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醒着的几人惊讶的对望,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外面敲门的是谁?态度听着不像是酒店的人。
卡卡坐的离门口最近,见沈南点头,便起身去开门。
“你们几个人?待会八点半,派俩个代表到十七楼去,大家跟酒店的人一起开个会商量下办法。”拍门的是个四十出头岁的中年男人,发际线已经开始退后,头顶的发量也明显稀疏,略微有些啤酒肚,看打扮像是商务人士。见卡卡开门,便大声将来意讲明,估计是想让屋子里的人都听清楚。
借着说话的机会,他探头探脑的向客厅打量了好几眼,发现屋子里明显过多的人后,才露出悻悻的神色。走廊里跟他一样在拍别人房门的,还有三四位,说的话也大同小异。
沈南看看表,这会儿是八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那人说话声音那么大,聋子才听不见。
邵云帆和吴非都挤在沈南身边坐下来,“哥,去么?”他们这群人里面,当然是沈南拿主意。
“云帆和卡卡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去了解下状况也好。沈南捂住沉重发烫的眼皮,太阳穴那儿跟针扎似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的缘故。
邵云帆点了点头,烦躁的皱着眉心,罗震的事要不要现在跟沈哥说?
“我也去。”吴非拽住沈南的袖口,沈南有气无力的动动下颌,算是同意了。吴非这才放手。
“云帆,扶我去躺会儿。”沈南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邵云帆听话的架起他的胳膊往卧室走。
“好像是发烧,我记得大哥帮我装了些退烧感冒药放在行李里。”吴非见沈南状态不对,从浴袍口袋里摸出房卡,一路冲回自己房间。他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找到那个淡绿色的常用药包,开心的亲了药包一下,随后想起帮自己准备药的大哥,又有些黯然,也不知道他看到这边出事的新闻没有,要是看见,肯定会着急。
分别给沈南和小张灌了颗退烧药,吴非又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抱过来,帮两人捂得严严实实。邵云帆看看手机,还有十分就到八点半,看沈南这样子,肯定去不了。
商量过后,Jduy留在房间照顾沈南和小张,祁良在沙发上补眠。邵云帆、卡卡还有吴非三个人一起去十七楼看看状况。
十七楼的格局明显跟二十一楼不太一样,全部都是电镀金竖式扶手的双开门,地上铺的地毯看着也是簇新的,似乎不是客房。
正对着电梯通道的那个房间大敞着门,传来熙熙攘攘的杂声。几人走到门口,就看到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巨大的五层水晶吊灯拖曳而下,富丽堂皇。里面聚集了两三百人,熙熙攘攘,正三三两两的各自聚成小堆,窃窃私语。大概是为了节省空间,会议室的椅子被高高堆叠在靠后的位置,不少人裹着几层衣服直接坐在织着大块菱形图案的地毯上。他们大部分都面有疲色,外套皱巴巴的,头发也乱蓬蓬的,靠墙边的地方,还躺着几个人,捂着两层被子像是在睡觉。那块区域,就像是难民营。与会议室原本光鲜亮丽的装潢形成鲜明的对比。
邵云帆一眼就看到罗震站在会议室最左边的角落里,又是那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只有弧度锐利的下巴落在外面。他单手插在口袋里,高挑瘦削的身子安静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右腿微曲,足尖点地,整个人都游离在会议室的氛围之外,有点漫不经心,像是在闭目养神。罗震只套了件黑色的夹克,在一屋子羽绒服棉服中间更显单薄,裤子和里面那件T恤还是刚才救人时穿的那套,不用想,肯定是湿的。右手拎着昨晚那个迷彩背包,男性荷尔蒙气息强劲有力的沿着他手臂上微微鼓起的青筋倾泻而出,蛊惑人心。屋子里至少三分之一的女性,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
