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按这个速度,最多一个多月,解药就吃完了。侯太医那边又一直没有消息过来,万一没有研制出解药……白炎锡不敢想下去,心里对自己说,他可是皇上叫自己护住的人。然看着许半青青灰衰败的脸色,自己也没了信心。
许半青醒的时候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睡了那么久。白炎锡也不提醒,只督促着她从打坐开始修习内功。
毕竟是有点底子的,许半青按着白炎锡说的,气运丹田,渐渐感觉小腹处热了起来。也能调动些许内力。但离白炎锡要求的还远着。如此练了两日,许半青的毒竟然提前发作了。
白炎锡看着她抱着肚子的样子,不由暗暗恼怒。平凉王用的到底是什么毒?怎的竟如此奇怪。寻常毒药对有功力在身的人来说,完全可以压制住晚一些发作的,怎的到了许半青这反倒提早了?
也不敢再提叫许半青修习内功的事了。
许半青自己好像也知道了些,每日只叫白炎锡陪着下棋。有时候白炎锡有事不在,便叫夏杨和凉秋陪自己下。时间久了,把个夏杨凉秋愁得叫苦连连。偏这俩人都是臭棋篓子,许半青一边报怨他们棋艺差,一边依旧抓壮丁一样扯着他们来下棋。惹得现在夏杨凉秋见了白炎锡就像见到救命恩人一样。
这日白炎锡一脸喜色的拿着个方子回来,夏杨便哭丧着脸迎了上去:“我的爷,您可算回来了。”
白炎锡闻言望向了许半青的房间,果见凉秋正愁眉苦脸的坐在棋枰边,许半青则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坐在她对面。忙快步上前,说道:“小许,我找到解药了。”
“真的?”许半青闻言大喜:“哪里来的?”
夏杨闻言也一脸喜色:“可是侯太医送来的?”
白炎锡摇摇头:“是我一位江湖上的朋友。”顿了顿:“是个苗人。”
“你是说,”夏杨惊异道:“难道许侍卫竟是中了蛊?”
白炎锡将手中方子递给他:“照着纸上写的去准备一下吧。”
夏杨接过方子一看,上面写着各种草药并毒虫若干,自去寻那方子上的东西不提。方子上的东西虽颇有些奇异,但哪里难得住龙卫的人,这也是白炎锡叫夏杨去准备东西的原因。不过三日,就在许半青再次发作时,夏杨已是将东西备齐。
在许半青脸上青灰之色刚刚泛起的时候,白炎锡就看着她吃了药,又吩咐凉秋将那些草药毒虫煮成一大桶,抬到了许半青房中,一指那桶:“进去吧。”
原来这些东西并不是用来吃的。
许半青抽了抽鼻子,一大股药味扑鼻而来,再瞥一眼漂浮在桶中的草药,以及隐隐可见的蜈蚣、蝎子等物,不由皱起了眉:“你该不会是让我和这些东西泡在一起吧?”
白炎锡扫了眼桶中,有些暗暗懊恼,偏就忘记吩咐凉秋将那些东西滤出去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一个大男人该不会连这些都怕吧?”
可是我不是大男人啊!许半青张了张嘴,一咬牙,道:“我怕什么?你出去吧。”
白炎锡闻言也不多说,转身出了房门。许半青见他出去,忙关了门,脱了衣服,想了想,依旧穿着内衫。再看了眼桶中漂浮之物,只是和那些死物泡在一个桶里,总比叫她吃了那些东西强!一咬牙一闭眼,跨入桶中。
木桶里的水犹自冒着热气,许半青甫一跨入桶中,身上立时便泛起通红的颜色,像一只煮熟了的虾子一般。头上就冒起汗来,许半青不由得暗暗呻吟一声,早知道就等那水凉一些再泡进来了!此刻想要从药水中出去,却有些迟了,虽然白炎锡并未说明,她也有点担心半途中断的话会不会影响药效。
不等她在多想,却觉得身上皮肤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尤其是脸上,仿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肤而出一般。许半青略微抬起手,隔着淡棕色的水面打量着自己的胳膊,果见皮下有一条条淡青色的线条,仔细看去,还在皮下不住的蛹动,仿似一条条长长的虫子一般。
许半青立时头皮有些发麻。不,不但头皮,连脸上皮肤也有些发麻起来。虽是被热气熏的滚烫,依旧觉得脸上血液都要凝固一般,一阵冰凉。
如果说此时的许半青只是觉得有些作呕的话,等到她发现自己脸上有些微的异样,并用手去摸的时候,则真的几乎吐了出来。她竟然在脸上摸到了几条细线,而且随着手指的触摸还在不住扭动。
“啊!”许半青惊叫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甩了甩手,这才注意到胳膊上的皮肤里也冒出几条细线。但一触及水面,立即便不动了。许半青定了定神,察觉到那些原本不住扭动的细线——也许该叫虫子,似乎很是怕那药汤,随着她的胳膊靠近水面,立即便蜷缩起来紧贴在皮肤上。
强忍着发麻的头皮,将胳膊浸入药汤中,随着胳膊上的皮肤再次红了起来,那些细长的虫子便渐渐不动了。许半青龇牙咧嘴的在水中用指甲将那些细长的虫子一一自身上揪了出来,也不敢到处乱扔,依旧丢在药汤里。
想到自己此刻和那些令人作呕的虫子呆在一个桶里,她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并未将衣服脱光。然脑中却突然一个念头升起,胳膊和脸上已经这样了,身上又是什么样?忙解开衣服查看,果然身上皮肤上也爬满了那些细长虫子。
这回许半青真的吐了。
若不是她反应迅速,就吐到水里了。
吐过之后,她捂住嘴,想了想,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缩到了水中,将脸也埋在了药汤之中。等到实在憋不住气,才探出头来换气。
差不多在水中泡了半个时辰,水才有些凉了起来。许半青钻出水面,摸了摸脸,似乎已经光洁如初了,再看看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东西了。只是那衣服上却是沾满了那些细长虫子,轻轻一抖便脱落到水中。
她此时一刻也不想在这样的水里多呆了,忙跨出木桶,衣服也不要了,统统脱下了丢到木桶中,随便擦了擦身子,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看那水,推开门去唤凉秋。
白炎锡原本就守在门外的,见她一脸红扑扑的样子,扭了扭头,道:“怎样了?”
