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下人带江院正去房间休息,盛怀瑾对盛临辉道:“临辉,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那临远他……”盛临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临远他就由我来守着。”窦静妤说完,对想要拦着她的盛怀瑾说道:“怀瑾,如果今晚不守着临远,我恐怕无法安心。”
盛怀瑾理解的点头道:“那好,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明日还要上朝,再不睡万一明天没精神怎么办?”窦静妤勉强带了一点笑容,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盛怀瑾想要跟上去,窦静妤却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父亲,”盛临辉唤了一声,盛怀瑾无声叹了口气,道:“都回去吧。”
他迈步离开了这里。
盛临辉走在后面,看着盛怀瑾略显落寞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
窦静妤静坐在盛临远床前,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心中很是不好受。
她想起了江院正所说的话,他说临远会失去记忆,这样对她和临远自己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上辈子临远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还有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表明盛临远在小时候就已经深切的误会了她和舅舅两人的关系。
窦静妤知道顾柏青对自己很是宠爱,在别人看来,她的确圣眷深厚,可顾柏青一介帝王,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他的一举一动都经过了深思熟虑,若是窦静妤真的毫无一用,若是真凭着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爱”,顾柏青还会这么宠着她吗?
窦静妤出生的时机很好,迎上了窦鸿卓大胜归来,又女由母贵,入了先帝的眼,先帝那时已经年迈,又是父子离心,说不上太期待亲情,但窦静妤的到来,也给先帝添了含饴弄孙之乐,也给顾柏青讨好先帝带来了机会。
顾柏青手段高超,凭着先帝的那一点青睐,就将诸多兄弟拉下马,赢得皇位,这其中窦静妤起了大用,而她又是女孩,给她诸多的宠爱又不怕未来危机皇位,也拉拢了窦鸿卓。
顾柏青并不相信窦鸿卓娶了顾从云就会跟他一条心了,手握军权,又功劳显著的骠骑大将军可不是以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公主驸马了,他若是想再娶一个女子,先帝和他也没理由阻止。
窦鸿卓看样子很是喜欢这个女儿,顾柏青就从这地方下手,因为窦静妤的存在,他得了两利,可谓是双赢。
再后来,过了初登皇位那一段比较艰难的时候之后,顾柏青宠爱窦静妤也成了个习惯,窦静妤聪明懂事,又相貌讨人可爱,和宫中那些在他威严下瑟瑟发抖的公主们差别甚大,虽然这其中也有他自己的缘故,但长久下来的相处顾柏青也习惯了。
日积月累,顾柏青也将窦静妤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将窦静妤视为自己手中的珍宝,而窦静妤也因为顾柏青的疼爱,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
窦鸿卓对女子是一把好手,但对自己的女儿总不能拿出对那些女子的手段吧?他和顾柏青相比,窦静妤自然更愿意亲近顾柏青一点,所以尽管窦鸿卓是她亲爹,窦静妤却更愿意将顾柏青当做自己的父亲。
窦静妤和顾柏青之间的关系是亲密了一点,但这也是父女之间的亲情,只不过比较黏糊一点罢了,这一点盛怀瑾很清楚,否则他是万万不会让窦静妤进宫的。
盛临远的误会,在窦静妤看来简直是莫名其妙,可现在想想,或许暗地里是有奸人挑拨她与孩子之间的感情。
以前,她认为自己管辖下的国公府很是严密,所以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可重生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都仿佛在无声的嘲笑她的愚蠢。
窦静妤伸手抚上盛临远的脸颊,临远现在应该已经受了贼人的挑拨,误会了她与舅舅之间的关系,若是之前,她恐怕没办法解决临远的心结,可现在……
若是临远失忆了,他就会忘掉之前的所有事情,就像一张白纸一样,那么,她就还有机会,将临远的好好教养,日后那些事情,就永远也不会发生!
“临远,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窦静妤空中喃喃着,目光有些空洞。
清晨,茭白带着身后一群丫鬟,来到盛临远暂居的房门前,屈起手指轻叩房门。
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屋内方才响起一声沙哑的声音:“谁啊?”
