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1 / 1)

她态度坚决,执意要去。沈宴无可奈何,差南楚备了马车,等着扶南为他包扎更衣。

这夜里忽然落了雪,靡靡细细的织罗在夜空中。

沈宴等在马车前,打伞下伸手接细雪,瞧着那晶亮的雪花在指尖一点点化开,听到来人说了一句,“走吧。”

抬头便瞧见扶南扶着燕回从院中走出,他换了宽大的袍子,裹着一件厚重的绒面斗篷,黑发松松是挽在身后,衬着苍白的脸色竟让人生出太过秀气的错觉,秀气的……像个姑娘。

扶南小心翼翼扶她上马车,轻声嘱咐道:“小心一些,别碰到伤口,有什么事让相国大人扛着。”

沈宴勾了勾眉梢,上车道:“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扶南还是不放心,碎碎念个不停。

九微打断他道:“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死。”又低声道:“你去找太傅,和顾尚别一起待在太傅府上等我,不论是谁找你或者顾尚别都不要出府,等我回来去找你们。”

“去找太傅?”扶南不解。

九微也顾不得和他解释那么多,只是以防万一,怕再有什么差错,只是道:“你替我照顾好顾尚别,万万不要让他有事。”

沈宴提醒似得咳嗽一声,九微便不再多言,坐进了马车中,刚要落座沈宴扶了扶她道:“坐这里。”

将她扶到内侧,松软的棉绒小垫子上。

还算有点人性……九微小心翼翼的落座,沈宴吩咐马车行的慢一点,伸手轻轻托住了九微的肩膀,使她和车壁保持距离。

九微狐疑的望他,他却不瞧九微,轻咳着道:“以后不要散发。”

“为何?”九微觉得沈宴这话讲的太突兀了。

沈宴却不答她,沉默半天才勾着唇角道:“太丑,不堪入目。”

没有人性!

九微愤怒的拢了拢自己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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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宫门前,沈宴向守卫确定了玄衣还未出宫,九微才放了心。

随着沈宴匆匆入了宫,直往菁华殿寝宫去,却在到时发现玄衣不在,圣上也不在,连长情都没有在。

宫娥也全不知道圣上同长情去了哪里。

他们会去哪里?没有出宫,这偌大的皇宫去了哪里?

沈宴眉头微锁下了回廊,九微忙跟过去,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等。”沈宴看她一眼,伸手替她将斗篷上的兜帽带起,便不再讲话。

等什么啊!

九微心头焦急,她就是想阻止玄衣黑化才一同入的宫,他和赵明岚待在一块时间越久她就越忐忑。

但沈宴却毫不着急的模样,九微刚想说什么,打殿中匆匆跑出一人来,细瞧发现是小元宵。

他慌慌张张的奔到沈宴跟前,忙行礼道:“让相爷久等,小的该死!”

沈宴摆了摆手让他起身,不啰嗦的问道:“人呢?”

“相爷是问圣上和七皇子吧?”小元宵声音低小,一脸赔笑。

沈宴眉眼在笑,脸色却阴沉,“她召玄衣入宫为何不通报我?”

小元宵看沈宴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言,忙道:“小的该死!方才圣上召七皇子入宫,来的太急,小的没来得及通报相爷……”

“那如今人呢?”

小元宵一脸的惶恐,“先去七皇子入宫,但没在寝殿待多久,就被圣上领着出去了,只让长情跟着……小的也不知去了哪里。”偷眼看沈宴的脸色,又赶紧补道:“小的听了一耳朵,好像在殿里时圣上说要让玄衣再看一看他最难忘的地方……旁的就真不知道了。”

九微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他妈的什么时候小元宵居然和沈宴这个王八蛋一伙了??还是从原来开始小元宵就是沈宴安排在她身边的探子?!这么多年来,她居然没有发现!她居然一直当小元宵是自己的亲信!

她觉得浑身发冷,跟当初知道长情一直恨着她时的感觉一样,愚昧的自己想扇自己,之前她得有多失败,才连一个真正亲信的人都没有?

“燕回?”沈宴唤了她一声,微微低头看她的脸色,“你不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爆了!

九微干笑两声,道:“我大概知道那个地方是哪儿。”

“你知道?”沈宴略略惊讶。

九微不讲话的往前走,沈宴狐疑的跟了上去。

一路的细雪扑面,落满帽檐。

九微在前,忽然问道:“相国大人在宫中有不少眼线吧?”

