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珠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噗”,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吐出来,说:“我们怕什么?自有肩膀宽、帽子大的人在前头顶着呢!”
捧着茶碗的得意的小模样冰雪精灵又可爱。
看得郑妈妈愣了愣,都忘记去想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了。
待回过神来,疑惑的蹙眉想着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能被选了做探子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之前想不到,这会被提醒了,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是啊!前常平王府的小姐当初被人化名之后弄到这武安府来,定然后头有人在操控。
联想温家和戚家的关系,操控这事的人就不能难猜了。
不是戚老夫人的手笔,就是忠义伯的手笔。
既然这么些年忠义伯府的那位平妻放着这么好的把柄不对戚老夫人发难,谁做的这事就一目了然了。
定然是忠义伯以替温家女儿换一个更好的环境,换长子和正妻退避武安府。
郑妈妈在心里替袁明珠喝了一声彩,果然是好算计,整套策略严丝合缝,连后续的事都有人帮着善后。
一旦戚青衣失踪,忠义伯府为了掩盖当年把人弄出来的真相,必然出手帮着掩盖。
而他们要做的,只是怎么样把人弄出来,又不让人发觉是他们做的。
做到这些并不难。
武安州虽也是南直隶,但是跟京城一个南一个北,戚老夫人现在又病着,忠义伯府这会肯定不会有防备。
听刚刚二小姐的安排,安排得十分周密,把人弄出来的把握很大。
心里感慨着:莫非袁家的风水养人?怎的袁家养大的孩子一个个都如此妖孽?
眼前这位就不用说了,就京城里那位叫白驹的少爷,她京城住着的时候见了,真真是丰神毓秀。
据说学识渊博,很得士林人士人士推崇。
还有安阳侯府的那位世子,小小年纪就十分难缠,在京城里搅风搅雨,他那继母都拿他没办法不说,安定侯府都被他打击得疲于应对。
据她在袁家这些日子看到的,袁家的几位长辈也没有十分出众的人物啊?
袁弘德稳重端方,做事四平八稳。
袁务川则是老实木讷,平日只勤勤恳恳干活,就是如今日子富裕了,也不愿意闲着。
袁树夫妻就更不用说了,就杜氏那样子,不是几个孩子看着,还不知道惹出多少笑话。
知道这事不会有任何疏漏,郑妈妈就放心了。
说:“刘府的小姐送了信来,请您去参加赏菊会。”
面对郑妈妈意有所指的笑容,袁明珠哽了哽,知道这邀请说是暇姐儿请的,说不定就是刘永昶借了她的名头送来的。
问郑妈妈:“我们十八那日没事吧?”
“没事。”
就是有事也没这事重要。
袁明珠不喜莳花弄草,对花木也不是很关注,不过许多草药和香料本身也是名贵花木,她懂得倒是不少。
菊花也是药材一种。
她去了也不会怯场。
“那就去看看吧!”
郑妈妈带着荞麦她们去整理出门的衣裳穿戴不提。
很快就到了十八那日,赏花会还是在半山草堂。
这次倒是没有分男女宾,前后门都能进。
袁明珠没见识过半山草堂的正门,对陪着她出门的袁少驹说:“走正门进去吧?”
袁少驹的爱好都靠着妹妹支持,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吩咐马车往正门过去。
后门那边,刘永旭等得不耐烦了,问妹妹:“你们约的什么时辰,怎么还没到?”
就有同行的一个女孩嗤鼻道:“别是故意拿乔来晚让我们等着她吧?”
一个暴发户外来,没见过世面的的人,就是小家子气。
刘永旭自己嫌弃可以,哪能容得别人说三道四,说道:“你们先走吧,都围在这里干嘛?挡着别人进出。”
那被他撵的女孩脸青一阵白一阵,看中其他人都照着刘永旭的话离开了,到底脸上挂不住,跟在后面进了园子。
袁明珠下了车,跟在五哥身后进了园子,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花架,上头堆满着各色菊花。
虽然都是普通的品种,但是花架很高又颜色各异,看着也很是瑰丽。
袁少驹站在花架旁边张望了一会,问袁明珠:“小妹,怎么没见到刘家的人?”
