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琛被日军捕获的消息,在军统内部四散开来,同战场上的溃败气氛糅合在一起,唱衰ZQ方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戴笠恼羞成怒,罕见地直接密电史筠珩无论如何要搞清楚孙墨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史筠珩之特殊身份,他的位置,绝对不能对外曝光的,多一次联系便多一次风险。
然而,孙墨琛泥牛入海,杳无讯息。
而据史筠珩获知的最新消息,孙墨琛并未被关押在香樟路43号,那里的不过是个诱饵,而日军和汪政府的通告皆称“SH军统站长孙墨琛命丧黄泉”。
夜色深沉,暗黑的房间中,一盏台灯发出黯淡的光晕,史筠珩一筹莫展。这个他几未曾谋面的同志,究竟在被捕后发生了什么事?日军如果早将他处决,悬首示众是最佳的威慑手段。显然日军没有这么做,那么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朔风吹着窗户缝隙“哐啷哐啷”作响,史筠珩的脑子里大量数据在飞逝而过,他思索着,以至于他的偏头疼的旧疾发作。
他起身拎过水壶,往茶杯中倾倒。
白雾状的水汽弥漫着,心不在焉的史筠珩一不留神,水漫出了茶杯,洇湿了案头的报纸。
史筠珩迅疾抄起报纸,拍打在桌角,去掉多余的水渍,懊丧不已。
转瞬间,他会心一笑,明白了孙墨琛的心思,“原来这小子走的是这步棋。”史筠珩长舒一口气,“没有必要再寻找他的下落了,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囫囵觉了。”
在驶往长沙的渡轮上,一个身着卡其色背带裤,鼻梁上夹着褐色镜片的英俊小生,正在甲板上在逗惹一个小胖孩玩耍,孩童的妈妈在与其他的女子攀谈。
“哎呀SH的物价如今可贵了,简直是要人命,药品都搞不到的。”她喋喋不休地抱怨。
“可不是吗?连仁丹这种战前寻常可见的药品,如今奇缺的厉害,政府又将药品列入违禁品。黑市上阿司匹林的价格,抵得上黄金呢!”一个身着白狐皮衣的年轻女子,嘴里呷着一口烟,愁眉苦脸道。
“内地也不太平,但终归要比RB横行的地盘上安生一些。我们平头百姓,不就是图个平安吗?”孩童妈妈的身材微丰,涂脂抹粉,妖冶狐媚,又偏偏穿了一件紧身的加绒旗袍,显得上下平直,毫无美感可言。
“侃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叔叔的衣服弄脏了。”孩童把蛋糕掉在了褐色镜片的哔叽裤子上,胖妇人一把拉住孩童,狠命地责打,一边把红绢丝方巾递给他,忙赔不是。
“太太,没什么事。”褐色镜片接过方巾,拭去蛋糕的残迹,“这个小弟弟乖巧聪明,太太您可真有福气。”
“哪有什么福气,这个孩子还不是我一个人拉扯着,我那个死鬼把我们母子扔在SH租界一扔就是三年,没有了踪迹。他倒是在后方逍遥快活。本来做个妾室,没名没分,我就一肚子的不满意,现在可好,连生计都成问题了。”说道愤慨处,胖妇人嘘嘘地喘着粗气,她的丈夫似乎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恨不得千刀万剐才解的了她的怨怒。
“谁不是呢?我遇到的负心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我没有孩子的牵累,凭借我的姿色,不愁找不到下家。您可得找你家那位仔细清算,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兵荒马乱地,可是不容易。”白狐皮衣不住地煽风点火。
“可惜我势单力薄,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听闻他现在跟着他叔叔混成了长沙政府的一个头目了,我可得去讨个说法,豁出这条命我也甘心。”
“太太,你消消气,我也是去长沙拜访我的一位长辈,这次不妨同行,如若您丈夫他欺负你是女流之辈,我也可以壮壮声威。”褐色镜片弯弯手臂,示意自己颇有气力,能替她主持公道。
“你算老几,我和太太才是亲如姐妹,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坏心思,想趁机敲一趣÷阁竹杠。”白狐皮衣揽着胖妇人的肩头,甚为亲昵的样子,朝着胖妇人亲切地叫道,“是不是,姐姐?”
胖妇人孤身在外,心惊肉跳,陡然间多出两个熟识的人,心中宽慰许多,聊着聊着,三个人异常热络。
“今天的晚餐,我请你们二位,可都要赏脸呀。”褐色镜片一脸堆笑,躬身的当口,他的中分头油光可鉴。
“再拒绝,岂不是不赏脸了。”白狐皮衣爽快地应约了,她牵着孩童的手,道“走,侃侃,这位叔叔请我们吃好东西哩。”
用毕晚餐,各自散去。
阴风猎猎。
“笃笃”,褐色镜片敞开门,是白狐皮衣,他瞅了瞅房门外,又迅疾把房门关上。
“看来,今日还算可以,这个胖女人就是程潜小叔子包养在SH的姘头,现在程潜负责第九战区,他的小叔子负责军方的后勤,一应军事部署,全数了如指掌。即便是送去的情报图程潜不信,也可以从他的小叔子入手。”白狐皮衣骄矜道。
“妙哉,妙哉。”褐色镜片拊掌赞叹,“再有三日就可以到长沙,这次使命如果完成,足以在大RB帝国扬名立万,名垂不朽。”
“何止这些,土肥原年事已迈,松本也倚老卖老,说不定特高科以后就是你我的天下。大展宏图,有何不可。”
“那都是仰仗芳子姐的齐某妙计,我也是凑巧而已。”
“你放心,虽然你小子我知道没安什么好心思,但是你那点本领,跳不出我的手心,你甭想耍什么鬼花样,ZQ分子,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川岛芳子一语,把秋津奈绪憋得够呛。
“我还怀疑芳子姐是延安分子呢,你这么身手矫捷,为了RB卖命,不过是为了搅乱中国局势,让延安渔利罢了。”秋津奈绪还嘴道。
“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川岛芳子一拳打在秋津奈绪地胸口。
“哎呦,”秋津奈绪一把抓住她的素手,趁机把她揽入怀中,“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逃!是我跳不出你的手心,还是你跳不出我的手心。”
川岛芳子“扑哧”一笑,挣扎着欲起身,“你小子,我算是服了。”
船只逆流而上,本来就是异常缓慢,“突突”的马达声,在暮色的江面上显得微不足道,仿佛一叶扁舟,一阵风便可吹倒,翻入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