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夏的习惯里,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行话,又叫黑话。
之所以有行话,是让外人听不懂的,所以在人前必须说行话,行业技能都是吃饭的家伙,所以外人听懂了你就混不下去。但是在一些比较极端的行业,让人听懂你们的话会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所以这一类的行话又可以叫黑话,总之让人听不懂就对了。
不过现在信息太发达,一些行话还在说却大部分都明白,比如A货B货……这就有些掩耳盗铃了,但算得上黑话的那些传承,依然没有多少人知道。
“天王盖地虎”这种黑话,其实并不高明,只是听起来酷而已。
自己想想,两个人在大街上来句天王盖地虎,简直是莫名其妙,别人不会怀疑他们有问题吗?哪怕在信息不发达的古代,这么做都会让人觉得相当可疑。
所以真正高明的黑话是人人听得明白的,但会让你曲解成另外一种意思。
酷哥问我有没有成家,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拜师学过规矩了,这也是传统习惯,学技能之前先学规矩。
我就回答他:“没有成家,但是有长辈。”
酷哥皱了皱眉:“没成家就有崽,是哪里拐来的?”
赵可一脸的莫名其妙,每句话她都懂,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的蛊王,没有正经的蛊术传承,带蛊王是很危险的,特别携带者还是一个男人,远比女性复杂得多。
我对这个赵禹说:“长辈要我带的,不带不好过。”
赵可捅了捅我:“你有儿子?他怎么知道的?”
这要我怎么回答,和她解释我们怎么当着警察的面说黑话吗?
赵禹表情一点没变,但也察觉此时不理赵可也不合适,就问道:“她是你女朋友?”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然后赵禹又接着问:“你长辈现在在身边?”
我摇头说:“不在,你是想拜见?”
赵禹也摇头:“既然长辈不在,你又没成家,出来淘气就是你的不对了,带崽要小心。”
我叹息道:“我没的选,身不由己啊,她才是头人。”
指的是赵可,她是警察,赵禹看向赵可问:“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赵可一愣:“你是算命的?”
“勉强算是同行吧?”我模糊地说,其实不算,我压根不入行。
赵可之下高兴了:“原来你也会,那就出手帮个忙吧,这顿算我请。”
她肯定是想着多拉个人进去没那么害怕,看这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高人啊,哪怕不是什么高人,相互壮壮胆也是好的。
赵禹却摇摇头:“你们的事我不适合插手,这不合规矩。”
大庭广众之下赵可也不好威胁人家,就说:“我叫赵可,大家同姓,没准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要不你什么也不做,跟着走一趟就好?”
“我妹妹在这里的附属医院住院,实在脱不开身。”赵禹再次婉拒,对我说:“这种事,我没有接到邀请是不可以插手的,而你没有成家,所以没有资格邀请,我要是插手了,就是替你长辈管你的事,这个放在哪里都没道理。”
他是怕吃力不讨好,热心帮忙最后还结仇啊,理解,不过他没比我大多少的样子,居然说得好像长我一辈似的,这不能忍。
我就淡淡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赵禹却冷冷道:“你那崽都还没会走路呢,顾得了自己,顾不了别人的。”
赵可不明觉历,她还是不死心地说:“你妹妹住院了?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她这是想要卖好,卖到人家不好意思不帮忙为止。
赵禹想了想,终于点头:“可以,我现在正要回去。”
赵可立即抢着去买单,还一边问道:“不带点宵夜回去给你妹妹?”
赵禹想了想,叫过老板:“你这里有黄鳝吧,我打包带走一条,要活的,用袋子装。”
这种奇葩的要求,让赵可和夜市摊老板都惊悚了,活的?回去你怎么吃?莫非医院的住院部还有厨房给你用?那还不如在夜市摊上就做熟呢。
我却大致了解他什么意思了,吩咐那个老板:“照他吩咐做,她付钱。”
最后那句我是指着赵可说的,老板也只好照做,反正是卖,他有钱赚就行。
我们三个人就直奔附属医院的住院部,赵禹还一直拿着那个装着黄鳝的袋子,似乎这就是带给他妹妹的宵夜,没准等一下还能看到生吞活蛇的壮举呢。
进了住院部,我们来到一个特别看护的单间病房,一个女孩躺在病床上,面色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也仿佛机器战警一样插着各种线……
我和赵可都很惊讶地看着赵禹,他淡淡地说:“这不是我亲妹妹,她这么躺着已经两年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用哥哥的身份一直照顾,情理上也比较说得过去。”
“好可怜……”赵可又开始感情丰富了。
我走过去查看一番,惊讶地回头看了赵禹一眼,他还是那么冷冷地点点头。
看出来了,这女孩身上有蛊,我的蛊蜂有感应了。
外婆说过,蛊还可以续命,但是程度必须拿捏好,否则就变了性质,太霸道的蛊能把活人弄死,别看他还能活蹦乱跳的,但那就是个死人,不再是原来那个了。
能掌握好这个度的人,蛊术一定也不错,反正比我强。
我把赵禹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这样不合适吧,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醒过来都是用蛊续命的,算是半个人蛊,只是思想意识还可以保持而已,你这样符合规矩吗?”
我听外婆说过用蛊续命的事,一个人本该十几岁就夭折的,靠着蛊活了七十岁!
但这个人也变得十分危险,他死后必须用火烧成灰,还是一死马上就烧,否则没人挡得住他。
赵禹冷冷地说:“有我在,出不了事。”
我不同意:“如果她能醒过来,你们两个谁先死都不好说呢,世界上意外那么多,不是你身体好就活得长的,如果你死在前面,她又该怎么办?”
哪怕是赵禹这样冰冷淡定的人,此时也有了一丝犹豫,他说:“那样的话,我也会托人给她办后事。”
我也不再说什么:“总之你心里明白就行,我只是提个醒而已。”
赵可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在说什么,赵禹,你说说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看看,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就不一样,尽想着八卦了。
赵禹一昂头,居然也开始矫情忧郁起来:“她是个孤儿,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在街边卖艺,那时还小呢,一伙人控制了几个孤儿乞讨为生,为了能多挣钱,几个孩子都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那是我第一次任性出手,解救了那些孩子,其他的都有了去处,只剩这一个身体太差,没人愿意收养,现在成这样子了。”
他说的我也见过,就是街边那些卖可怜乞讨的孩子,不够可怜的话控制他们的人就“让”他们显得可怜一点,有的还把腿给锯了,十分的丧心病狂。
赵可很愤怒:“这种人最该死,以前很多,现在少了,我也是听局里前辈说的故事,要让我抓到的话……”
让她抓到的话,我估计她还真敢无视法规滥用私刑,关键是怎么处理这些坏蛋不归她管。
女人的情绪变动就是大,我也就感慨一下,赵可已经是百转千回了。
再折腾下去今晚我不用回学校了,没坐多久就提出告辞,暗示赵可该做正事了。
当我们要走的时候,赵禹把那个装黄鳝的袋子交到我手里:“带着,应该能帮点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