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12-09
有只手轻划过她的脸庞,娇小而柔软,时不时的帮她拂去眼角的泪滴。白色的汗巾在水盆里来回的搓洗着,然后不断的擦拭她绯红炙热的肌肤。
她的头在嗡嗡作响,脑子里好一片混乱,无数画面在飞速的旋转,不等她辨认清楚就消失一空。本以为一切都安宁了,可是新一轮的纠缠又重复出现,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喊喊不出声,想哭哭不出来,只能反反复复的呻吟呓语,仿佛整个人在沼泽中行进越陷越深。当她耗尽了气力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束极强的光线照射进来,刺得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一张苍白的小脸出现了。哦,是傅嫣傅姐姐,正坐在她身边给她擦汗。后面还隐约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在跟什么人说话,看身形好像是柏荣,又好像是那个小王子赫哲渔。
模模糊糊的,摇了摇头再仔细看看,视线清晰了许多。
“傅姐姐……”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醒啦,是不是很不舒服,你昨天喝了好多酒,我们都担心死了。”傅嫣带了些责怪说道:“以后再不要如此了。”
喝酒?
她眨巴着眼睛,记忆一点一滴的汇聚起来。昨夜在营地里,她祝福了他和韦夫人,他也喝尽了她递上的那杯酒。后来又做什么来着,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我昨天喝酒了?”她迷茫的说道。
“嗯,喝了,而且喝了很多,足足有一坛子呢。”傅嫣比划了下酒坛的大小。在她看来一个侯门千金如此酒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有男人才能有那样的酒量。
薛岩睁大了眼睛,看傅嫣的表情定然不虚,她居然喝酒了?而且还喝了那么多,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当下追问道:“那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唉,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哥哥都跟我说了,你也真是小孩子脾气,高兴起来没个分寸。”
“都跟你说了?”她疑惑的看向她身后,原先那个背对着她们的人走了过来,正式柏荣,也不知道他跟傅嫣说了什么?
“嗯。”傅嫣点头道:“他说你从小就敬慕显郡王,这回他娶了你姨妈两家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你为他们高兴的没了谱,一个劲的举杯祝贺他们,拦都拦不住啊。这还不算,小王子见劝不下你也跟着豪饮,喝的比你还要多呢,听说到现在还没醒来。你看你们两个闹的,回头柏王爷若是知道了,说不准要罚你哥哥呢。”
“对不起,傅姐姐,我没想那么多,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抱歉的说道。
“你傅姐姐守了你半宿,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呢,你呀你。”柏荣走上来抚着傅嫣的肩膀心疼的说道。
她再次抱歉道“哥哥,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唉,哥哥不是要怪你,其实哥哥心里都明白,你是为连叔叔高兴,也是为咱们姨妈高兴。”
为咱们姨妈高兴?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为何还要提到韦夫人,是要再次提醒她连锦年已经离她远去了吗?
脸色黯然,闭了眼睛,两行泪又要流落。无论清醒还是沉睡,他都不会在自己身边出现了是不是?知情的人也总要有意无意的提醒她这个事实,让她掐灭所有的幻想。
想到傅嫣还在场,她急忙忍住了哭的冲动,可是眼泪已经沁出。
柏荣替她解围道:“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哥哥还没说两句呢倒先哭起来,从小就是这样,不知是父王宠的还是我把你惯坏了。”
“女孩子家脸皮薄吗,你们男人懂什么?”傅嫣小嘴一撇。
柏荣见状凑近她细说一番,很快她便“吃吃”的笑起来,亲密之情旁若无人。
薛岩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发现自己头顶上方的帐子是白色的,不由的发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当然是在围场,昨夜你喝的烂醉却抱住连叔叔不肯撒手,搅得大家都没个安宁,自然都回不去了,只能留下来住宿一晚。”
“原来我昨夜闹那么凶。”她小声的说道,还是没有印象。
“嗯,差点没把连叔叔的营地给拆了,你呀你。”柏荣数落着。
薛岩双眼低垂,虽然想不起昨夜的情形,但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必然出尽了洋相。那是真实的自己在宣泄压抑已久的感情是吗,现在空留了一幅躯壳给她,她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无意中瞥见自己的衣衫,瞳孔突然放大,她身上穿着什么?居然不是昨日那件玫红色夹袄,确是一件白色的披风。
好刺眼的白色披风!为什么它会在此出现?她揪住它急促的呼吸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来看过她了是不是?
柏荣看透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昨夜你吐了一地,连带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污秽,还揪住连叔叔不放。夜里风寒,一时又没有换洗的干净衣衫,他没了办法只得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你裹上。”
原来只是应急,并非有意为之。柏荣是要她认清楚这一点吗?
“我看显郡王的性子极好,任由萦萦吵闹没说半个不字,倒是你姨妈流露出了些许不耐烦,一个劲的催着人马回郡王府。”傅嫣轻轻的说道。
“那是因为欢欢病了她放下不下。”
“哦,就是后半夜那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吗?”
“是啊。”
“我看她脸颊红红的,以为是给风吹的,原来是病了。”
“这小丫头从小就养在闺门里,足不出户的,这次跟着姨妈出来玩过了头,一冷一热的就着凉了,所以姨妈催着连叔叔不等天亮就回去找太医诊治……”
两人细说着,好像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抚摸着身上的披风,悲从中来。那丝线,那针脚仿佛都是他的印记,无法从她的生命里抹去。眼泪又夺眶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开了嗓门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