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程垂范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胡志豹家。胡志豹家门外门内都是人。
程垂范好不容易挤到门内。
胡志豹堂前地上,摆着两具尸体,都用一件薄薄的被单从头到脚盖住了。
所有游戏机都被砸了。
嘤嘤哭泣的,轻声议论的,高声叫嚣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最尴尬,最痛苦,最愁烦的自然是胡志豹的妻子李巧云。祸从天降,她无以应对。
王金根,徐广盛,王向鹰等一些人护在她身旁。一群人依旧在和她争执,彼此都很疲惫,有几个嗓子都哑了。
程垂范把王金根叫到后屋。后屋里也都是人。两个人便走进胡志豹的卧室。胡志豹的母亲余氏在卧室里。
王金根把情况详详细细地向程垂范做了说明。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王金根道。
“这个等会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些人回去。尸体摆在堂前也太不是办法了。”
“这些人蛮横的很,连派出所都不放在眼里。罗佳华让他们回去,说赔偿什么的法院会判,但他们就是不听。”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这么个大热天时间久了尸体会腐烂的。”程垂范道。
“他们准备去租冰棺。”
“那也不行。家里摆两具尸体日子还怎么过?派出所都把豹哥带走了,他们怎么还能这样?”
“王长树和他亲家每人要两万,那个董大新一开口竟然要三万。他妈的他一个茶籽林比一条人命还贵。”王金根道。
“王长树是被烧死的姑娘的父亲,我在车上听说了,董大新是茶籽林的主人吗?”程垂范问道。
“是。”
“这真是狮子大张口,哪一个人家拿得出这么多钱?”
“当然只有你能拿得出。”王金根看着程垂范。
“我现在也拿不出。”
“我们又没有要你拿的意思。”王金根当即变了脸色。
“你误解我意思了,”程垂范道,“我今天在县里转了一整天,买旧厂房,买房子店面,还预定了一两百亩的田地,现金只剩了一两万。我袋子里的合同和证明你要不要看看?”
“程兄弟你这是说笑了,我没有资格看,你也不用给我看,”王金根连忙摆手,“你的话我还不信吗?指望不了你,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王金根这句话暴露出他们几个兄弟还是指望程垂范出手帮忙的。
“金根老哥,昨天中午蒋孝泉带人搅和我们的宴会,提出让我将许义老婆欠他的八万八的高利贷还了,我没有答应,今天豹子哥出了这件事,就算我没有投资,我有现金,我还是不会给。”
“这我就不明白了。”
“我替许义还八万八,就说明这八万八是合法的,等于承认林燕欠了蒋孝泉八万八,心里的焦虑是没了,可是却担负了八万八的债务。总不至于我替他还高利贷,他不还我钱。”
“那是肯定要还的。”王金根道。
“可问题是林燕根本就没有借蒋孝泉那么多钱啊,他那个八万八是不合法的。我做兄弟的要帮他就得从这个角度帮。”
王金根点头。
“再说这件事,一个要两万一个要三万,我替豹哥给了,姑且不提这些人是不是就此罢手,可豹哥如果没有这个意思呢?或者,法院判下来没有这么多呢?你还能从人家口袋里拽回钱来?”
“不错,程兄弟分析得不错!不瞒你讲,我们几个兄弟可都盼着你来掏钱解决问题呢。因为我们都觉得你是这么爽气的人。”
“爽气不是任性。走,我们去解决问题。”
“你有办法了?”王金根诧异地问道。
“试试吧。”
程垂范和王金根来到堂前。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了!”王金根扯着嗓子喊道,“静一静!我们的程兄弟也就是蒋村中学的程老师有话跟大家说。”
绝大多数人都静下来。
“什么程老师,他瞎jb卵蛋说什么话?”董大新极为粗鲁道,“他赔得起我三万块钱吗?”
王长树的亲家也喝问道:“是啊,这事跟他做老师的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知道吧,他就是中了三十万特奖的那个人。”有人冲他们说道。
听人这么一说,两个人立即闭了嘴。
“王长树王叔叔,还有这个亲家,还有这位董大新叔叔,”程垂范一个一个点过去,“发生这么悲催的事情,大家的心情都很难过,尤其你们两个白发送黑发,是最悲痛的。”
“你他妈怎么说话的?我三十亩茶籽林耶!”董大新忍不住叫起来。
“请问董叔叔有小孩吗?”程垂范极度无语地问道。
“我当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董大新很自豪地道。
“这样吧,我三十亩茶籽林给你换你儿子的一条命。”
“你他妈的——”董大新扬起了他的手臂。
程垂范根本就不和董大新客气,抓住董大新的手腕用力一甩,董大新庞大的身躯竟然就要斜飞出去,如果不是程垂范拖住他的后腰的话。
“别给我动粗。”程垂范威胁道,“你只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董大新只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就是了,人命关天,没有什么事情比人命还重要。”程垂范接着说道。
听程垂范这么一说,王长树和他亲家两家人,都纷纷感叹。董大新自是不敢再说什么。
“所以别说陪两万,陪四万,就是六万八万的,都不为过。”
王金根几个人,还有李巧云,胡志豹的家里人则纳闷不已。哪有这么做思想工作的?
王长树和他亲家则频频点头。
“这是从生命这个角度讲,”程垂范话题一转,“可我们知道人死不能复生,陪再多的钱,儿子还是去了,女儿也还是不在了。索要赔偿图的是心里上的安慰。会不会豹哥给你们几万块你们就不痛苦了,或者就会开心?”
“那怎么可能?我们哪是要这笔钱,我跟罗教说,让胡志豹抵命,可罗教不答应。”王长树道。
王长树的亲家也附和。
“不是罗教不答应,是法律不答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国家都是有相关的法律来解决问题的。话又说回来,真让胡志豹抵命,你们就心安了吗?就不难过了吗?肯定不会。”程垂范继续他的引导,“该怎么痛苦还是怎么痛苦。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