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飞来峰山上山下,可以说几乎聚集了五十年间大明江湖与庙堂最顶尖的武道宗师。明面上已经出现的,就有享有天下第一武道宗师称号的李三清,佛门之祖无量僧人,新剑神木家剑阁阁主木真青,八方将领之首的武神东方大明,号称宗师境下无敌的朱自清,以及跻身剑仙的老一辈人物王依山和隐于江湖的亚圣后周遗民楚萧然。至于还在赶过来的,除了御剑距此不远的天下第一剑道宗师云山尽外,还不知道有多少。
无论这场佛道之辩结果怎样,注定要在大明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趣÷阁。这么多的武道宗师汇聚一处,即便是半年前宋逸安的那场束发礼与之相比,也要稍逊一筹。
日薄西山。
佛道之辩第一日的辩论已经接近尾声,结果不出预料没有分出胜负。所有看客都是有些心灰意冷,圆真与有德的辩论不温不火不说,还丝毫没有一丝可圈可点的地方。有些老人不禁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佛道之辩,当初他们也是觉得不够精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经常作为饭后谈资来讲啊。可如今这辩论,要如何来说啊?
随着暮鼓敲响,第一日的佛道之辩宣告结束。看客一波波下山而去,有的还心存不甘,扭头看向那座巨大的龙轿,侥幸想着能一睹龙颜,结果自然让他很失望。
圆真与有德各自回去,前者其实颇有点开心,至少自己没有在第一天就用掌教教给自己的那个方法。刘青走出人群,温和笑着来到圆真跟前,伸出手揉了揉后者脑袋,柔声说道:“圆真做的很好。”
圆真灿烂一笑,这时李三清走过来,故意沉下脸,生气说道:“那小和尚一开始问你佛与道谁才是世间真理,你为什么不回答?”
圆真委屈说道:“我回答了啊!”
李三清顿时恨铁不成钢,愤恨说道:“不知道那也叫回答啊?圆真啊圆真,你就不会说道教才是世间真理吗?!”
圆真小道童低下头,看不见其脸上表情,只是可以听见他小声嘀咕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怎么能打诳语呢。”
李三清真恨不得过去赏小道童一个爆栗,无奈说道:“他出家人才不打诳语呢,咱修道之人是为天下苍生,必要时说一两句瞎话怎么了?”
圆真一时语塞,无法作答。
另一边,有德来到金山寺主持跟前,神情沮丧,默不作声。无量僧人还没说什么,他的师弟倒忿忿责怪有德道:“有德你怎么回事,怎么能问佛与道谁才是世间真理呢?”
有德很认真说道:“有德就是不知道嘛。”
无量僧人的师弟不禁被气乐了,心想自己师兄怎么会收了这么个笨徒弟,他哭笑不得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咱佛教了!”
有德若有所思,又是煞有其事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扭过头询问向自己的师傅无量僧人道:“师傅,真的是这样吗?”
后者想了想,最后也是没能给出答案,会心笑道:“你与那圆真小道长辩的不就是这个吗,为师说的也不一定对,答案还得你自己去寻找。”
这边佛道之辩虽然暂且落下一段帷幕,可山下的战斗却才是刚刚开始。之前楚萧然施展圣人才会的法天象地的大神通,引天雷劈打东方大明。而后者真不愧是大明朝廷的武神,只见他单臂举刀向上,作擎天式。开山刀刀锋划出一道璀璨刀锋,竟是直接力劈了那道拳头粗壮的天雷!
楚萧然,王依山,东方大明四散分开。
东方大明手中开山刀轻微颤动,他轻挥了挥短刀,似是要把残余在刀身上的天雷甩掉。王依山嘿嘿一笑,挥了挥衣袖,伸出手却是冲着木真青勾了勾手指,后者差一点又一口老血喷出来。楚萧然始终身体趣÷阁直而立,姿态怡然,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气魄。
便在这时,东方大明于王依山,还有木真青一起抬头望向东方,只有楚萧然一个人抬眼看向飞来峰下山路口。
只一两个呼吸间,只见一柄长剑由天外而来落至场间,然后一袭白衣的剑道宗师云山尽飘然落地,笑容和熙。而就在同一时间,飞来峰下山路口处,宋家年轻宗主与姬若水二人刚好也下了山。
木真青缓缓站直身子,看向云山尽,语气嘲讽说道:“都说你剑谷云氏最风流,不理尘世,如今看来全都是糊弄人的把戏。你云山尽既然来此,便跟我木真青没什么两样。”
云山尽微笑不语。
楚萧然踏步向姬若水走去,途中东方大明横身阻拦,却被王依山率先出手拦住,呵呵笑道:“东方武神干什么去?”
