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终于打开,南宫羽缓缓走出,额头残留的汗珠体现着她的疲倦。
聂涧枫赶忙迎上去,关切的问道,“师父,那云姑娘怎么样了?”
“已止血敷药,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便可。”南宫羽叹了口气,向四周微微张望,“凡儿呢?”
“二师兄他回房沐浴更衣了。”
“也好。”南宫羽看了看他,又回头望向剑音,“你们也去沐浴吧,今晚有贵客到。”
“贵客?”聂涧枫皱眉道,“莫非是那个姓丁的?”
南宫羽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当然不是。”说完便回了房,没有多言。
聂涧枫看出了她的不悦,但心里放宽了不少,却引起了好奇,“不是那个姓丁的,那还能是谁?”
“多半是许天应吧。”剑音猜测道,“当初那家伙说要师父亲自将剑还给他,或许师父为此摆下了宴请。本来打算给大白庆功的,没想到会有贵客。”
“哼,那个姓许的也不是好人,他也未必称得起这个‘贵’字。”
“呵,说的也是。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聂涧枫点头,随即两人各自回房。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便梳洗完毕,换好了干净衣服,
刚一出门,就见剑音在白马筱的门前徘徊,聂涧枫奇怪道,“小师叔,你找白马?直接进去吧?”
“我不进,他在洗澡。”剑音又踱了两步,袖子一甩,“淹死他算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聂涧枫无奈的笑道,“他身上太脏,让他多洗一会儿吧。”
正说着,楼道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菜香,唐珊雨正端着一大盆菜走了来。
聂涧枫一闻这味道,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大师姐,今晚怎么有兴致做这‘江湖一品’啊?”
那一盆实在太大,而且还很重,唐珊雨正专心抬着菜,头也没转的说,“今晚有贵客,没有镇场子的菜怎么行?”
这“江湖一品”是唐珊雨的拿手菜,其实就是鱼虾之类的各种江鲜、河鲜全放在铁板上一锅煎,经过她的调味和摆盘,问道极致鲜美,样子也是整整齐齐十分丰盛,不止是聂涧枫,这应该算是整个南宫剑宗都喜爱的一道菜。
可就是做起来太麻烦,而且价格不菲,这两个月总共做的不超过三次,一次是招待丁主教,一次是中了白马筱的奸计,和他打赌输了,还有一次则是来武宗大会前的壮行宴。
今晚可是有口福了,只希望那个贵客不是丁主教那样讨人厌的家伙就好了。
看着唐珊雨将菜端进南宫羽的房间,聂涧枫还在回味着,期待今晚好好祭一祭五脏庙。
“小聂,那个大师姐,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啊。”说完聂涧枫便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这么问?”
剑音敲了他一记头栗,“你怎么和大白一样迟钝了?那丫头今天下午不是失踪了嘛!”
她这么一说,聂涧枫这才想起来,他们出发去武宗府之前,唐珊雨的确是找不到了,直到结束了预选,回来时他们也没见过她,怎么洗了个澡出来,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还做了“江湖一品”?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而且不但是她出现的突然,而是她的态度,也太过自然,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失踪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在他们面前路过的是……唐珊雨的魂魄。
从剑音的眼神中,聂涧枫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
剑音也是不明所以,两人相顾无言,但都感受到了彼此的错愕。
正想着,楼梯口那儿又有人到来,远远便和他们打起招呼来,“两位南宫高徒,咱们又见面了。”
木华?!
不,准确来说,是南宫羽口中的“皇上”。
两人先是一愣,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随即跪倒,齐声念道,“参见皇上。”
受各路影视作品的影响,这些一辈子没见过皇帝的现代人,见到真的皇上时,下意识便学着电视里那样跪倒。
这倒把木华愣住了,忙扶起了他们,“你们怎么知道的?”刚说完便反应过来,“哦……我那个表妹和你们说的吧。”
见他们不说话,算是默认,木华用扇子挠了挠头,“你们还真是有趣,现在的人们都信奉神教,谁会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居然还对我跪拜,有趣,有趣!”
他嘴上说着有趣,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悲凉。
聂涧枫奇怪的说,“您是一国之君,怎么有人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一国之君……”木华的眼中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正如你们那位二师兄所言,我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自古以来,谁都知道皇帝不过是替神教管理国家的官罢了,只是官位大了点。”
两人心中都是一惊:白马筱那家伙早就知道了?