许半青捂住嘴,差点又吐了出来,忙说道:“快叫人来打扫一下。”
凉秋和夏杨进来见到那水面上漂浮的一层细长虫子,也几乎吐了出来。最后还是那打扫的婆子和夏杨一起将木桶抬了出去。
白炎锡却道:“这药要泡上七天才行。”
“还泡?”许半青干呕了一阵,这才直起身来,有气无力的道:“那我看我这七天就不用吃东西了。”
白炎锡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许半青觉得仿似自己刚才经历的那些在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一般,难道他是在鄙视她吗?
白炎锡却好似明白她的想法一样,微微笑了笑。
这还是许半青第一次看到白炎锡笑,不由有些呆了,“你真应该多笑笑。”
然那笑容不过昙花一现,白炎锡立即又板起脸来:“该吃午饭了。”
“呕——别跟我提吃!”许半青哀号一声,又弯腰吐了起来。
凉秋又将地上污物收拾干净,折腾了小半天,果然在另一个厅中摆起饭来。
许半青嘴上说着吃不下东西,其实吃的比谁都多。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饿,好像饿得要虚脱了一样。”
“那些蛊虫吸你体内精髓,此刻驱除去一些,你自然会觉得疲倦。”白炎锡顿了顿手上动作,淡淡的道。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许半青挑了挑眉,嘴上却依旧不停的塞着食物。
这顿直吃到肚子撑的圆滚滚的,她才放下筷子。虽腹中仍旧觉得饥饿难耐,但实在是吃不下了。抱着圆滚滚的肚子仰靠在椅子上直呻吟。
白炎锡弯了弯嘴角,似是想笑,最后却忍住了,依旧不动如山的吃着自己的饭。
如此泡了七日的药汤,果然每次从许半青体内冒出来的细虫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两日,已经完全没有了。而她自己也已经麻木了。
倒是白炎锡略微算了算:“你这几日一直没有再发作。”
这才提醒了许半青,她低头思忖了一阵,果然这七天里,除了第一天略发作了一下,马上就吃了药,之后再没发作过。不由面带喜色的道:“这么说我的毒就解开了?”不负她这几日遭的这个罪。
白炎锡略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些喜意:“恭喜你了,许侍卫。”
“还是要多谢你!”许半青诚恳的望向他。虽然这几天实在是让她难捱的很,但此刻毒已经解了,也算是救了她的性命。
“不必客气。”白炎锡淡淡道,并不居功,“不过是皇上吩咐罢了。”
这些日子二人原本已相熟了许多,白炎锡这句话却又将她推远了。许半青不由有些疑惑,难道她无意中哪得罪他了吗?
正想着,那帮工的婆子却来告假:“明晚就是除夕了,若是主家没什么吩咐,小的想明日一早就回家去。”
“除夕?”许半青低头算了算,可不就是除夕了么!想不到竟然过的这么快!
不等她开口,白炎锡已是允了。那婆子不过是临时请来帮忙的,自然不能拦着人回家团聚。
果然第二日一早,那婆子待二人吃了早饭,就收拾东西家去了。
许半青看着手脚麻利的收拾着碗筷的凉秋问道:“你不用回家过年吗?”
凉秋手上动作似是顿了一顿,扬起笑脸来道:“府里只剩你们几个男人,若是连我也走了,你们岂不是大过年的还要饿肚子?”
许半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们也可以到酒楼去要几个菜回来。”
“我的爷!”凉秋失笑出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瑞县一个小小县城,哪里有什么酒楼在大年夜还敞着门做生意的?人家掌柜的不要过年吗?”
许半青吐了吐舌头,一想确实如此,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那等过完年,你多放几天假。”她却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根本没想到她自己也是暂居他处,哪里做的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