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康庄大道
顾霓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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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寒,我他妈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我们分了吧。”
“想分?不可能!”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激烈的争吵夹杂着东西破碎的声响,前面是多年隐忍的爆发,后面是冷漠残忍的否定,两者诡异的交杂在一起。
“祁康,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别想!”
……
“啊!”
梦境真实的可怕,祁康大叫一声坐起来,扶着头坐在床上喘气儿,现实就够苦逼的了,为什么就连做梦都要再重现一遍?
没错,程寒就是他的噩梦,而且这个梦他一做就是十年。
祁康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想起今天是他新剧开拍要进组的日子,急忙跳下床开始找衣服穿。
心想向宽怎么还不来接自己,迟到了传出去可不好,别人又该说他耍大牌了。
想想自己这些年都被耍大牌了多少次了,早就免疫了,都是因为程寒……
操,怎么又想起他来了,穿衣服穿衣服!
祁康伸向衣柜门的手猛地顿住了,等、等一下,这看起来,不太对啊?!
衣柜怎么是他最喜欢的白色?不是都被换成了程寒喜欢的黑色了吗?
拉开门,翻了一下挂在里面的衣服,怎么都是T恤格子衫,一件西装都没有?
祁康一脑袋问号,关上衣柜门开始打量房间,刚才被那个梦搞得都没顾上看,这分明不是他房间,不过有些眼熟,但他现在根本就顾不上想到底哪里眼熟,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儿。
打电话,问向宽,是祁康第一件想到的事情。
向宽是祁康的经纪人,没错,是找向宽而不是在一起十年的程寒,至于为什么,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可当祁康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时,一哆嗦,这特么是哪年的古董型号啊,他前两天刚换的新手机呢?
按亮手机打算拨号,扫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祁康彻底的傻了,2014年……
咣当,手机直接砸在地上,弹了两下。
这他妈是……十年前?
(注:为了叙事方便,重生前时间设定在2024年)
祁康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年头吓坏了,他这是重生到了自己……一二三……二十岁的时候?!
卧槽,这也太操蛋了!
之前有个新来的化妆师小姑娘,给他上妆的时候一直叽叽喳喳说祁康特别像她最近在追的一篇重生小说里的男主吧啦吧啦。
当时祁康就随口问了一句重生是什么,结果让他各种后悔,小姑娘兴致勃勃的给他上了近一个小时的科普课,末了还来了一句“祁老师您OUT了啊。”
祁康:“……”
他这也才刚刚接上点儿轨,也没个缓冲就直接上大招,谁受的了啊。
再说了,他并没有想要亲身体验一把好么。
难怪没有程寒每早的例行骚扰,难怪没有向宽的电话轰炸,敢情儿现在他们都不存在了啊。
想到这里祁康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他随手拿了件T恤套上,坐在床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直到目光落在桌角上的那个相框上,上面的三个人笑的很开心。
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就觉得这屋子眼熟,原来是自己在之前在LA的房子。
向后一仰,祁康把自己摔到床上,床垫很软,整个人陷在里面,望着天花板,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
重生了,他居然重生了!
之前光听都觉得扯淡的剧情现在居然真材实料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盯着自己的手,手指依旧骨节分明细长,可是他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他正常年纪该有的手。
三十岁的男人,保养的再好,也不会是现在这幅白嫩细滑有朝气的样子。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弹起来冲向卫生间,果不其然,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张青涩单纯一看就是未经世事的稚嫩面庞,刘海遮住了前额,很乖的发型;眼睛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神采,很明亮;可能是刚才受了点惊吓,脸颊微红;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弧度。
祁康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几乎要贴在镜子上,贪婪的看着眼前这早已在记忆里模糊的样子,他那曾经逝去的美好年华。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自带铃声,此时却听出了急切的催促感,像是前面有东西在拽着他,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喂?”祁康接起,“对,祁封是我父亲,什、什么?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挂下电话的祁康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2014年……4月14日……
他父母出意外的日子,也是他们的……忌日。
现在是LA早上9点,也就是说,他飞回去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了。
祁康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拳头握得死紧,浑身都被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
即使再重来一次,他还是没有办法再见上父母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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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原封不动的重新上演着,祁康在医院见到了程寒,一如当初。
“你就是小康?”程寒看见愣在走廊中间的祁康,伸手在眼上抹了抹,才走过来。
程……祁康差一点就要喊程寒的名字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是还不认识他才对,急忙改口:“恩,你是?”
