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也想不到自己一路失败还能集合到近五千残兵。
而这五千残兵和并不高大的阳人城,可是这是孙坚唯一能够倚仗的本钱了。
残阳如血,徐荣两万军队联营与于阳人城头守军的射程之外,如今正在埋锅造饭,很是嚣张。
两军已然在阳人城下对峙了五六天,孙坚就是城门紧闭拒不出战。
唯一让孙坚感到欣慰的是,自那次袁术致命的断粮导致孙坚冒进失败后,联军那边的粮草供给恢复了正常,而每次押送粮草的也都是自南阳而来的袁术本部精兵。
汝南之颍川的官道一直都在袁术的掌控之内,这段路上几个城池都有不下七八千的驻军,是故一旦粮草出现问题,都能够及时补充。
若是粮草像上次那般再次出现问题,那孙坚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其实之前导致自己冒进兵败的那次断粮来的十分的蹊跷,仔细想想,他在颍川一路高歌猛进,应该为联军主力分担了董军很大部分军力,联军主力二十余万人,就算是挨个砍也要砍上一个多月,怎么可能说出问题就出问题?
况且在这之前自己从未接到任何联军主力与董军接战的消息。
还是在退守阳人之后,才收到了联军主力与董军在虎牢关下展开激战的消息。
最为关键的是,那次断粮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之前孙坚对阵胡轸吕布时粮草还好好的,打败胡轸换徐荣来攻之后,粮草立马就出了问题,要不是孙坚知道袁家绝不可能和董卓姌和,这一切简直像是袁术和徐荣为自己布下的一个局一般。
好在之后袁术及时送来粮草,这才让孙坚有了收拢残军据守阳人的底气。
袁术方的解释是连续几波运粮队伍皆被徐荣亲自带兵袭击。
这个借口很是不符常理,且不说运粮的路线一直都掌握在联军手里,就算是颍川各路世家,在运粮之时也会出力护送,甚至情报互通。
也就是说在世家的保护下,很可能徐荣还没追到运粮队伍,就会被沿途的世家通传消息,即使不能抵挡,也可就近入一城池躲避。
自己断粮十几天,按照运粮频率,自己起码被劫了三次粮。
三次!
三次就没有任何消息?
可能吗?
但是前思后想,孙坚都没有想到袁术莫名其妙断自己粮故意导致自己被徐荣打败的动机在哪里。
是故他只能相信袁术的话,粮草被徐荣劫了。
但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不是么?
这几天一来,徐荣并不是没有尝试过攻城,但是皆被孙坚率领江表残军击退。
攻城可不似野战,在袁珣这个怪物捣鼓出霹雳车这种BUG之前,两汉攻城战大多都是以井阑云梯和攻城搥攻城。
而投石车不是没有,之前的人力杠杆投石车,射程近不说,投射的石弹也不是特别大,主要是针对小城池和守军的,对于守军的心里威慑要远远大于实际杀伤力。
即便是霹雳车出现,对于虎牢关,洛阳、长安这种千古坚城也显得绵软无力。
除非用上神火雷。
但是用上神火雷也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神火雷上去一烧一大片,火势扑灭之前你根本没办法攻城,火势扑灭了,守军又上来了,那你再攻城还不是一样?
说白了,除非是想拿下一个断壁残垣,要不然攻城轻易不能使用神火雷。
是故在阳人的攻城战,就是那人命来填。
众所周知,一般攻城战攻守双方兵力至少达到一比十以上,也就是说,徐荣若是没有四五万人,休想硬攻下阳人城。
阳人虽然不大,但也是县城。
而且阳人城极为靠近陈留,背后乃是联军控制区域,徐荣想围住阳人城,根本不可能。
徐荣其实也一直担心陈留方向有援军到来,是故一直不敢全力攻城,就怕等到战事焦灼之时身后忽然杀出一只援军,那才得不偿失。
就这样,阳人城才能在孙坚几千残兵的拼死守城下安然无恙。
夕阳渐渐落下,孙坚登上城头眺望,惊奇的发现徐荣军队正在有条不紊的整理收拾着军帐。
“父亲……这……?”
