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丁香仿佛听到自己砰砰急促的心跳声,长这么大,她还是头次跟人这样对视,更别说是素昧平生的男子。
眼见他眉峰挑起,目中转出奇特光芒,她惊惶地移开了视线,只觉那光芒既象轻视,又象鄙夷,又仿如有些不以为然,让她说不出的别扭和疑惑。不由下巴轻垂,长长的柳海再次自然地遮住了半面脸孔。
“你认为你说了什么错话呢?你认为你有资格惹我生气么?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管家”
男子摸着下巴,不再正视丁香,语气全然不屑一顾,随之他的呼唤,门应声而开,那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火速招集神英卫到东城门外与我汇合,不得有误”
随着吩咐,男子长身而起,不见他怎么走动,人已奔到丁香面前。
顿时,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冲入丁香鼻中,她一下辩出是桂花的香气。
桂花,不仅是她所在城市的市花,而且,她外婆园中就曾种有两株,这种香味,从她记事起,一直伴她长到大,多少次,她都是孤身一人守着桂花树,守着桂花香,独自品尝自己的伤心和苦痛。
如今,猛然在这异时空闻到这熟悉的香气,她禁不住失了神,傻了一样看向那张俊郎的面容。
“瞪那么大眼做什么?难道我脸上长出了花?”男子恶做剧地将脸凑近丁香。
“咦,看不出……这么蠢的人还有一双好水灵的眸子呃……”
男子拧眉盯着咫尺间那双纯如玉兔的眸子,抬手拨开丁香额前的柳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被手碰触的刹那,丁香突然回过神,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男子的手一下停在了空中。
“有什么好害羞的,不知有多少女人梦里都想听我夸呢”男子轻佻地抿了一下唇片,仰头从她面前走过。
去往城外的路上,丁香与九爷共乘一骑,隔着单薄的衣衫,她总觉得揽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有似有意无意的抚动,令她全身肌肉紧绷。
好容易捱到郊外,赫然看到,黑暗的夜空下,远处竟是一片火光。
丁香不由“啊”的一声惊呼,莫非,自己来晚了?
“哼,好歹毒”
一声低吼,九爷偏身跃下马,矫捷的身影,快如闪电般冲向火海。火光中,只见他玉白的身影,起起落落,疾如厉鹰。随后,无数的神英卫紧随其后。
丁香颤颤惊惊的爬下马,呆呆地望着跳跃的火苗,一种熟悉的伤感在心头升起,唉,又一个饱尝失望与绝望的人,在希望之后永远沉沦。
对不起……,没能救到你……
丁香冲着远方轻声低喃,远处,除了火光,连九爷跟神英卫的身影也已不见,她转身走开,走了两步,又拐回身,将手中的玉佩拴在九爷的马缰之上,才悄无声息的走了开去。
她害怕看到那种生离死别的悲惨场面。
黑暗中,一双冰冷的眼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她,是一种仇恨的冰冷,她却一无所知。
顺着来路,丁香又走回天都城,她身无分文,孤孤单单,来时,早已留心,离城门不远处,有处简陋庙宇。那里,或许将是她暂时的栖息之所。
赶到庙宇时,她已满身疲惫,从敞开的庙门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早已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邋遢的乞丐。丁香在庙前来回徘徊,犹豫不决,她一个女儿身怎能与那些人共处黑暗呢?
可是又有哪里能去呢?
她困乏地跌坐长满青苔的台阶,脸一挨着曲起的膝头,就昏昏沉沉想要进入梦香,她忙用力甩了甩头,可是,没一分钟,大脑又是一片混沌。
也不知到底撑了多久,她终于还是被睡意征服。
她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致时,却突然大惊失色,她……怎么又身处荒野?是谁趁她熟睡之际,又将她丢到了城外?
顿时,睡意全无,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好一会儿,才面无人色地从草丛爬起身,顺着弯延的道路,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望见高耸的城门,惊异再次在她心头升起,不该是“天都”么?为什么城门上那两个石刻大字竟是“北城”?
她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仔细望去,依然是清清楚楚的“北城”。是哪里出了错呢?昨天那一切难道……是个梦?
丁香迷惑不已,却又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出了古怪,幸好自己本就无着无落,索性随着命运的安排吧。
这样一想,她定了心,晃着困顿的身子,走进了北城。
进城后,一路走去,从城里的建筑规模和人的穿着打扮,她判断这应该是天朝的一座府城。
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先找一份活计,一边活命,一边打探。只要能找到那个男人,一切付出都在所不惜。
她摸出怀里的画卷,仔细看了又看,才恋恋不舍地塞进怀中。
但,找活计的事,却出乎她想象的困难,一天的时间,她几乎走遍了北城大街小巷的每一户店铺,得到的结论竟全是无情的拒绝。
暮色降落,桔红的斜阳在天空努力拉着最后的倒影,丁香站在人迹渐少的街头,饿得两眼直冒金星,瞅着街角衣不蔽体的乞丐,她无力的下着狠心,即使象他们一样,也一定要找到那个至关重要的男人,再也不能这样生生世世受尽折磨。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丁香猛然抬头,只见,一队人马已从街角转过来,向她冲来,躲已没有时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匹神俊的高头大马向自己踏来。
剧痛在意料中扑天盖地袭来,丁香连一句痛呼都没来得及喊出,就失去了意识,模糊中,仿佛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回府中,绝不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