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晚辈,沈思倩先是由单氏等人陪着先去了赵氏的屋子。
赵氏中风瘫在床上已经有一些时日。因为她为人刻薄用是非不分,所以几个儿媳和孙媳都不愿意在跟前侍疾。
主子没人管,这下人自然也就不尽心,所以沈思倩在刚走到赵氏的屋子门口处就闻到一股腥臭之味。
眨巴了一下双眼,沈思倩面色如常的径直走了进去。
赵氏虽然手不能动,口不能言言,可是脑子却不糊涂。这两天从侍候她的两个小丫头片子嘴里,她得知今儿那个北魏的县主会来府上拜访。
开始听说那县主要先来拜见一下自己,赵氏还觉得很满意,总归这县主是个知道尊老之人。可是当她侧着脸看到走进来的那个县主是她认识的人之后,赵氏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呜,呜呜……”她急于向沈思倩表达自己的恨意,可是奈何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朝着沈思倩狰狞的发出呜呜之声。
沈思倩看着她因为脸上的表情有些“生动”,而口水泛滥不已。心中也是百般陈杂。
“老夫人,既然你身子不好,那便好生歇着吧,我以后再来看你。”从进了屋子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的沈思倩最终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
想来,以后她是不会再来拜见赵氏了。
“外甥女儿,不如去你大舅母那里坐坐如何,你是不知道当初听说你失踪了。我和你的大舅舅镇日的吃不下睡不着,就连你大表姐也是天天以泪洗面,现在好了,既然你没事。咱们娘几个一定要好好的说说话才是。”
从赵氏的屋子里出来,单氏也当做刚才在门口的那点子口角没发生一般,眉眼含笑的对沈思倩说道,而且还拉着秦绾婉的胳膊一起。
秦绾婉虽然心里的妒火已经快要将自己点燃,可是终究还是顺着自己的母亲朝沈思倩点点头。没办法,现在她在侯府里根本不像当初那般手掌大权,府里不管是仆妇还是丫鬟小厮都对自己唯命是从。
现在她是人在不得不先低头。
“是啊,表妹,当初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侯府里就咱们姐妹两个最要好。这会子好不容易见着了。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上一盅才好。”说着话。秦绾婉过来,挤开沈思倩身边的两个丫鬟,亲自挎着她的胳膊。
今儿。出来迎接沈思倩,秦绾婉根本没有带自己的女儿闻绮蕾。她一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太过胆怯小气给她丢人,二是也怕到时候被人看出来女儿和自己不亲,更显尴尬。
看到秦绾婉这般举动,秦绍东的妻子李梅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不过,她也没上赶着去凑热闹,在李梅看来这侯府一家子真真是不要脸面之极。当初一家人见人家不过是一个孤女,不知没把人家当回事,而且还齐齐算计不已。
现在好了,看着人家熬出头了。又想着来巴结,哼,她都替她们丢脸。
沈思倩自然看的到李梅眼中的不屑,她朝李梅无奈的无声叹口气,然后不着痕迹的从秦绾婉手中抽出胳膊。“大舅母和大表姐邀请,思倩自然是莫敢不从。只是若思倩就这般丢下二舅母和三舅母几人,难免让人诟病不知礼数。左右都没有外人,不如咱们一处说说话可好?”
