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母跳开好远,就像曲相宜是个脏东西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格外嫌恶。
曲相宜低头打量了自己的着装,她身上是刚刚人们扔得臭鸡蛋和烂菜叶,黏兮兮的鸡蛋液还散发着臭味,方才她一心只顾着和母亲亲近,还未注意自己现在的形容。
这一打量,她自认找到了母亲避开的理由,于是她对着曲母笑着说道:“娘,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我一会儿就过来。”
“不用了。”曲母皱眉阻止她。
“啊?娘,为什么啊?”曲相宜往前走了几步,曲母见状连连后退,一旁的曲父也扶着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你就站在那里,别往前来了。”曲母用手遮住鼻子,挥手的样子很是不耐烦。
“哦。”曲相宜不往前去了,她想起了自己刚才的目的,于是神情就悲伤起来,还流了几滴眼泪,可怜兮兮的看向曲母:“娘,你可要为我报仇啊!盛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啊!我做牛做马的服侍盛临遥,可他们却丝毫不顾忌我的付出,就这样把我休了,我不甘心呐!”
曲母闻言,与曲父两人对视一眼,表情也严肃起来,她道:“你所言可真?”
“娘,我可是您的女儿啊,我怎么会骗您啊!”曲相宜抽泣了几声,她道:“那知春也是个吃里扒外的,竟然联合起外人来陷害我,枉费我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
“那我怎么听说,是你亲手毁了知春的脸,还打断了知春的腿?”曲母声线很稳,表情也很平静,但她内心却如大海汹涌的波涛,不停的翻腾着,永远也无法安静下来。
知春是曲母赐给曲相宜的,是她一手□□出来的人。
曲相宜未出嫁前,可是曲母膝下唯一的嫡亲女儿,可谓是百般宠爱,是她的掌上明珠。
曲相宜想要什么,曲母就给她什么,从来没有不依的。
曲母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丫鬟也是。贴身丫鬟以后可就是小姐们的左膀右臂,曲母给她挑选知春时,很费了一般心力的。
知春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曲母自认为,知春对她一定是忠心耿耿,情同姐妹的。虽然丫鬟和小姐情同姐妹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曲母和她身边的贴身丫鬟真的是情同姐妹。曲母和她的丫鬟一起进入曲府,多年来的相互扶持,相依相偎,就算心在冷的人也能捂热了。
曲母和身边的人是这样,她也想让女儿也能有个这般体贴得用的人,可谓是用心良苦。
更别说知春还有家里人在她手上,他们全家的卖身契可都是在曲母这边的。
知春会背叛曲相宜,曲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女儿在家时和知春感情就很好,出阁后,陌生的地方只有她们两个人,感情应该更深的。
但是曲相宜却硬是和知春走了心,而国公府可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盛二公子可谓是绝佳的良配,她进门时后院里干干净净的。进门一年,无所出,盛二公子的后院也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的人,哪个女人不眼红想嫁进去?
知春这丫头,曲母认为自己还是有一点看人的眼光的,她知恩图报,给她一点好处她就能十倍的回报,更可贵的,是她能给曲相宜做个警醒的人,尽管出身原因,眼光长远不到哪里去,但是后院里的,眼光那么长远能做什么?
所以,知春背叛曲相宜,曲母就在想,原因一定出在曲相宜身上。
其实曲相宜出嫁这一年来,曲府从国公府给的待遇,心里就有些底了,曲相宜在国公府里一定不怎么给曲府长脸,不然国公府对他这个世子夫人的娘家不会一点好处都不给的。
曲家人以为,曲相宜再怎么蠢应该也能撑到生下个孩子来,生了孩子地位就不同了。
虽说盛临遥世子的地位已经定了,但盛家其他两个儿子可都成了亲的,若是让曲相宜生下了长孙,那么不管她做出什么样的错事,国公府都能看在这长孙的面上容忍她。
可他们是万万没想到,曲相宜只坚持了一年,就被人狼狈的遣送回来了,拿的还不是和离,而是休书。
这在京中可是头一份呐,豪门大族的都很注重自己的脸面,能够嫁进豪门里的女子,出身都不会太低。两口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两家人商量一番,调停一下,大多都是一纸和离书了事,这样还不至于伤了两家人的和气,日后也好相见。不论男女是改嫁还是再娶,名声不至于伤到彻底。
曲相宜却不一样了,她在国公府里做的事情虽然旁人还不太清楚,但就单论国公府写休书的时候只派来个人告诉了一声,之后就休书和人一起送回来这样的态度,就很不一般了。
曲相宜受到这样的待遇,曲府的名声也被她带累了,毕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曲府的家风估计也不怎么好,曲府其他的女儿们,难嫁了。
曲相宜马车还在路上的时候,曲府里的当家人就集合了兄弟妯娌的,聚在一堂商量事宜,具体就是如何处置曲相宜之类的事情。
被牵连的曲相宜叔叔伯伯的女儿们,都表示一定要严惩不贷,她们本来还是旁人恭维的大家闺秀,可一天下来,比她们出身低微的的女人,都表示要和她们划清界限,免得连累自己也搞臭了名声。
现在曲家不论女儿媳妇,到哪里就像个过街老鼠一般,人人都避而远之。
曲父再怎么不满,那也是他的女儿,谁让他没把女儿教好?因为这件事情,曲父的族长之位,差点都被族中元老给撸了。
曲母也跟着曲父受了一肚子的气,两人都是憋着气等着曲相宜,必须要好好惩罚她。
“娘,这都是知春应得的,我这样处罚她,也是为了公正严明嘛!”曲相宜睁眼说瞎话,当日伺候她的丫鬟若是在此,一定会反驳她,知春当日只是进去了一会儿,她们就听见房里传来了扇耳光的动静,而后她们被叫进去,曲相宜让她们抓住知春就开始施暴。
“公正严明?”曲母眼神越来越不善,她道:“知春是你的左膀右臂,她做了什么错事要你对她下如此的重手?”
