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善殿如何暂时与谈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谈笑去接无涯宫任务的初衷很简单,一是想着既然人人都说她急功近利,那她就放松一下,接个任务做做当成是休闲;二是想着既然不能见师父,那不如干脆就远离来朝峰,找个事情做做,干脆让自己没了念想。
有尽宫的任务她能做的太简单,她做不了的实在完成无望,所以她便把目光放到了无涯宫那边。无涯宫的任务大多刁钻,有的需要生死以付,有的需要绞尽脑汁,有的看似没什么危险实际却是陷阱重重,有的任务更是夸张,需要领取人进过许多阶段才能完成,这样一来就需要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的时间。但是一般来说,这样的任务奖励也往往丰厚得非寻常能比。
谈笑挑来拣去看了半天,觉得这个寻找灵兽的任务看起来难度系数小一点,过程简单一点,而且英娥峰似乎没听说过,一看就知道是天华门中极为偏远的峰头,那么一定离来朝峰很远。
谈笑忆起临行前清和真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心想还好清和真人允许了。他要是不允许,她说不定就要在来朝峰某个犄角旮旯里惶惶终日了。
由于谈笑无法力傍身,所以用不得传送符。而从来朝峰到英娥峰并没有传送阵。一个小弟子将谈笑送去英娥峰,面貌虽然恭敬,临走前却嘀咕了句:“这样也敢接无涯宫的任务。”
谈笑只当没有听见,心想这便是英娥峰吗?
前方是高大华美的宫观。此处的宫观与其他峰上不同,似乎更多了几分艳色,少了几分肃穆清冷。红砖墙,黄琉璃瓦,隐隐可见后方亭台楼阁,俨然是殿中殿的构造。
不待谈笑看得仔细,大开的铜门内慌慌张张跑出几个衣冠不整的……难道是女子?谈笑惊讶地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等那些女子四散开来,有的跑得近了,她才发现她们并非衣冠不整,只是五颜六色的不同于平日所见同门身着道袍的清冷肃然。
不是跑错地方了吧?谈笑看着有一群女子瞧着她飞奔过来,忍不住后退两步,心想要不要就这样跑掉?
一个红衣女子喊道:“喂!你别跑!你是不是来朝峰上来的?”说着扑了过来。
谈笑脑中如被棒槌敲打了一下,强忍住后退的冲动闭上眼挺着脖子道:“是。”
旁边有许多女子笑起来。
香风袭过,她的袖子被人拉住了。
“你闭眼睛做什么?难道你闭上眼睛就能找到白头了吗?”
这只性格孤僻喜欢离家出走的灵兽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白头”。
谈笑心想,当年随师父见过许多人间女子和修仙界女修,却没见过这等女子。英娥英娥,平日里少听人提起过,没想到天华门中竟有这么个地方。难道天华门并不只是收男修,还收女修的?可如果是女修,为何不着道袍?不过见她们体态、气息、掐诀之法,倒像是学了法术的。
谈笑她记得姬云华的教诲,并不觉得当女子有什么好,又兼自幼在男人堆里长大,所以虽被告知自己是个女子,要作男人打扮言行,可平日里根本就把自己当成了男人。现在突然一下子有这样一些鲜活亮丽的女子——不,女修出现在她面前,还毫不忌讳的簇拥着她往里面走,她的心情就很诡异地又尴尬又惊怕起来。
“你……有……话好说。”谈笑没有与女子相处的经历,质闻着香气逼人便红了脸,话也说不清楚。
有人笑道:“若虹姐姐,你拉着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不会走的,瞧瞧,看你早上抹了什么香,熏得他脸都红了。”众人哈哈大笑。
谈笑的脸更红了,手不停地挣扎着要挣脱那位名叫“若虹”的红衣女子的手。
席若虹被说得脸上稍稍发烫,赶紧松了手道:“谁拉他了!谁抹香了!原来来的修士也没他这般弱不禁风的,英娥峰上随便哪个女子都比他走得快!”一副“不是我的错,错都在他”的表情。惹得旁边的人又哄笑起来。
谈笑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一个白衣女子走出来道:“好了好了,你们别笑了。今日日子特殊,姑姑才允许我们不着道袍随意耍玩,没想到灵兽白头闹脾气躲了起来。看来我们也玩不成了。我们速速去换了道袍吧,别狂放地吓坏了他,日后告到掌门处,姑姑也护不了我们。”
谈笑听得晕乎,只觉得一众女子稍稍冷静下来,各自站好了,看来是同意这个白衣女子的话。
席若虹嘟了嘟嘴道:“讨厌,都盼了整五年了才有这么一日,却被白头给搅了。”说着横了谈笑一眼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怎么找白头吗?你赶紧把它找出来,我们也好继续耍乐!”
白衣女子轻轻按了下她的肩膀道:“说什么啊,人家还不明情况呢。你们先去换衣服,我与他讲讲。”
席若虹不情不愿道:“他若早日找出来,我们就不用换衣服了嘛。不过不知道他找不找得到,留不留得下命在。上上次那个修士可是没了条腿被……”
“若虹,还不快领着姐妹们回去,当心姑姑回来罚你!”白衣女子打断她的话。
谈笑听得奇怪,心想不过是找个灵兽,不至于如此凶险吧?听她们对话,明显还有什么更要紧的话瞒着她。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个无涯宫任务中看似最安全的反是最凶险的?
席若虹跺跺脚,领着一众女子走了。宫门外只留下白衣女子,和表面假装认真抚平袖上被拉扯过得褶皱,实际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却苦恼于不知如何回应的谈笑。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谈笑。”
“笑逐颜开的笑吗?”
“是。”
“谈道友倒不像是爱笑的样子。”白衣女子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若虹说得不错,果然比女子还显得单薄,看起来估计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还不知男女之事吧。
谈笑窘了,于是默不作声。
白衣女子道:“我姓白,名宛然。”
谈笑呐呐然低喊了句:“白师姐。”她想着男修叫师兄师弟,女修就该叫师姐师妹吧。
白宛然似乎有些愕然,之后便是了然道:“谈道友直呼宛然名即可。你我虽暂属同门,但天华诸峰修士对我们英娥峰女修从不以师姐师妹相称的。”话说得平淡,表情也一成不变地淡笑。
谈笑只觉得这个白宛然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忍不住惊讶问道:“为何?”
白宛然笑道:“谈道友许是初入天华,不明情况。以后你便知道了。我们英娥峰的事在天华门中少有传闻,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们也不会到无涯宫去发布任务。”
谈笑更觉奇怪,忍不住又多话道:“只是寻找灵兽的话,发在有尽宫不是更妥当吗?”
白宛然又笑,“说来话长,谈道友这边请,待宛然一一说来。”
谈笑觉得无比别扭,想着白宛然让自己叫她的名,她却一直称自己“谈道友”,实在是……她说不清白这种感觉。不过由于她平日里接触的人有限,又不乐于交流,所以一时只觉得怪异却不知要如何应对,所以只得沉默地随白宛然往那铜门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