笨蛋,怎么不知道换身衣服,感冒怎么办?邵云帆在心里嘀咕着,想到房间里已经发烧倒下的小张和沈南,不禁有点担心。
“好,大家静一下,我们先请酒店这边的值班经理给大家介绍下目前的状况。”穿着咖啡色羽绒服的男人走到会议室的正中间,拍着双手,努力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会议室里霎时就安静下来。
一个套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人被人推到房间中央。他的羽绒服里面穿着酒店制服款的黑色西装,戴着副半框眼镜,长得很清秀,但此刻脸色苍白,黑眼圈极重,下巴上也冒出圈青色的胡渣。
“大家好……我是酒店的……值班经理,我姓许。”他磕磕巴巴的开口,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本来昨晚还应该有位副总在酒店值班,但副总号称家里有事,半夜回家去查看状况,再也没回来。眼下,酒店方面职位最高的就是他,只能由他出面说明。
众人闻言,望向他的目光复杂起来。尤其是地上坐着的那些人,期待、愤怒、迷茫、同情、厌恶,各种各样的情绪掺杂其中。彷佛就是因为眼前这人,他们才遭此不幸。
许姓的值班经理简短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简单来说,酒店本来是有重大灾害的应急方案的,但是昨晚的海啸来势之快,危害之大,已经超出他们的应变范畴。目前整个S市都陷入了超过十五米的积水之中,水、电、通信全部中断。所谓的应急小组,早就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拍晕,章法全失,根本无法也没有能力按照流程顺利救援。酒店前台值班室甚至有两个员工没来得及逃出来。昨晚,这位可怜的值班经理和他所有的同事一直都在手忙脚乱的救助被淹没楼层的住客,连救援初期最起码的安抚性酒店广播都没有时间做。
万幸的是,酒店建筑结构还算足够坚固,抗震抗压性在当初设计时遵循的等级较高,暂时不会存在坍塌的危险。所以,现在留在酒店里的住客应该还算安全。洪水退去之前,大家最好是留在这里。
目前有几大问题,第一是电,酒店虽然有备用的发电机,但存放在地下一层,早已经被淹没在水底无法使用。所以,电力目前无法恢复正常供应。门卡系统倒是不用担心,里面都有额外配备的电池,短时间内还可以正常工作。超过预住时间失效的卡可以来十六楼找他用笔记本电脑改卡。
第二是水,这部分相对好些,酒店顶楼还有个存水箱,预计勉强够支撑这里所有人两天内的饮用水。另外,每层楼的房务中心都各自存着十几到二十几箱不等的矿泉水。
第三是食物,最为急迫。说到这里,这位年轻的值班经理无奈的摊开双手,酒店的餐厅全部在五楼以下,尽数都被淹在水底。整个酒店现在唯一的储备食物,只剩下每层房屋中心的那几箱泡面、薯片和饼干。
听到没有食物,商务出差习惯只带钱出门的,都皱起眉头。出来旅游习惯带点吃食的,就相对安心一些。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这个时候还都相信,他们最多只会在这里困上三两天而已。
最后,还有个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左手的方向,似乎十分为难,那里站着十几个人,其中就有来邵云帆他们房间拍门的那个商务男和刚才开场的穿着咖啡色羽绒服男。
商务男上前推了他一把,明显是要他继续讲下去。
那个值班经理苦笑一下,推推鼻梁上眼镜,只得继续往下说,“最后是酒店房间的问题。现在六层到十一层的房间都被昨晚的洪水损毁,原本住在这些楼层的房客全部在凌晨时紧急撤出,昨天我们已经打开大部分空房来安置受灾的客人,但明显不够用。”
这栋酒店一到五层是餐厅,六层到十五层,十八层到二十二层是客房。十六层跟十七层是行政楼层,包括他们现在开会的这间,全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宴会厅,供各种企事业单位开会、培训等事宜租用。