陪在孙坚身后的孙策看了,年轻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
“他们要撤了?!”
孙坚嘴角含笑,点了点头道:“想必是陈留方向来了援军,以徐荣那稳健的性格,必然不会选择在阳人与我们决战,肯定要退守颍阴城才是。”
说着,他看向陈留方向,笑道:“来者一定让徐荣很是忌惮。”
……
孙坚果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推断一点也没有错。
一刻钟之前,徐荣帅帐。
“确定旗帜么?”
徐荣面色阴沉的看着那个重伤被抬近帅帐的斥候,沉声问道。
那斥候微微睁眼,口中嗫嚅着说了什么,然后头一歪便没了气息,在他身边的那副将扬起伏在那斥候嘴边的身子说道:“回禀将军,他说没有看到,来者没打任何旗帜,人数莫约万余。”
徐荣闻言,一张长脸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一支自陈留方向疾驰而来的援军,没打任何旗帜,但是其斥候队伍非常的精锐,自己铺出去的二百来斥候全部被消灭,只有眼前这个拼死逃出,还受了重伤。
看着那早已咽气的斥候身上插着的无数羽箭和大小十几处伤痕,便知道这个斥候逃出来时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你们前去接应的人也没有杀伤对方任何一人么?”
副将摇了摇头抱手道:“对方极为狡猾,一路追着这个兄弟到此,我等还未杀出,那对骑兵持弩齐射一轮便转身就逃,我等不敢太过追得深入。”
持弩?
徐荣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持弩的骑兵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尤其是其中一支让他记忆尤为深刻。
“可见为首者模样,是否是个弱冠青年将领,手持长枪?”
那副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那倒不是,似乎是一个黑脸大汉,一路咋咋呼呼嗓门特别大。”
徐荣把脑海里关于那支队伍的记忆深深再次搜索了一遍,实在是没想起那支队伍中有什么黑脸大汉。
但是出于谨慎,徐荣还是下令即刻撤退前往颍阴退守。
阳人里陈留实在太近,且四周空旷,极易受到攻击,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所以他撤的很是及时。
……
“我说……翼德大哥,你不在刘校尉本部呆着,何以跟着我四处奔波啊?”
阳人城不远处,陈到一边指挥着麾下夜不收收敛敌方斥候尸体,打扫战场,一边无奈的对着想一块牛皮糖一般粘着自己的张飞问道。
“而且你伤好了么?”
张飞动了动手臂,感觉自己手臂黏糊糊的,似乎之前被吕布所伤的伤口再次迸裂流血,他满不在乎的扯下衣襟上的布条紧了紧伤口上的绷带,哈哈笑道:“跟着你有仗打啊!我听说你夜不收十个敌方首级可升一级,这不才来嘛。”
陈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莽汉自从得了袁珣“军功皆归于刘备所有”,便一直粘着自己,甩都甩不掉。
这次清缴徐荣斥候一战,更是把自己看作夜不收寻常士卒,一马当先斩杀不少敌方斥候。
按说有此等猛人加入,陈到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张飞一打起仗来不是纵声长啸便是哇呀呀狂吼,似乎不发出点声音他就用不出力气一般,和自己夜不收那静谧杀人如同幽灵一般的打法根本就不相配。
这不,之前清缴最后一批斥候之时,方悦带兵本可神不知鬼不觉将对面斥候全部射杀,无奈方悦还未下令连弩射击,便听张飞一声大吼“吃我一矛”,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最终还是导致一个斥候拼着重伤逃进了徐荣大营。
要不是方悦拼死拉住张飞马缰,这怕这黑脸猛人单枪匹马冲入徐荣大营之中……
陈到本想呵斥张飞几句,可是看着他乌骓马脖子上挂着的十数个首级,硬是有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