前好笑的说道。
“不晕。”本想看着他的眼睛有气势的说出这句话,无奈他那太过明亮的眸子,直逼的我低下了头。
“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他手上微微用力,逼迫我对上他的视线。
“嗯,听到了。”
“不仅要听到,还要记住。”说着,便脱下了外衫披到了我的身上。
“为什么?”
“我怕终有一天,我会不可避免的伤害到你。”说到这里,岳阳的喉结微动,放开了禁锢我的手。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如果我伤害了你,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么?”岳阳小声问道。
“不会。”静默了好一阵,我才回答道,声音很小,也很坚定。
“也是,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你,我也不会任由自己再将你强留在身边了。”说罢,岳阳自嘲一笑。
“你会伤害我么?”我反问道。
“不会!”想了许久,岳阳才这样答道。
听他坚定的说完这两个字后,我转身看向了他,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的轮廓更加清晰,一袭粉红长衫反倒为他染上了一丝温柔,只不过,在这漆黑的月夜下,他的表情却模糊的很。
“晚上风凉,我们回去吧。”说着,便半搂着我走了回去。
正厅的客人差不多也要告辞了,见我和岳阳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我的身上还披着岳阳的外衫,他们也都笑了,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连忙对着父亲和岳叔叔打趣道:“看看,准是我们扰了人家,人家这才躲了出去吧。”
“您说笑了,本是我有些不胜酒力所以出去走走,不想碰到了同样如此的笙儿,这才一起回来了。”岳阳在我身后笑着说道。
我向他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正想着如何解释,他就为我解了围。
“得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省得人家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着,也就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
我连忙脱下岳阳的外衫递给了他,站到了父亲身边,和父亲一起送客。看着他们踏出门槛,我也松了口气,这一场定亲宴,总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