今天凌晨,他们已经打开了二十楼以下所有空置客房,十二层到十九层,共计七十间。但是,从六楼到十一楼撤出房间的住客,有两百二十三位。之所以没有打开二十楼和二十一楼的空房,值班经理其实也经过多重考虑。其一,这两个楼层基本都是套房,房间本来数不多,空余的房间加在一起也不到十间。卧室的配置基本都是大床,能解决的人数十分有限。其二,酒店的这两个楼层费用相对较高,住客也比较挑剔,现在虽然是非常时期,之后要是被找麻烦也够他头痛的。至于顶楼的总统套房,他是更不敢轻易打开的。
“目前大概还有八十几位客人羁留在这层楼的会议,无处可去。”值班经理为难的搓搓手,现在,这些没有房间可住的客人联合起来找他吵闹,要求解决住宿的问题。他曾经提议过把备用的床铺和床安置在十六十七两层的会议室,那些人嫌会议室太冷不肯同意,要求他现在重新分配客房,保证所有人都能有房间住。他无法做主,最后,这些人自己召集所有的客人来这里开会,强行要求他出面分配。
深吸口气,那值班经理继续接下去,“所以,希望各位房间没有受损的住客能互相帮忙一下,如果大家能接受拼房,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
“我们不介意加人,但房间里没有空床。”问话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架着副金丝眼镜,跟个微胖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像是同事。
其它不介意的人也跟着点头,帮忙可以,但是没空床,心有余力不足啊。
“其实最好是有空床的标房,其次是套房的外间那种有空间加床铺的地方,十六楼的仓库里还有些空余的床,寝具也可以找客房部要。”发觉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排斥这件事,年轻的值班经理长出口气,语速突然加快许多,提出居住质量牺牲相对最小的方案。
“这样吧,愿意接受拼房的人请举下手,然后,待在这边的是目前只能待在会议室的受灾住客。”值班经理把手指向会议室的某个方向,在空中划个圈,罗震在的那个角落赫然包括在列。
“各位可以自行商量拼房的人选然后到我这边来登记,也可以委托我们代为安排。需要我们帮忙加床和寝具的,也过来报备下,下午时会送到您的房间。”
原来他昨晚是在这里将就着过夜的,邵云帆纠结的咬着嘴唇,暗自瞥了站在角落里的罗震一眼。
“水和吃的怎么分配?”一位烫着卷发的中年阿姨着急的问道。
“我们会统计下矿泉水和方便面的实际数量,然后按照最新登记的人数每天均配,今天的部分中午左右应该就能统一送到各个房间。楼顶水箱的水,大家到时候也可以用电水壶来十六楼的值班室接。同样按人数配比,我们会做好记录。”见举手的人明显比预计的多,应该可以解决最尴尬的住宿问题,值班经理的语调轻快了许多。
眼见着许多愿意拼房的人都朝那个角落走去,自由搭配组合。竟然还有单身男女愿意凑在一起的。吴非眨眨眼睛,四下挑选着顺眼的对象,要拼房可以,人必须得先过他这关!
邵云帆紧张的望向角落里茕茕孑立的那人,却看见大部分人都离他远远的,偶尔有姑娘大着胆子凑上去,却都被他摇头淡漠的拒绝了。
白痴!你难道想一直睡会议室的地毯么!邵云帆暗暗替他着急,刚迈开脚,身边的吴非已经直奔着罗震冲过去。
“哥,你跟我们住一间吧,都是男生比较方便。”吴非热情的拽住罗震线条漂亮的胳膊。
罗震掀起帽檐,冷淡的垂下眸子看他,吴非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展示自己笑得弯弯的月牙眼。他的心思很简单,满屋子的人里面,他不但看罗震最顺眼,而且,他还知道这哥们是个武力值破表的主儿,论单兵作战能力,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有这人在身边的话,心里也觉得安全些。要找室友,当然是挑这样顺眼又厉害的!至于对方的好坏,此刻完全不在的他考虑范围。
卡卡也拽着邵云帆朝罗震这边走,对于吴非的提议,卡卡一万个赞同。正愁没机会认识他呢!
抿抿嘴唇,邵云帆皱眉看着对吴非的提议显得无动于衷的罗震,语气不太好,“不知道你到底在拽什么!”
吴非惊愕的望向邵云帆,哥,你今天早上吃火药了?要拐带人回去得像他这样笑脸迎人,怎么能口气冲得像要吵架呢!