袁明珠:“是不是还没来呢?我们先在这附近看看,等等他们。”
袁少驹使了身边的小厮半熟:“去山下迎着,看到刘府的人把他们引到这儿来。”
又等了会,见人还是没来,袁明珠说:“我们别等了,先到后头去吧。”
留了小厮半生在此等候。
因得受邀的人才能来,倒是没有端午龙舟时候的人山人海。
而且这半山草堂占地虽不是十分广,但胜在没有太多屋宇,人分散到院子里,显得更少了。
之前跟刘家兄妹一起的那些人很快就看到了他们。
一问才知道两个前后门走岔了。
袁明珠忙派了小六去请刘家兄妹。
站在原地等人的时候,袁明珠就发觉这些人里头有个小姑娘似乎对她颇有敌意。
袁明珠看看郑妈妈,对那边微微抬抬下巴。
郑妈妈低声跟她介绍道:“她是刘少爷姨妈家的表妹。”
袁明珠在心里转了转,没见过这位表妹,跟她没过节。
实在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摆出她欠了她两个大钱似的嘴脸。
别人没好脸色,袁明珠也没端着她的碗指望她舍饭吃,没必要看她脸色。
对袁少驹说:“我们去那边找个地方坐着等吧!”
吩咐郑妈妈带人过去安放坐垫。
“……再把小火炉升起来,烧些热水回头泡菊花茶用。”
为着应景,她特意带了些菊花茶和菊花做的小点心。
带着袁少驹往前走了些,离着那些人远些。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气场不合,没必要非得搅和在一起红眉毛绿眼睛的。
这些人里头的大多数却不是这样想的,加上袁明珠也未像那位表妹似的把厌恶都摆在脸上生怕人不知道,也未看出她想摆脱他们。
见他们往前走,也跟着过去。
那位表妹也是有趣,一面摆着副讨债的脸,一边还不愿意离开,跟着他们到了郑妈妈带人铺排好的地方。
在空地上铺了羊毛毡,上头又铺了一层软垫。
几个小方桌放在垫子上,桌上已经摆了茶碗和佐茶的点心。
郑妈妈他们挑的这处地势平整开阔,视野也好,旁边也有好几家选在这里歇息。
袁明珠眼看这些人也甩不掉,只能装作看不见,由着五哥去跟他们打交道,自己则想带了荞麦几个去池塘边看鱼。
还没走开呢,刘家兄妹就来了。
听说袁明珠要去看鱼,刘永昶说:“正好我小妹刚刚要嚷着要看鱼,你们一起去吧!”
暇姐儿微愣了愣,堆起笑脸:“是啊,我正说要看鱼去呢,明珠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袁少驹则说:“小心点别湿了鞋子,回头水烧好了我让人给你们送些过去。”
看她们要去看鱼,其他女孩也争相跟着。
那唐家的表妹虽未说话,看那样子也是要跟着的。
袁明珠郁闷了,这贴狗皮膏药还撕不掉了?
不过她素来是不会让别人影响自己好心情的主,想跟就跟着吧,只要她自己不嫌委屈,跟着好了。
和暇姐儿带头往九曲桥那边去了。
许是天气凉了,并没有看到有鱼,暇姐儿说:“鱼都到哪儿去了?”