程寒不疑有他,长辈般的摸了摸祁康的头,道:“我是程寒,你父亲的朋友,你父母在高速上出了车祸,十分钟前抢救无效……走了,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十分钟,就十分钟,祁康突然觉得老天在玩儿他,既然连十分钟都不肯再多给他,那这多给他的十年又有什么用呢。
祁康红着眼睛跟着程寒去了殡仪馆,两人一路无话。
其实关于十年前的记忆,祁康多少有些模糊了,现在情景再现,记忆又清晰起来。
当初的自己在接到父母出事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懵的,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这不会是真的,到了医院就会看见父母都还好好的。可是真到了医院看见那刺眼的白布时,他一下子人就垮了,扑过去抱着父母不撒手,嚎啕大哭,程寒几乎是把哭到虚脱的他连拉带拽扛回家的。
然后祁康人就跟傻了一样,是程寒一手帮他办父母的后事,把他安顿在自己家里照顾了一个多月,祁康才渐渐恢复正常,之后就在一起了。
祁康从小就是被泡在蜜罐儿里长大的,高中被送出国读书,也是不愁吃喝,样样有人照料。
在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里,父母就是他的天,父母走了,他的天就塌了。
这时候程寒出现了,帮他把天又重新撑了起来,让他可以继续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祁康在绝望的时候抓住了程寒这根稻草,那时的他绝对想不到这根稻草会绑住他的下半辈子,让他挣不开逃不掉。
……
可现在不同了,祁康同样是难过的想死,却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只知道哭了,他眼眶红的吓人,紧咬的下唇都快出血了,愣是没在程寒车里哭出来。
虽然现在的他是二十岁的模样,可内在却是个三十岁的男人,这十年里他经历了太多,内心早已不是二十岁毛头小子可以比的了。
忍了一路的祁康,在亲眼见到父母的时候,还是决堤了,眼泪开闸一般,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跪在那里,手扒着冰柜的边缘,反复的对里面说:“爸……妈……我是康康啊,我回来了,你们起来看看我啊……”
为什么……要让他再一次承受失去双亲的痛苦……
为什么……要让他的天塌上两回……
“让我和他们,单独待一会吧。”
祁康说话的时候没回头,程寒知道是对自己说的,点点头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仍然跪在那里的祁康一眼,眼神里闪过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祁康把头抵在上面,一阵刺骨的寒意传来,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他们说,可他们还是来不及等他就先走了……
太多的话堵在心里,张口只说出了这一句。
“爸妈,你们安心的走吧,不用担心我,我会让自己过得好的,不会像之前那样……”
之前怎样,祁康忍住没说,被程寒像个宠物似的养起来,高兴了就哄哄,不高兴了就晾在一旁。
这段日子他本能的不想让父母知道,他想让他们安安心心的走,一起在另一个世界过下去,然后等着几十年后天上见,一家团圆。
他亲手把白布盖好,又像是盖被子一样的把边角都掖好,就跟小时候妈妈常做的一样,小声的说:“把被子盖好,这里太冷,别着了凉。”再把冰柜推回去,擦了擦眼角,走了出去。
真冷啊这里面,泪痕都冻在脸上了。
“你……”程寒靠在墙边,看见祁康出来就走过去,“还好吧?”
祁康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程寒,这人十年来没怎么变啊根本,真不知道该说他长相老成还是保养的好了,随便吧。
“恩。”
“要不去我家吧,一个人多……”程寒看似无心的提议着,别人听了都会感动的说多体贴多好一人啊。
当初祁康自己也被他这样子给蒙骗了,就那么傻傻的钻进程寒下好的套儿里了,祁康不得不承认,程寒演技太好,不当演员真心屈才。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祁康婉拒了,只让程寒把他送回家。
隔了这么多年,回家的路怎么走,他快找不到了。
程寒的心思如今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想当初他还傻傻的想了好久程寒是什么时候看上自己的,敢情儿是“一见钟情”啊。
可这一见钟情,祁康无福消受也不想消受,重活一次,没能见上父母最后一面,至少他可以选择不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十年吧。
三天后祁康的父母下葬,因为祁康的父亲祁封生前在京城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祁康从小被父母保护的太好,商场上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来就不让他掺和,加上他自己从小就对经商不感兴趣,偏偏喜欢表演。
父母也没逼他一定要继承自家的公司,他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读了戏剧表演,父亲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关心,所以来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
偶尔有几个跟父亲年纪相仿的过来拍拍祁康的肩,说几句无非是节哀顺变的话,祁康虽然不认识,但都一一点了头。
墓地是祁康选的,父母的骨灰合葬在一起,他父母生前感情很好,死后也葬在一起,有个伴儿在天上就不孤单了。
葬礼快结束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杀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好已经要结束了,大家匆匆往车那儿赶,程寒也想带着祁康快些离开,可是祁康摆摆手,没有动的打算。
他站在墓碑前任由雨水冲刷,看着碑上父母的照片,他们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墓志铭是祁康写的——父肩如山,母爱似海。
当初都没能好好的跟父母告别,现在终于可以了。
爸,妈,再见了。
……
祁康跟着程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撑着把黑伞,目光一直跟随祁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