东方大明微微蹙眉。
下一刻二人身形赫然消失在原地,而后便听到王依山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云霄外传来:“宋小子照顾好自己,东方大明便交给老夫了!”
木真青想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前的老罗提了提手中铁锤。老罗脸色平静,但眸光阴冷,战意盎然。
这时楚萧然慢步走至姬若水身前,他挥动衣袖,掸去灰尘后轰然下跪,五体投地尊声说道:“请公主移驾回去!”
姬若水闻言神情凄然。
宋逸安上前刚想说什么,起身的楚萧然不见如何动,只微微一个前倾身子,已是足有四品境界的宋家年轻宗主只感觉心口突然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受阻,连连后退。
楚萧然冷声道:“楚某还请宋宗主不要阻拦!”
宋三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步向前,正准备拔剑时,迎面一股莫名狂风袭来,直接将他掀飞了出去。而楚萧然刚刚无非就是挺了挺腰板而已。
宋逸安无奈苦笑,这还怎么玩?
感知到大批之前观赏佛道之辩的香客快下山了,云山尽笑意吟吟说道:“去别处打吧,一会儿这里人多起来,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木真青暗自运转真气,天人交战。如今场间形势陡转,东方大明跟王依山单打独斗去了,此时早不知去了何处。云山尽既然来此地,就算不帮那宋家年轻宗主,也肯定不会帮自己,面前这罗姓铁匠,当初明龙湖上简单过招,也不似常人,关键是还有个亚圣楚萧然,委实有些棘手。
这位大明新晋剑神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无论他木真青弹指一飞剑再怎么嚣张厉害,面对这样的局势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云山尽将剑入鞘,平静说道:“木真青你不必想那么多,要我说也别去别的地方打了,都是咱大明的武力,何必自相残杀。你放他们离去,自然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江湖里的事,自然得是咱江湖人来解决。”
木真青以冷笑置之。
云山尽不以为意,转而冲楚萧然说道:“你可以走了。”
后者脸上自始自终古井无波,待一脸怅然的姬若水先走一步后,他才紧跟其后而行。
这场宗师大集结的盛宴,难道就这样突兀结束了?
宋家年轻宗主神情落寞,云山尽来到前者跟前,低声说道:“去渡口那里送一程吧,好歹是堂堂宗主,大气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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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李三清回到住处,其亲传弟子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三弟子俞鸿瑞默默走至自己师傅身后,他犹豫良久,也没说话,只是轻微叹口气。
武当山掌教扭过头,神态轻松,笑问道:“是感知到山下的动静了吧?王依山,木真青,云山尽,东方大明,楚萧然,啧啧啧,未来百年都不一定能集结这么多宗师于一处啊。怎么,鸿瑞你手痒痒了,也想下山去跟他们打一架?”
传闻里修为有望追上李三清的武当山三师叔祖俞鸿瑞神情黯然摇摇头,叹口气说道:“都一把年纪了,最忌争强好斗,弟子没那么想。”
李三清别有深意笑笑,说道:“鸿瑞你这话是含沙射影骂人了吧,你今年不过花甲的年纪而已,山下那打架斗殴的一群人,王依山活了快两个甲子,他不是一把年纪?云山尽成名在一甲子前,如今快要耄耋的年龄,不比你年龄大?东方大明算年轻了,不也古稀的年纪了?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一把年纪,为师很好奇,鸿瑞你骂的具体是哪一个?”
俞鸿瑞神情尴尬,破天荒难为情说道:“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三位老前辈,鸿瑞是打心眼里尊敬的。”
李三清轻叹口气,幽幽说道:“为师众弟子中,文律精通典藏,有他在山上掌管戒律,也算有了主心骨,即便有天为师不在了武当山依然乱不了。熙缘的丹鼎也算打出名声了,且不论是否真的有用,反正香客们愿意相信,那咱武当山至少香火钱断不了。你的武道,宇轩的剑道,以及像刘青,圆真,余光这样的许许多多道士,都是将来咱武当上得以继续兴旺的根本所在。为师在世一天,无非是锦上添花。武当山能有你们,为师真是打心眼里高兴。”
世人皆知武当山当代掌教李三清一共有四名弟子,大弟子赵文律掌管戒律,二弟子陆熙缘为丹鼎大家,三弟子俞鸿瑞武道天赋最高,关门弟子宋宇轩天生剑心,乃武当小剑魁。规矩,丹鼎,武道,天道,武当山样样俱全。
但俞鸿瑞听了自己师傅这样称赞的话,却是没来由老泪纵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