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于秋美跑到那棵大桑树后面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因为我们已经晚到了一步!
只见马映萍穿着一身小褂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凉鞋,手里还捧着一本语文书,正在低着头、慢悠悠地从场院的一角走向哪个老太太。她就像是在梦游一样,嘴里似乎还在念着课文,而对自己已经走出家门事实却茫然不知!
而场院中间那个老太太,见到了毫无意识的马映萍,显得非常激动。只见她老远就抬起了两只胳膊,伸出两只干瘪的手向着马映萍走去!
难道她还想搂住马映萍吗?这下我可不干了,连我都会被她吓得屁滚尿流,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呢,所以我绝不能允许让她碰到马映萍一个手指头!
情急之下,我也来不及征求于秋美的意见,一下子便将手中的那个马勃像是投篮球一样砸向了那个老太太的脑袋!身旁的于秋美似乎是想拦住我,但是为时已晚,只见那个马勃拉着一溜白烟就向着那个老太太的脑袋飞了过去,与此同时我大喊一声:
“呔,老鬼,看镖!”
“老鬼”听到了我的叫喊,一转头,就看到了大桑树这边的我和于秋美!可还没有等她做出反映,只见被我抛出去的那个马勃“腾”地一下就打到了她的脑袋上,“噗”地一声就爆裂开了,搞得里面白色的粉末糊了她满脑袋都是!
“啊……!啊……!”
她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只见她一边用两手扑落脸上的粉末,一边迈开小尖脚向着我这边跑了过来!我被此情此景吓坏了,但一不做二不休,我手中没有别的武器,转身就要去夺于秋美手里的那个马勃,但是等我转过身时,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而她的那个马勃却放在了地上!
我来不急多想,抱起那个马勃就要抛出去,但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听到了一声尖利地喊叫:
“住手、不要抛……!”
这是于秋美的声音,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惊慌和急切,让我不得不停下手来。只见她已经跑到了马映萍的身边,并抱住了她的脑袋、捂住了她的耳朵。显然,她是怕惊醒马映萍!
既然不能抛,那么我就得跑。可就在我刚要转身向后跑的时候,我竟发现这位老太太也停下了脚步!只见她仔细闻着脸上和手上的马勃粉末,一会还用舌头舔了舔,像是很惊喜的意思。
这时就听到在那边的于秋美对她喊道:“老奶奶,这是我们采的马勃,是送给您治伤用的。马映萍和徐丘海都是好孩子,请您就放了他们吧!”
“这是马什么……?”老太太用颤抖而又尖细的嗓音问道。
“就是……马……就是那种止血用的……马粉宝……”
于秋美似乎很不情愿说出这东西的土名,于是我赶紧搭话道:
“就是‘马粪包’‘牛屎菇’,您听明白没?”
“哦,原来是马粪包……”老太太声音发颤,像是很感动的意思。只见她又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地舔了几下手上的粉末,然后继续说:“吃了马粪包,我的心里头就不流血啦!”
“徐丘海,还不快点把你手里的马勃送给老奶奶!”于秋美催促道!
“啊?……你让我!”我惊慌的看着于秋美,不敢相信她的意思。
但是于秋美却向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可以放心地把这个马勃递给老太太。于是,我只得伸长了胳膊,脑袋和身体却是尽量往后躲,便将手中的马勃递到了她的面前。只见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接了过去。我赶紧撤回手,生怕与她的手碰到一起。
老太太抱住了那个马勃,低着头,身体颤巍巍地转了过去,就向着村子里的方向走去了。她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我听到她说:
“我的心里不流血了啦……有人送我马粪包啦……他们做了一件好人好事……”
老太太渐渐地走远了,并逐渐消失在进入村子的胡同中。我看了一眼那边的于秋美和马映萍,只见于秋美仍然抱着马映萍的脑袋、捂着她的耳朵,而她自己却也在浑身发抖!