听到熟悉的语调,罗震不置可否的扬起下巴,眯起眼睛看着邵云帆,两秒过后,倒是站直了身体,扬手将迷彩背包挂在肩上,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吴非、邵云帆和卡卡都愣在原地。
“还在等谁?”罗震回头看着站成雕塑状的三人组。
“来啦!”吴非雀跃着奔过去,重新抓住罗震的手臂去许经理那边登记,卡卡颠着小碎步跟在后头,邵云帆反而落在最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罗震脚步轻快,掩藏在帽檐下的笑容极浅极淡,如同夏日午后的那抹微风,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小不气鼓鼓的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表达关心的方式也永远是恶劣别扭而笨拙。
邵云帆咬着嘴唇懊悔又纠结的走在最后,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反省,怎么就跟他说话了呢?刚才就不该开口搭理他!
回到房间正好十点整。
沈南和小张依然昏睡着,邵云帆和吴非冲过去摸两人的额头,热度竟是丝毫没有减轻。罗震信步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进卧房,“他们这样多久了?”
“小张从凌晨睡下就一直没醒,沈哥是开会前半小时左右发作的。”吴非指着床上的两人,原原本本的解释道。
“昨天睡在会议室里的人也有几个发烧昏睡的。”
“怎么这么多人发烧?”邵云帆忧郁的自言自语。
“有点不太对。”罗震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床尾的靠凳上,皱眉走近床边,沈南的两颊都是绯红的颜色,发根隐约有微湿的痕迹,的确像是平常发烧的症状。旁边的小张脸色却苍白得多,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你赶紧先去把衣服换了。”邵云帆嫌弃的瞄了眼站在旁边一身潮湿的罗震,在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件灰色的T恤衫和牛仔裤,塞在他手里。
罗震就这么被他推进浴室,关门前还被邵云帆扔过来的白色浴巾砸在头上,“我昨晚擦头发的,凑合下吧。”
罗震无所谓的拽下浴巾,走进浴室。
“云帆,我和Judy商量了一下,想把楼下的三个房间让出来,在你隔壁再开个房间,你觉得怎么样?”卡卡跑进来,自己人住在一起方便些,楼下的房间也能让给更多受灾住客。他们这个team,一向是沈南做主,现在沈南生病,就由最资深的卡卡和邵云帆他们共同商量了。他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这个团队的核心服务对象。
邵云帆挠挠头,“我没问题,就怕那个值班经理不同意。”
卡卡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去找他,顺便跟他谈下祁良的问题。”既然是按照人头分配的水和食物,不在住客名单上的祁良肯定没份。
许经理同意了卡卡的提议,并且答应把祁良算进住客名单。只是邵云帆隔壁有人住,换成了吴非隔壁的那间套房。其实不止是祁良,一个上午,被人救的,自己爬进来的,非酒店住客的难民大约还有十来位。卡卡顺便还要了五床被子,天气太冷,空调无法工作,现在只能靠衣物和棉被御寒。
几人坐在那里商量分房的事情,沈南和小张肯定只能住在邵云帆现在这间,Judy住在外间,方便照顾他们。吴非和邵云帆住吴非原来的房间。
“我住小不他们的外间。”罗震指指邵云帆插话道。
“呃……”卡卡愣了下,他是想让罗震跟他和祁良住的,吴非和邵云帆毕竟还是他们家的偶像艺人,和别人同住似乎不太合适。
“小不?”吴非好奇的看着邵云帆。
横了罗震一眼,邵云帆纠结的摸摸鼻子,又尬尴的清清嗓子,“忘了跟各位介绍,这家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卡卡惊讶的道,“好巧。”
“其实……他是我妈推荐给我们的保镖,原本今天要带给沈哥看的。”邵云帆无奈的道。
“怪不得。”卡卡点点头,要给TKS请保镖这事他也听说过。
“什么?”吴非睁大眼睛看着邵云帆,哥你到底见没见过熊?说好的体重两百五呢?你昨晚都是在骗人么?
