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一只鬼),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北宋词人张先说过: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俄国诗人普希金说过:我的心狂喜地跳跃,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我生前便不是一位文艺少女,死后更不可能成为一名文艺女鬼。我说不出那些文绉绉的情话,写不出那些缠绵绵的情诗,但这并不妨碍我体会到内心的期待、雀跃与激动,察觉到在甘颀出现之前从未有过的,那些崭新而明媚的心情。
和甘颀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我和他互相依偎,彼此都说着无聊的话,却难得都不觉得无聊,甚至可以一聊就是一整天。而刚离开他一会儿,我就会立刻开始思念,脑袋里满满腾腾的都是对于未来的构想,那构想是美好的、甜蜜的,那里面有我、有他、有幸福。
纵然我那时已经不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女孩,却好歹还是一只年纪尚轻的小女鬼。十八岁的我全心全意地喜欢着甘颀,将全部青春蓬勃到同甘颀的这场爱恋中,每天轻盈得像一只小鸟。鬼界的天空虽然永远阴沉,但小麦色肤色,笑起来会露出好看牙齿的甘颀就是我的太阳,有了他明亮开朗的笑容,我就能够在爱情的天空中,永不停歇地翱翔。
连提提拉都为我高兴,她抱着我的肩膀,头枕在我肩上,眼眶有些湿润:“拉拉,你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提提拉是想起了她的吴阿哥,可如今他们俩一生一死,阴阳两隔,是再无可能了。
于是我拍了拍她的手,坚定地对她保证道:“嗯,一定会的。”
现在想来,我那时敢于对提提拉信誓旦旦,自己心里也坚信不疑,无非是因为彼时还太年轻,还不明白这天上地下,除了旧的时间一定会逝去,新的时间一定会到来,随之带来新的人、引发新的事,令沧海化作桑田、情人变成仇家外,没有什么是能够一成不变的。
喜欢如此,爱情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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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回忆了这么多事,我除了胸口外,左边太阳穴也隐隐作痛起来。
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频繁犯困,而若困了之后没有能够好好地睡一觉,我的太阳穴就会“突突”直跳,跳得脑袋也疼,眼睛也疼。
我知道这在人类中叫做偏头痛,却没想到自己做鬼做了五年,竟然也会患上这个毛病。
于是我更加不想看到眼前的甘颀,我拉开门,对他下了逐客令:“是你自己离开我家,还是我请你出去?”
鬼魂是身负法术的,如果他不愿意自己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甘颀上前一步,神色黯然:“拉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嘲讽地看着他:“讨厌不讨厌的,四年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难道你又失忆了?”
甘颀继续向前,神色急切:“拉拉,你听我说,其实这几年间,我一直对你……”
半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横在了我和甘颀之间。晟轩搂着我的腰,低头看着我,打断了甘颀的话:“不是刚才就说困了吗?去休息吧。”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似乎一直都是在和晟轩讨论厉鬼的事,并未说过我困了之类的话。但晟轩竟然深知我心,一句话说得甚得我意,于是我点点头,越过兀自杵在那里的甘颀,提步向卧室走去。
甘颀却突然伸手抓住我,指着晟轩问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