我向着她们俩走了过去,于秋美向我做了个“嘘”声,我看到马映萍正在她的怀里熟睡着,甚至还发出了轻轻地鼾声。于秋美向我会心的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张开了马映萍的双臂,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背着马映萍,和于秋美一起就走向了马映萍的家。这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惊醒了我背上的马映萍。
马映萍的家,在村子里算是上乘的。坐北朝南,四四方方、严严实实的院墙还是当时我们这里还很少见的红砖墙;有一个漂亮的大门楼,街门是蓝色的大铁门,通过几蹬高台阶连接到一条大胡同。我们来到她家的大门口时,发现她家的街门竟是开着的,走进院子后,于秋美回身就把大铁门给销上了。院子里也是非常的整洁利落,房子也很阔气,是高大的红砖大瓦房,红墙红瓦;蓝色的木头窗框上安装的是大扇的玻璃窗,即便是在夜里,也能让人想像的到白天屋里的明亮。外屋门居然也是开着的,很显然,刚才她是自己迷迷糊糊开了门走出去的。
我们进了外屋,于秋美回身也把屋门销好了,我跟着她走进了西边一间屋子,这里有一间单独隔出来的小卧室,这里就是马映萍自己的小房间,此时里面还开着灯。小房间里也很简单,有一张小床,一个写字台,上面放着些书本。于秋美首先将马映萍拿出去的那本语文书放在了写字台上面,然后示意我将马映萍放到了小床上,她扶着马映萍躺下后,又将床上的一张小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马映萍始终睡着,她躺在床上轻轻地呼吸,还时不时地轻轻动一动,让我想到了刚刚出生的小猫咪。于秋美见我想笑,就赶紧关了灯将我拉了出来,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她穿着衣服睡觉?”我好奇地问。
于秋美瞪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你死一边去!”
我们来到外屋的一扇窗子下面,顺着窗子跳了出去,然后又从院墙上跳到了外面的大胡同。
“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问道。
我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于秋美说,因为近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总是让我觉得如梦如幻,不知是真是假。尤其是为什么我在教室里总也找不到于秋美存在过的痕迹?为什么她不过来与我们一起给大家“填充记忆”?为什么我吃完马映萍给的姑娘儿果后回到了1周岁的婴儿时期,却又碰到了已经上了小学的于秋美?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我感觉这些问题总是错综复杂的。
“不,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回摩天岭等你们!”她回答道。
我们沿着村子里的大胡同,向着我家的方向走去,她看出了我的心事重重,便主动告诉了我她今天出现的原因:
原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天我与李海成在开火车的时候,马映萍向她交代好的!是马映萍告诉她今天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要她在什么时候出现、用什么方法可以化解危机。
“那她既然知道,怎么自己不能避免?”我不解地问。
“有一点你并不知道!”她它严肃地对我说:“在这里,马映萍和李海成对于我们之前的那些事情是完全不记得的,他们现在意识上就像是整件事情的局外人,所以你不要指望从她们身上得到什么提示,等到你们该回到摩天岭的时候,自然就会回去,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
“原来是这样呀?”听了于秋美的话,我的脸上觉得有些羞愧。因为在此之前,我在班上还很想依赖马映萍提示我点什么呢,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现在根本就不记得我们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了。
“是的,所以你在这里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果再遇到类似今天这样的危险,你就可以像今晚这样,在暗中保护他们!”
我们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我家的房子后面。于秋美并没有往我家的那条死胡同里走,而是从上次我与马映萍走过的那个两座个房子之间的位置上了房。我跟着她也爬了上去,踩着屋顶上老旧的小瓦片走到了房子的最东头。她蹲下身子,掀开了两片房瓦,那里就露出了一个洞,我从洞中向下看,洞的正下方居然正是我睡觉的炕,而炕的另一侧,我妈还在那里熟睡着。
“徐丘海!”
于秋美突然叫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只见她镇定地说:
“老奶奶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在她出殡的那一天,你和马映萍注定要给她做一次‘童男童女’,走在送葬的队伍中陪她走完最后一程,这是注定的事情无法避免。不过,她当然是带不走你们的。
“但是因为现在的马映萍已经是一个及其‘普通’的马映萍了,所以你的任务是,要在整件事情的前后帮助她克服心里障碍,不要让她害怕,不然会对她产生很大的不利影响,切记!”
“好的,可是……?”
还没有等我把话问出来,只见她将我的脑袋向下一按,一只手提着我的衣服,“嗖”地一下便将我头朝下顺着那个洞扔了下去,我身上的那身衣服也被她随之拽掉,我光着身子“扑腾”一下就摔到了炕上……
远处的我妈被我动静惊醒了,她问了一声:“你在干嘛?”可我并没有敢吱声,而是趴在那里假装睡觉!当我偷眼往顶棚上观看时,发现那个洞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