“夫人,是奴婢,茭白。”茭白回道。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才重新有人说话,这回声音稍微清亮了这一点:“进来吧。”
茭白打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就看见窦静妤站在屋中间的桌子旁边,神情憔悴,眼下还有两片青黑。
“夫人!”茭白惊道,随后立刻走到窦静妤身边。
“夫人,您这是……”茭白伸手准备扶着她。
窦静妤摆了摆手,道:“没事,我就是熬夜了有些不习惯。”
她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茭白连忙命身后的丫鬟上前来为她收拾。
窦静妤洗漱完,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梳了头,这才感觉精神了一点。
“这茶?”一个奉茶的丫鬟习惯性的打开桌上茶壶的壶盖,发现壶盖内滴水不留,她惊讶的发出了声音。
“茶怎么了?”茭白皱眉看过去,见那丫鬟拎着茶壶摇了摇,窦静妤在旁边说道:“我有点不习惯熬夜,就喝了点茶水提神。”
茭白不赞同的说道:“夫人,这铁观音寒凉,您身子又虚,不能多喝。”
“不喝我就睡着了啊。”窦静妤揉了揉眉头。
“夫人头可是有点难受?奴婢给您按摩。”桂荣站到窦静妤身后,为她按摩。
窦静妤放下了手,茭白道:“夫人昨日就应该将奴婢带进来,您不知道,奴婢昨晚也为您担心了一夜呢!”
“是呢,茭白姐姐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大半夜呢。”桂荣添嘴说道。
茭白责怪的看了她一眼,斥道:“多嘴!”
“她也是好心,茭白,你可得好好休息,我倒下了还得由你呢!”窦静妤挽唇一笑。
“呸呸呸,夫人万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茭白拍了拍嘴。
过了一会儿,茭白道:“夫人,奴婢让人给您端一碗粥暖暖胃吧,您自从昨晚起,就没吃过东西了。”
窦静妤闻言,道:“好。”
国公府的粥自然也不简单,清淡的粥内里面也不知放了多少珍贵的食材进去,喝完这碗粥,窦静妤也觉得身体好受了些。
“怀瑾呢?”窦静妤问道。
“老爷今日天未亮时便已去上朝了。”茭白回道。
“嗯。”窦静妤轻轻地点头,站起身又坐到了盛临远床前。
见窦静妤似乎还要一直守在这,茭白不禁有些急了,她道:“夫人,您已经守了一晚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在这里守着他,我心里不踏实。”窦静妤神情有些忧郁,江院正说的那些让她心中忧虑不已,临远醒来,不仅仅会失去记忆,他也还有很大的几率会患上什么后遗之症。
“夫人,江院正不是说了吗,三少爷要五天才能苏醒,请恕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您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恐怕没等三少爷苏醒,你就已经病倒了。”茭白担忧的说道。
“可……”窦静妤看向茭白。
茭白道:“夫人,您若是今晚还想守着三少爷,那今天白日就先休息吧,这样也不会太累。”
窦静妤想了一会儿,点头妥协了,她道:“好,我先休息。”
她刚站起来,又道:“不行,我走了谁来守着他!”
茭白笑笑,她道:“夫人,国公府里这么多人,难道连一个守着三少爷的人都腾不出吗?”
“我真是头有点晕了,唉。”窦静妤拍了拍头。
“夫人也是担心则乱,”茭白道:“夫人若是不放心其他人,那就由奴婢守着吧。”
窦静妤想了想,道:“也好,你在这里我放心。”
“那夫人就去休息吧。”茭白道。
“好。”
窦静妤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睡下了,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夕阳西下。
窦静妤醒来的时候感觉神志清醒,竟然没有昨晚熬了一夜而病倒,她不由得开心了一会儿,随后便准备起床。
“怀瑾?”屋内光线有些暗了,窦静妤准备唤人的时候才发现床前坐着一个人,仔细看去,身着朝服的盛怀瑾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是我。”盛怀瑾动了动,往前移了移。
盛怀瑾露出了面容,窦静妤发现盛怀瑾脸上也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虽然不明显,可他眼底还残留一丝疲惫。
“怀瑾,你累了?”窦静妤迟疑的说道。
盛怀瑾这番样子窦静妤从未见过,他一向习惯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有些。”盛怀瑾出乎意料的承认了,窦静妤有些吃惊。
吃惊之余也不免心疼,她道:“那你怎么不去休息,你在这儿守了我多久?”
“我怕。”盛怀瑾淡淡的说道,那双沉静而又深情的眼睛由始自终的停留在她身上。
窦静妤一滞,她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消失。”
“……”盛怀瑾沉默着。
“我不会再生病了,为了临远,也为了,你。”窦静妤故作淡定的说道。
“真的?”盛怀瑾问。
“我骗你做什么?”窦静妤道:“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窦静妤动了动身子,她往前坐了坐,然后伸手环住了盛怀瑾的脖子。
盛怀瑾抱住她,一向冰冷的声音中却隐藏着淡淡的温情:“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