荞麦端了一个小瓷罐,“来之前太奶奶还让带着鱼食呢,看来白准备了。”
捏了一点撒进水里。
那唐表妹看着袁明珠准备得如此齐全,再想想自家就只一个丫头跟着,拿眼睛又剜了她一记。
偷偷在心里骂了一句“暴发户”,心情才好了些。
袁明珠这是第一次单独出游,陶氏难免表现得慎重些,跟随的人和所带的物品都是照着她当年的规格准备的。
袁明珠又曾被人挟持过,身边的人本来就多。
袁家如今富贵,别人也没觉得意外。
只有唐表妹,在家听多了她娘唠叨刘家给她外甥定了个暴发户家的女儿。
本来觉得暴发户跟他们有云泥之别,结果还真是,只是高下似乎反了。
袁明珠身边又是护卫,又是小厮,还带了两个妈妈和三个丫鬟。
就是妈妈和丫鬟们那周身的气派,不了解的都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世仆。
荞麦撒了几撮鱼食,水里依旧一个水花也不见。
袁明珠笑道:“这天气还没怎么冷呢,鱼就开始犯懒了。”
刚说完,就看到有什么搅动水面。
一群鱼浮上来争抢鱼食。
荞麦把鱼食罐递到暇姐儿跟前,她抓了些鱼食,袁明珠也扭了一小撮。
其他女孩也依次捏了。
就连唐表妹也拿了。
袁明珠看着水塘里的莲叶都开始败了,莲蓬似乎被人摘了许多去,不过还残留着一些。
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为了阻止慧姐儿摘荷花危险,还哄着她说一朵荷花就是一个莲蓬,要等着莲蓬成熟了摘莲蓬呢。
结果也把这事给忘了。
袁明珠正一边想着莲蓬,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鱼翻腾着抢食,就见周围安静下来。
她忙回神。
周围的人都看着她,那位唐表妹瞪着眼睛跟要吃了她似的。
暇姐儿则有些无措。
袁明珠:(°ο°)
她就愣了会神,天翻地覆了?
一边拿眼神询问了荞麦出什么事了,一边揽了暇姐儿,“去河心亭子里坐会。”
荞麦忙上来,“刘小姐跟奴婢来,奴婢让人去铺坐垫。”
让抱着坐垫的丫头带她们去湖心亭。
等人走了,小声提醒落在后头的袁明珠,“唐小姐让小姐使唤跟来的护卫去水塘里摘莲蓬。”
袁明珠看看走在前头的一群人,脸怎么这么大?
随后又笑了,虽然是无意,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没脸。
袁明珠就是听了她当时说的话,也不会奴颜婢膝到这么冷的天使唤护卫下水给她捞那劳什子的莲蓬。
如今的莲蓬该长老了吧,她也不怕嘣了她那一口牙。
等袁明珠到了河心亭,唐表妹大力的把脸扭一边去,还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大声哼了一声。
暇姐儿为难的看着袁明珠,叫了她:“明珠姐姐到我这边坐。”
袁明珠只觉得一阵腻味。
说:“不坐了,河心风大,吹得头疼,我先回去了。”
一甩袖子把众人撂在当场,自己带着丫头妈妈们走了。
待到了岸边,正看到拎着水壶过来送热水妈妈,说:“回去再喝。”
领着人走了。
湖心亭里的人面面相觑,互相看完彼此又偷偷拿眼觑着暇姐儿和唐泉儿。
看到只袁明珠一人回来,送茶和茶点的妈妈也拎着东西回来了,在场的人都心知有异,说不好就是这些女孩子们闹了别扭了。
果然就听到袁明珠说:“河风吹得头疼,就不奉陪了,各位自便,我先回去了。”
领着人走了。
袁少驹忙站起来追过来。
袁明珠对他说:“五哥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你去跟大家一起再坐会,早些回家,别耽搁太久。”
袁少驹点点头,吩咐跟着人小心伺候。
回到家,家里人看看日头,疑惑她怎么回来这么早。
杜氏:“这么回来这么早。”
陶氏也问。
袁明珠:“刘家跟着个不知所谓的表妹,一路都拉着张脸,我又不欠她银子,又不端她的饭碗,我就回来了。”
爱谁谁,老子不奉陪了。
陶氏忧心忡忡,“怎么有这样的人呐?这是他们家哪门子亲戚,我下次见着刘大太太非得问问她不可。”
让袁明珠回去歇着,不要把这种人放在心上。
杜氏看着祖母,想说什么没说。
倒是旁边的邵氏偷偷瘪了瘪嘴。
不过她拿着帕子挡着,加上众人只顾着关心袁明珠了,没看到。
等袁明珠回屋了,邵氏试探着说:“妹妹这样任性不好吧?怎能当着那么多人甩手就走呐,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不得说我们家姑娘家教不好啊?”
这会说到杜氏的心坎上了,说:“就是啊!祖母,她这个脾气我们得给她掰着些,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谁家的姑娘嫁到婆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哪能都跟做姑娘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