沈宴在后,望着她的背影,她习惯一般的负着袖,走的老气横秋,搭着娇小清秀的身子有些好笑,像极了一个人,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

少年君王,被千万双眼睛瞧着,监视着,要端正得体,不能有失国体。国舅教的好,她也一直做的很好。

大抵这些小习惯她自己都没有留意过吧。

沈宴微微眯眼,呵出一团白雾道:“是不少,你想象不到的多。”

她似乎叹了口气,便不再讲话。

夜里的宫中静的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越行雪越大,一地生白。

是在一处宫殿前停下。

沈宴抬头看了一眼,“这里?”

空空寂寂的宫殿,门外没有守卫,大门半掩着。

九微点了点头,这是原先先帝赐给沈贵妃的宫殿,后来成了软禁沈贵妃的冷宫,沈贵妃死后这里便荒废了下来,这些年来九微都只让宫人休整空着。

“这里大概就是玄衣难以忘怀的地方了……”九微轻轻叹气,玄衣的荣耀在此,苦难也在此,她还记得先帝曾为这处宫殿赐名——芳华殿。

芳华已逝,满殿尘埃。

沈宴没有讲话,伸手推开了半掩的门扉。

满园的荒草寂寂,果然是没有主人的园子怎么休整也透着荒凉。

九微侧头看他,他不笑时唇角微微下垂,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宫中的一间正殿前亮着灯火,不甚亮,似乎是一盏灯笼,晕晕的照出窗扉。

他们刚想进去,便听身后有人喝道:“谁在那儿?”

九微一回头便瞧见远处一列羽林卫,国舅在其中,慌忙闪身窜入院子,躲在门后对沈宴低低道:“你去将国舅引开,别让他发现玄衣入宫了。”

沈宴点了点头,轻之又轻的对她说了一句,“你小心些。”伸手带住了院门。

之外的脚步声,人语声一下子隔得远了。

九微听了一会,便转身往正殿去。

正殿中静极了,果然只放着一盏灯笼。

九微顺着门缝往里瞧了瞧,空寂寂的大殿中只有一人跪坐在地,赵明岚和长情都不在。

她就着煌煌的灯火瞧清那人的侧脸,似乎是玄衣。

他安安静静的跪坐在大殿中。

“玄衣?”她推门进去。

玄衣的肩膀细微的颤了颤,转过头来看她,红红的眼睛,湿湿的眉睫,是在哭?

“你……没事吧?”九微近前,又忙问:“赵……圣上和长情呢?”

玄衣敛下眉睫,极轻极轻的笑道:“走了。”

“走了?”九微蹲下身去看他,“他们没有怎么样你吧?”

“能怎么样?”玄衣唇角挂着笑,眼睛却敛在眉睫下看不清神色,“还能怎样……”

他在哭吗?

这殿里太昏暗,九微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到有晶晶亮的泪水落在尘土满布的地上。

“玄衣……”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便只是问:“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安安静静的摇了摇头,忽然开口道:“你害怕吗?”

害怕?九微愣了愣。

玄衣手中似乎攥着什么,声音低又轻,“这宫里这么静,这么冷,你死在这里都没有人会知道,你不怕吗?”

她不知玄衣为何忽然这样问,轻轻“嗯?”了一声。

玄衣抬起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明明在笑,眼泪却落的急,“我的母亲就是死在这里,亲手割断自己的手腕,留了满满一地的血……”他手指收拢,紧紧攥着掌心的那物件,“我就在那门边喊人来救救我母亲,我喊了很久,没有人应我,这宫殿像死了一样,宫娥躲的远远的,守卫就站在门外,我可以听到宫殿外的钟鼓声,那时我的阿公被父皇处死,看热闹的人一定很多……”

她忽然讲不出话来,她记得那时她在冷寂寂的宫中看到垂死的沈贵妃,她还是那样美,大红的正装,苍白的脸,细白的手腕泡在金鱼缸中,她腕间留出来的血将满缸的水都染红……

“我就那么看着我的母亲死在我面前,她不理我,我怕极了……”玄衣肩膀细微的抖着,掌心里攥紧的渗出血来。

九微伸手抓住他的手掌,去扒开他的手指,一壁哄拢道:“已经过去了,玄衣已经过去了,不用怕了……”

“不不……”玄衣不迭的摇头,摇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背上,“过不去的,如果我不杀了顾尚别我还是会被关在这没有人的宫殿里,关到死……”

扒开掌心,他的手掌里攥着一把小小的桃木梳子,那是她十几岁时送给玄衣的……

“为什么要杀了顾尚别?”九微从怀里取出帕子包住他流血的手,“玄衣,是谁威胁你了吗?”

他摇头,不讲话的摇头。

九微还要再问,殿外忽有脚步声传来,有人冷声问了一句,“是谁?”

舅舅?!

九微伸手扑灭一侧的灯笼,在一瞬陷入黑暗时拉起玄衣低低道:“你藏起来,不要出声,等沈宴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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