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拌嘴的时候,罗震伸着两条长腿坐在靠近邵云帆那侧的床头柜上,抽出把射钉枪,随意瞄准着客厅的墙壁或酒架,不停的端起又放下,磨练着自己的手感。
“你不会是想把它当枪用吧?”邵云帆狐疑的看看罗震手上那把长得像变异手/枪似的东西。这玩意应该是酒店总务人员的维修工具吧?
“手感有些重,射程也近,倾斜到一定角度后就不能发射。不过总体来说,还是能帮上大忙。”罗震勾勾唇角,勾住枪管一转,用枪把朝着邵云帆递过去,“你试试?”
邵云帆感兴趣的接到手里掂了掂,约莫得有四斤左右,举起来试着瞄准酒架上那瓶XO,的确有枪的感觉,“没有准星?”邵云帆把手放下来,遗憾的摸着把手侧面的纹路。
“又不是真抢。”罗震在他头顶揉了揉,拿出另外那把射钉枪,右手臂持枪端平,左手握住手电筒垫在右手手腕下,示意邵云帆看自己的姿势,“这东西有点重,如果端不稳,就用左手辅助,晚上光线较差的情况下还可以用手电筒配合,记得尽量保证手电筒和枪口在同一方向。”
罗震虽然懒洋洋的伸着腿,但是端起射钉枪的那刻,他的气势陡然一变,眼里寒光凛冽,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散发出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人浑身一凛。
邵云帆羡慕的望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种刹那间喷薄而出的自信和强悍,有种无坚不摧的感觉。他也想成为这样的男人,强大而可靠。
“干嘛?”罗震在发呆的某人面前晃晃手指,“被我帅到了?”
“美的你!老子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邵云帆不屑的把眼前那只手拨开,心底默默念叨着给自己洗脑,刚才都是幻觉,幻觉,罗震就是讨厌鬼!
五个人分成两拨“愉快”的交谈过后,罗震督促着祁良、吴非和张君酒补齐下午没做的基础训练,尤其是俯卧撑的部分。使用滑索需要一定的臂力,俯卧撑是最方便的锻炼方式之一。他自己坐在床垫上把屋子里的衣帽挂架拆开,做了五大五小十个倒V字形的简易滑索吊具。担心绳索的承重问题,他决定把五个背包都直接滑过去,怕邵云帆现在的臂力不够,还单独给他做了吊网。
随后他在客厅的吧台和窗框间吊起一根短道的滑索,示范吊具的用法,训练每个人都能够熟练使用。
众人被榨干几乎所有的精力后,吴非挣扎着给大家煮了满满两壶泡面,还奢侈的切碎一块火腿配在里面。几人捧着面桶吃得分外满足,最后连点汤汁都没剩下。
晚上,吴非、张君酒和祁良自觉的又去训练滑索的技巧。罗震拆了俩个置酒架上接近凹形的铁片,用周野的粘液粘在两把射钉枪上做替代准星。邵云帆则继续坐在床上行气,他现在的行气的感觉已经顺畅不少,就像蹬着自行车行进在公路上,比开始那种没轮子的感觉好太多了。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离开酒店做准备,如果不出意外,这是他们留在酒店的最后,或者倒数第二个晚上。
夜色漆黑得像个魔鬼,怀揣恶意的笼罩在他们头顶,彷佛随时打算把他们吞噬进黑暗里面。这是一场前途未卜的赌局,赌注是他们每个人的命。
周野在第三天下午送来了两根绳子,都有三百五六十米的长度。他特意竭尽全力的做了两根,让他们把另外一条拿做备用。
罗震把绳子一头系在房间的窗框上,水里的螃蟹君带着绳子的另一头沉入水底,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横跨在酒店和公寓底楼间的绳子绷成一道直线,与水面和酒店的外墙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型。
“再见。”罗震试了试那根绷紧的绳子,回头对着送行的韩争和周野伸出手。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十天,却一起经历了不少艰难的时刻,足以成为患难相交。如无意外,这或许就是他们这辈子的最后一次见面。
“保重。”周野紧紧握住他的右手,又拍拍他的肩膀。不论如何,但愿大家都能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勇敢的活下去。