“我……”曲相宜词穷,而后她看到曲母揽着曲父的手时,她灵机一动,道:“知春勾引盛临遥!盛临遥可是我的丈夫!她也不想想她一个丫鬟,竟然敢痴心妄想,我不惩罚她,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我心里这口气也咽不下去!”曲母简直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她指着曲相宜破口大骂,连往日的贵妇风范都抛得一干二净。
“曲相宜,当初你出嫁前,我是怎么教你的?!”
“娘,我……我都是照你说的去做啊!”曲相宜眼神有些闪躲,但她撒谎成性,而且往日里也被曲母惯坏了,因此还是不肯说真话。
“我让你亲自动手了吗?”曲母恨铁不成钢:“爬床的丫鬟,你吩咐下人去处置就好,干嘛要脏了自己的手?!还做得如此不隐蔽!”
“更何况,知春是我从小教大的,她想爬床,你也该给她创造机会,你们两个不论谁得了宠,两个人都有好处啊!”
“娘,那是我的丈夫,我为什么要分给知春?!”曲相宜叫嚷着。
“你!你这个不孝女!”曲母被她一句话气的上不来气,曲父连忙安慰她,毕竟曲相宜现在看来,脑子有点不好使,他还要靠着曲母来教训她呢,曲母可不能出事。
“相宜,还不跟你娘认错?!”曲父呵斥道。
“爹,我没说错啊。”曲相宜不肯认错。
“冥顽不灵!”曲父铁青着脸,不禁心中暗悔,他以前真是眼瞎了,竟然看中这样不成器的东西。
“我,爹!”
“曲相宜,看来我往日对你说的话,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你太让我失望了!”曲母捂着阵阵作痛的心口说道。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啊?”曲相宜没听曲母的话,眼睛一看到曲母捂着心口,就担心的往前走,想要查看一番曲母的情况。
曲母听到曲相宜的话,心中暗生一丝安慰,曲父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掐,曲母松动的心神立刻坚定起来。
曲相宜未出嫁前也是着样,不管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但对于父母还是非常关心的,也正因为如此,曲父曲母才会很宠她,毕竟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更何况还是这样关心父母的女儿。
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不是当初那样只需要关心父母就能万事大吉了,而她父母如今也厌弃她了。
“相宜,你先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安静安静吧,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好好想一想,我和你爹明天再过来。”曲母感觉有些心力交瘁,她疲惫的扶了扶环佩叮咚的发髻,对曲相宜说道。
“那好,娘,您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曲相宜送走了曲父曲母。
曲父曲母两人回到自己的卧房,下人送来了曲相宜在国公府的表现,当然,这是国公府自己透漏的。
翻看了一遍,曲父曲母不禁感叹,如果曲相宜能够真心将窦静妤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孝敬宠爱,就像对待曲母一样,那她在国公府里的地位将会稳稳当当的,永远不会动摇。
窦静妤可是另类的铁帽子王,她的一句话,远远比其夫盛怀瑾还要管用,窦静妤在国公府里的地位可是无人能比。曲相宜比江氏和薛氏进门的要早,若是她讨好了窦静妤,任凭她再如何看不上江氏和薛氏,任凭她对待下人如何歹毒,除了窦静妤也没人能够说她一句不对。
她明明拥有一步好棋,却持而不用,偏偏要自己去走,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已是再难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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