而且还胡说什么“傀儡皇帝”,不过这还真是他的风格。
说着话,唐珊雨从房里出来,见到了木华,忽然头一扬,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走过,不但不打招呼,连正眼都没看他。
仿佛诠释了木华所说的,“没有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但这似乎太过了。
木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软禁了她一个下午,她对我这态度也是应该的。”
“她是你带走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还不知道?对了,刚刚你们俩不在。”木华打开折扇,露出上面“我是皇上”四个大字,这时再看这四个字只觉得他这个皇上的微服出宫还真是高调。
“早听闻这一次武教司在丁主教的怂恿下,擅自决定在海选之前就淘汰大部分帮派,我便想到此次拿取号牌定然不会简单,所以我将贵宗的大弟子带走,避免她参与这次的血光之灾。”
“原来你早就知道?!”剑音的语气充满了惊怒,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们,我二师兄差点死了!”
呵呵,果然没什么人将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就连刚刚还对自己跪拜的女人此时都敢揪自己的衣领了。
木华凄凄一笑,说道,“就算我告诉了你们,又能如何?你们南宫剑宗的高徒不像是会临阵退缩之人啊。”
“不!我若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去,而是让我……”说到这,剑音顿了顿,她觉得按白马筱的性格,也不会让她代替他去冒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剑音始终无法接受被蒙在鼓里,毕竟大白可是九死一生。
若他真是个愣头青,肯定被那群大汉按在地上摩擦,到时候可能是被拆成十块八块的送回来。
聂涧枫见状赶忙打圆场,“皇上他已经救了大师姐,我们应该感谢他才是。小……小师妹,或许我们应该相信二师兄。”
剑音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了下去,松开手,歉然道,“抱歉。”
木华理了理了衣服,笑道,“无妨,你也是心系师兄的安危,我又怎会怪你。还有,以后叫我木华就行,现在不是在宫中,无需称呼我为‘皇上’。”
“你们干嘛呢?”唐珊雨又端了一盘菜回来,却见这三人居然还站在这里,好奇道,“准备开席了,师父在房里等着呢。”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言语,跟着唐珊雨回了南宫羽的房间。
此时南宫羽正坐在床头,手中拈着一根绣花针,正缝补着什么。床前一张八仙桌上已放满了菜肴,摆上了七副碗筷。
青葱玉指拈出的俏丽兰花在淡蓝色的绸布间来回穿梭,美如天上仙子,忽听得门外动静,微微颔首,将手上的针织放下,缓步来到桌前,躬身行礼,“参见皇上。”
“宫羽,你实在太拘谨了。”木华毫无拘束的摇着折扇,信步来到桌前,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戏谑的说道,“我刚刚还在奇怪,你那两位徒弟为什么见了我居然会行跪拜之礼,原来是跟你这个师父学的。”
南宫羽眼露赞许的忘了他们俩一眼,笑道,“天地君亲师,自古皆须拜。皇上你受得起。”
“宫羽啊,别跟我见外,你叫我‘姐夫’也行,‘表哥’也行,就是别叫我皇上了。”
“好,表哥。”说着话,南宫羽在他身边坐下,招呼三位弟子,“你们也坐吧。”
聂涧枫与剑音和这位皇上不熟,下意识远离了他,坐在南宫羽身旁。唐珊雨心里仍旧堵着被软禁的气,自然也没有坐他身边。
此时还留着两个空位,木华问道,“还有何人没到吗?”
“对了,我去叫二师兄。”剑音刚坐下便即站起,出门去叫白马筱。
“那还有个位子呢?”
南宫羽笑道,“自然是位贵客,和表哥你一样尊贵。”
“和我一样尊贵……莫非是丁主教?”
南宫羽笑着摇头。
“难道是神教中更高级的神官?”
“表哥无需多疑,今日没有神教中人来此坐客。”说着,南宫羽端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
木华端起酒杯,带着疑问饮下一杯,“究竟会是何人?是武林中人?”
“别瞎猜了,是宫中人。”
木华不禁皱眉,“宫中?这皇宫之内,还有与我同样尊贵之人?”
话音刚落,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江湖一品”,面露惊色,“难道是她?!”
“皇上言语之中,透露着对臣妾的不满啊。”
这清脆悦耳的靡靡之音引诱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一位头戴垂帘斗笠的金衣女子,正傲然伫立在门外。
聂涧枫与剑音具是一惊,这正是中午时分现身在此,一语屏退黄巾帮的那位金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