邵云帆皱了皱鼻子,低头摆弄绑在背包左侧的那把长柄雨伞的伞把,吴非咬住嘴唇,两人同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心情抑制不住的沉重,他们有四个朋友的生命止步于此,这座酒店,是他们永远无法忘记的梦靥。
挨个道别过后,罗震用手里的倒V形吊具勾住滑索,双手握紧蹬住窗口冲了出去。他的身影如同一只展翅的鹏鸟,轻巧的掠过水面,急速冲向对面的公寓。
罗震安全着地,张君酒、祁良、邵云帆依次滑过,接着是五人的背包,最后是吴非。等到吴非顺利翻进对面的公寓十分钟后,周野解开了系在窗框上的绳子。白色的绳索掉在浅碧色的水面上,带起漂亮的箭头形的纹路,越收越短,最后消失在对面的公寓楼里。
周野望着对面,怅然若失,转头对着韩争说,“我突然有点后悔,或许应该跟着他们出去看看……”
韩争看着那幢公寓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他们的目标,不过都是想活下去而已。
罗震背着个撑得鼓鼓的背包,手上还拎着邵云帆的那个,走在公寓的走廊里,打算先找个没有人的房间做落脚点,打听下这幢公寓里有没有治愈系的强化人。邵云帆、张君酒、祁良、吴非竖向排开跟在他身后,都在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幢至少超过十年的公寓,走廊里空荡荡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暗黄色的水迹,许多地方的白灰都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水泥墙。显然这里和酒店十一楼以下的房间一样,都在海啸时被洪水侵吞过。整个公寓的走廊呈门字形,房间分别朝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南边的走廊最长,有大约十几个房间,东西两边则只有六间。电梯间那边还顽强的贴着几张写着搬家、外卖的泡皱的广告单,其中有张名片大小的广告卡上还与时俱进的印上了二维码。邵云帆扫到电梯门上顶着的那个阿拉伯数字,才知道他们是在公寓的第八层。
“往上走几层吧,这些层都被水淹过,没法住人。”张君酒建议道。
“一共是十八层。”邵云帆顺着窗户往上数了数,上面还有十层左右。最上面两层似乎还有人影在走动。
“最好能找到南边的房间,方便眺望和观察下次搭滑索的目标点。”祁良补充。
“要不要找人打听点消息?”吴非也发现了顶层有人。
“先找地方落脚。”罗震此时已经找到安全楼梯,他先打开门谨慎的观察了下,没发现状况后才迈步走进去。楼道的台阶和不锈钢扶手上有很多尖锐杂乱的新划痕,不过只在地面和扶手离地较近的位置才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一行人谨慎观望着,一直走到墙壁上暗黄色的水渍消失,才转出安全梯,重新来到走廊。
他们刚踏出门口,一条白影带着风声猛的朝走在最前面的罗震扑过来。
罗震拧身侧避,甩动手里邵云帆的背包用力砸在扑到眼前的东西身上,白影斜飞出去,扑腾着四爪落在地上。在它落地的那刻,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只变异的蝴蝶犬,体型已经长到豹子大小,浑身的长毛拖拉到地上,糊住了脖子上银色的狗牌。大约是知道罗震不好惹,它落地后没有继续攻击他,反而掉头朝后面几人中最矮的祁良扑过去。
祁良慌乱的想从背包边抽出电棍,却被背包带卡住。邵云帆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吴非掌心击出一个篮球大的火球,正打在那只蝴蝶犬身体中间,立刻烧着了它全身的长毛。变异蝴蝶犬慌乱的怪叫着,身体中间转眼化为一团黑炭,它的身体失控的撞在墙上,掉落在地上碎成两截,断口处还闪烁着尚未熄灭的红色碳光,楼梯间泛起一股焦糊的味道。一点荧光不起眼的飘进邵云帆的胸前。
祁良惊魂未定的看看吴非,没想到他的火球这么厉害。
“你们竟然敢杀了武哥的可乐!”两个男人跑过来,大惊失色的看着地上那只变异狗的尸体,显然,刚才那只狗袭击他们的时候,这两个人就躲在旁边。
“不杀它还等它杀我们么?”吴非气愤的看着他们。
“小子,有种你就等着!”那两人刚才看到过吴非出手,惧怕的往后退了两步,虚张声势的搁下狠话后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