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28
沁心居中的合欢树光秃着枝干,看得薛文佩直恶心。
只因为那个‘女’人的一句喜欢,霍双城便在这院中植下一棵又一棵合欢,她从没见他笑得那样开心过,除了在那个‘女’人的面前。
薛文佩心头蓦然一冷,自打那以后,霍双城就极少笑了。
她推开院‘门’,院子被打扫得极干净,似极任意的装点着终年常绿的松柏青竹,角落中的那从慈孝竹到了冬日里反而显得越发翠生了。
因了她之前的吩咐,院里的几个小丫头若无要事便只能呆在房中,故而院中静静悄悄毫无生气。绿环从霍双城房中端出一盆泡过脚的温水,看也没看便泼在了廊外的绿丛中,几滴水溅出来不偏不倚正落在薛文佩的前襟上,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薛文佩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山竹向来看不惯绿环在薛姨娘面前得宠,这会觉察到薛文佩的不悦,于是没好气地嚷嚷一句,“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竟然敢往姨娘身上泼水!”
绿环听见声音回头,这才发觉薛文佩正站在院中,柠檬正弯了身子用帕子仔细擦拭着薛文佩的衣服,心中大惊,手里端着的木盆险险掉在地上,她头皮一紧,赶忙将木盆放在一旁,紧跑几步走下廊去,急急跪在尚沾着几滴水的地上。
“请姨娘恕罪,请姨娘恕罪,奴婢实是无心之失,没想到姨娘会在院里,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绿环深知得罪薛文佩的下场,她虽说被称赞过几次,有今日的一切也都是因了薛文佩的赏识,可是那是主子,她想让你得意,你自然风光无限,可是稍有不如意,自是能让你摔得比普通人更狠。
薛文佩冷冷盯着面前的‘女’子不说话,眼中越发冰冷,可脸上却渐渐没了方才的狠厉,“石竹,快去扶绿环起来,这么冷的天,跪得久了对咱们‘女’人的身子可不好。”
“哼,”石竹心中恼恨,不出声地鼻中冷哼一声,假意伸手扶绿环起身,却连她的衣襟都没碰到。
“多谢姨娘,奴婢再也不敢了。”绿环起身,看着薛文佩微微笑的脸,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她怎么突然来了,若是被她看到那房中……
不由绿环多想,薛文佩早已扶着柠檬的手往前走去,两个小丫鬟上前将房‘门’轻轻推开,薛文佩笑靥如‘花’,款步走进房中。
“咳咳,”‘床’上那人咳疾发作,咳得整个帐幔都在颤抖。
“老爷,您近日可好些了?”薛文佩站在两米开外,神情极是关切,“老爷咳得这样厉害,怎么不去请太医瞧瞧?”薛文佩语中透出怒意。
绿环低眉顺眼,“回姨娘,昨儿请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近日天寒,老爷身子本来就弱,许是夜中着了风寒,煎了几服‘药’,太医说过两天就能好起来。”
“夜里是谁当值,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她是不想留在这里伺候老爷了!”薛文佩又气又急,说着便要差人把人寻出来问罪,绿环吓得脸‘色’苍白。
“佩儿,咳咳,”霍双城极艰难的忍住咳嗽,声音有些嘶哑的说着,“佩儿无需担心,你不要离得那么近,这风寒会过人,你平日身子便弱,也要当心才是。”
一声佩儿叫的薛文佩鼻头酸楚,除了那几个月,她再没听到霍双城这样叫她,她还记得他温和的话语,还有看着她时的柔意,多少年了,她险险都快忘了有这样的一段快乐,可是今日霍双城又叫她佩儿,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他们曾经的那一段快乐,那几个月,曾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佩儿,你也知我眠浅,有旁人的声音便容易睡不着,所以就没让她们值夜,”霍双城又轻咳几声,“佩儿,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要过年了。”
“是啊,过得真快。我刚刚经过梅园,去年的这个时候,腊梅都开了,今年开‘花’倒是晚了许多,”薛文佩想起当初她在红梅树丛中,为他翩翩起舞的情形,那样清晰,仿佛就在昨天,她的心突然融化许多,轻抬着脚步缓缓挪到‘床’边,在脚凳坐下。
“十七年了,难为你,这些年,”霍双城俊逸的脸庞已然添了数条皱纹,再没了往昔的风采,却多了更多风霜积淀的韵味。
薛文佩倏地想到那个‘女’人,她离开也有十七年了,他突然说这些,他是什么意思,她的心突然冷静下来。
“哪有什么难为不难为,不过都是些理所应当罢了,这些年你四处奔‘波’,若是家中不宁,老爷在外也不能安心,妾也不过是想为老爷多分担些,”薛文佩语气温柔犹如当年在霍双城的怀中,当年骄傲如她,如今也无非剩了些虚假的温柔。
霍双城心情很好,眼神慈和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不过四十余岁,还那样年轻,犹是风骨犹存的年纪。
薛文佩细细的说着,霍双城静静的听着,两人之前的怨念,似乎从不曾有过。
“如今康儿回来了,也是喜事一桩,今年的除夕也定要比往年更热闹才好,这个孩子仪表堂堂,又知事懂礼,看着就让人喜欢。对了老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跟秦家笑说定娃娃亲事,那时候秦家喜得千金,老爷喜欢的紧,当时就乐得将秦家千金给定了下来,”薛文佩如述家常,笑眼温柔的低声絮絮说,惹得霍双城低声笑起来。
那次他喝多了,看见秦家的千金喜欢的不得了,都不顾自己尚未成亲的事,一口就把人家闺‘女’给定了下来,他年轻时醉了酒也爱张狂,逮住人便说,后来差不多满城的人都知道他跟秦家结亲家的事,也无怪乎薛文佩也要笑着提起来。
“说起来,当时秦家的千金真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不过也不知现在嫁人了没有,当时也不过是一句戏言,那时我不过是光杆一条呢,人家哪里会做真。”霍双城笑起来,身上的病痛也似少了三分。
“哪里,人人都知道将军的话可是一言九鼎,”薛文佩语中略带娇嗔,任凭霍双城拉过自己的手,她的手覆在那双长着老茧的手上,刺得心疼,“老爷不知道,前些日子我遇见武夫人,便多说了两句,没想到秦怡文也是个信实的,他这些年竟真把‘女’儿压在闺阁里,愣是没有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