单氏和秦绾婉两个虽然不愿意,可是也没有理由拒绝,母女两个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不满的点头答应下来。
“今儿倒是没有看到四表姐,可是已经出嫁?”众人一同走在路上,沈思倩问出自己在一早上一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发现的侯府女眷变动情况。
当初在北魏皇都的时候,沈思倩问过欧阳策关于侯府现在的情况,欧阳策对于侯府的千金出没出嫁不清楚,不过他可是知道高阳侯府的三少爷秦绍阳已经成亲。
这门亲事倒不是高阳侯这个辈分最高的男主人定下的,而是单氏自己定下来的,这女方还是并不是沈思倩当初认为的单氏的侄女儿,而是一个六品文官之女,名唤姜芊芊。
沈思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在李梅一侧跟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沈思倩认识的秦绍坤的妻子姚雪雯,一个穿着简单但是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的女子。沈思倩猜想她就是三表哥秦绍阳的妻子。
后来,经人一介绍果然是秦绍阳的妻子。
沈思倩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冷眼看了看李梅妯娌几人,别说,高阳侯府这一辈找的妻子都是上乘人选。李梅和姚雪雯都是高阳侯定下来的,人品自是没得说。
就连这个姜芊芊也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沈思倩坏心的想,当初单氏肯定是觉得她父亲的官位低,她恐怕也是那种小家子气上不台面的。没想到最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知道单氏有没有后悔。
想来是会的吧,没见不管是单氏还是秦绾婉自始至终都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嘛。那个姚雪雯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只是淡漠的跟在李梅身边,也不多言也不自卑。倒是让单氏和秦绾婉两个不时的拿自己的眼睛剜她。
让沈思倩没想到的是今儿居然没看到那个爱挑拨是非的四表姐秦绾琪。
而王氏在听到沈思倩问出自己的女儿时,从夏氏身后上前两步,“亏得县主还记得你四表姐,没错她已经出嫁了,嫁的是鸿胪寺管大人的么子。”
这个管大人身为鸿胪寺,这次在诸位皇子争夺太子之位时,也和欧阳策的父亲欧阳毅一样,没有牵扯其中。所以现在他也算是全家安泰无虞。
“哼,什么么子,不过是个庶子而已。跟四丫头刀也算是门当户对。”单氏见不得王氏脸上满意的神情,低声嘀咕道。
虽说是低声,可是这声音在场众人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氏脸上闪过一丝愠色,却没有说什么。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婿,王氏是打心眼里满意的。虽说只是个庶出的小儿子,可是关键是肯上进。去岁他还在科举中得了一个进士呢。
沈思倩对于她们之间的斗争没有兴趣知道,就是刚才提及秦绾琪,也不过是觉得总归在一处多年,若是问都不问,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冷情。
可是实际上,沈思倩对于她们几个的出身是一点子也关心的。
侯府里的这几个姐妹,唯一让沈思倩有些挂念的就是紧紧跟在单氏身后的秦绾柔。
只是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见到沈思倩到现在除了唤过一声“表姐”后,就一直缩在单氏身后,眼睛根本不与沈思倩对上。
沈思倩不知道当初那个善良又活泼的小丫头怎么会变成现的这种缩手缩脚的小家子气,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众人随着单氏去了她的悦水院待到了用午膳。
午膳之后沈思倩又跟着夏氏去了瑶光院和王氏的思恩院坐了坐。
不管是单氏还是夏氏,似乎都有不少话想单独同她说说,可是沈思倩都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自始至终沈思倩都是牢牢的拉着李梅妯娌几人。
终于在天儿的热度减轻一些的时候,沈思倩提出了告辞。
“外甥女儿,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是热情,而且当初我拿你也是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待的,二舅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非比寻常,可你别说是县主,就算是被那北魏的皇帝册封了郡主,咱们也是最亲近之人,你说是不?”
在沈思倩车厢外,夏氏由自己的丫鬟举着伞,拉着沈思倩的胳膊再次叙旧。而在这之前单氏已经拉着沈思倩叙了足有一刻钟旧,就在这太阳底下。
尽管紫都一直给她撑着伞,可是沈思倩感觉若是自己再继续待下去,只怕要中暑了。
“二舅母说的是,你们对思倩的好,思倩一直铭记于心呢。二舅母,这天儿这般热,咱们以后再聊怎么样?您看,慕伊的小脸都被晒红了。”
秦慕伊就是李梅和秦绍东的嫡长女。
别看夏氏对李梅不怎么喜欢,可是对这个嫡出的孙女可是实打实的疼。
回头看了一眼被婆子抱在怀里,可是晒得根本睁不开眼的小丫头,夏氏登时心疼不已。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夏氏才不得不松开拉着沈思倩的手。
那婆子被夏氏瞪的有些委屈,让小姐出来送送她表姨可是她夏氏的主意,开始大少夫人还担心晒着自己的女儿,谁知夏氏非说是让她好好和自己的表姨亲近亲近,也好提高提高身价。
伸手摸了摸秦慕伊的脑袋,沈思倩从自己手上又退下一只上等的蓝田玉,放在秦慕伊和抱着她的婆子胸口连接处。
想了想,沈思倩觉得不好厚此薄彼,也从身上解下一块精致的黄玉塞给正跟着姚雪雯的秦宪宗。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沈思倩已经给了这两个小家伙见面礼,还换来了两声软软糯糯的“表姨”。现在再给一次礼物,沈思倩也只好在心中苦笑,只怕她们要把自己当成大财主了。
跟众人挥了挥手,沈思倩坐进了车厢里。放在车上的冰盆散发的凉气让沈思倩舒服的闭上了双眼。
只是,马车没走几步,沈思倩便听到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