邵云帆:………………
“邵妈妈好英明。”吴非转向罗震,双眼带着崇拜之色,难怪他那么厉害!邵云帆昨晚的洗脑工作以彻底失败告终。
于是,众人再无异议,剩下的卡卡和祁良住新拿到的那间套房。
等他们把楼下房间里的行李全都搬到楼上,许经理刚好和客房服务员一起来送分配好的食物和水。中午加晚上,每人一桶方便面,一包饼干,一小桶薯片,两瓶矿泉水。他们八个人的份额正好装在一个纸箱里。邵云帆抿抿嘴唇,暗自庆幸,还好昨天半夜他去扫荡过楼下的便利店,他们这群人里有七个男生,这点东西根本吃不饱。
即便到了正午,外边的天色依然阴沉得像是傍晚。
困顿的众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点饼干,便各自回房去休息。昨天晚上折腾到现在,他们大部分人都没睡满四个小时,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哥,不对啊,昨晚吃夜宵的时候你明明不认识他,刚才你怎么又说他就是你家邻居?”邵云帆躺在被子里快要睡着的时候,吴非伸出手指头捅了捅他的肩膀,悄声说道。
“昨晚我没认出来,他以前是个大胖子,谁想得到他现在居然变成这样。”邵云帆瞪着房顶,愤愤不平。难怪有人说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单纯以颜值来说,那货又是逆转胜的最佳代表。老天真是对那小子太好了!
“也是,我还没见过比我长得更帅的呢。”吴非撇撇嘴,要一个王子病患者承认别人长得帅,是一件非常艰难且残忍的事情。
邵云帆:………………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不舒服呢!
邵云帆醒来时正好是下午五点,身侧的吴非睡得正熟。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去过洗手间之后,想了想,还是朝外间走去。
房间里的温度估计只有四到五度,罗震捂着被子蜷着腿躺在沙发上,以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睡在沙发上自然有些憋屈。
邵云帆刚走出房间,罗震就警觉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他,才懒洋洋的垂下肩膀,顺便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颈。半边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掉到地毯上。
“睡醒了?”罗震眯着眼睛朝邵云帆露出个笑容,带着点慵懒的性感。他现在的年纪,正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两种特质在他身上奇妙的揉和在一起,邵云帆要是个女人,心脏恐怕都会漏跳一拍。
可惜,邵云帆是个男人,还是个看他不顺眼的男人!
“你回来干嘛?”邵云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客气的瞪着他。为了增加气势,还把一只穿着球鞋的脚蹬在茶几边缘。继续祸害美国人就好了,干嘛回来!
“罗阿姨说你需要个保镖?”罗震把小腿搁到沙发扶手上,伸直腿抻了个懒腰。
“你那么听我妈的话干嘛,怎么不听赵阿姨的?”邵云帆醋意十足的抱怨,搞清楚谁才是你亲妈!
罗震伸出去的腿僵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三个月前去世了。”
“什么?”还在酝酿下一波语言攻击的邵云帆骤然停住,惊愕的瞪着他。赵阿姨去世了?罗女士完全没有说过!
“车祸,送到医院的路上就没了。”罗震掀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声音有些黯哑。屋子里一时间便变得十分安静。
“对不起,”邵云帆无措的用拇指搓着食指的指背,满面愧疚,心里也涩涩的,“我不知道。”罗震虽然是个讨厌鬼,但赵阿姨却是个好人。在邵云帆的印象里,赵阿姨总是穿着长及膝下的裙子,总是在盘起的发鬓右边戴一支光华莹润的珍珠发夹,总是笑的很温柔,从来不会像罗女士那样大呼小叫,喜欢在阳光渐暖的午后坐在桌前画水墨画,喜欢一句一句的教他背唐诗,她每次抱邵云帆的时候,他都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她就像一朵莲花,安静优雅。这么好的人,居然突然就走了?
“你要是不高兴,等水退了我就回去。”罗震垂下头,双手交叉放在双膝上,低垂的头和微弓的脊背弯成一道极为脆弱的弧线,似乎轻易就能折断。
“我不是这个意思……”邵云帆皱眉嘟囔着。他以前虽然总是很想看到罗震挫折失意的样子,但并不包括现在这种状况,此时此刻,他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你放心,我会跟罗阿姨的解释的。”
“我说了不是这个意思!”邵云帆猛的站起来,声音大得把卧室里刚醒过来的吴非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