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令丁香腹内如翻肠绞肺一般,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愿说,只是用痛苦的双眸凝视着蒙宗哲,无声倾诉着自己难以承受的痛楚。
那一刻,她并无太多的恨,世上处处皆有强弱之分,命运使她落于弱势,她只能无奈。无奈之际,只想蒙宗哲会开恩赐自己一个痛快的,这样的命运太累了,太惨了,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再活下去。
蒙宗哲眼眸清澈的淡蓝渐渐加重,抚在丁香发边的大手也握成了拳,丁香虽然双眼被浓浓雾气笼罩,但眼中蕴含的意念,他依然读得明明白白。
他心里同样翻起另一种无奈,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曾经,有一个他深爱的女孩儿,也象丁香一样任他欺负,任他折磨,不仅从未有一句怨言,最后竟为了帮他完成大业,甘愿失去了花一样的生命。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是大蒙国至尊至圣的皇子,难道,未来的大业,非得要以牺牲这样的弱女子为代价吗?此时,蒙宗哲双眸深邃得象一眼望不底的大海。
“主公……。沐九已逼近城门了”探子轻声又说了一遍,神情有些焦急。
蒙宗哲这才慢慢松开大手,一把将丁香抄在怀中,一边沉声吩咐“速退至城外的树林”
撤退的路上,丁香窝在蒙宗哲怀中,安静得象没有生命的猫咪,刚刚那波药效已过,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浑身象被人拆散了一般,没有一丝气力。
天空,依然雷声阵阵,交杂着呼呼的风声,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到了树林,他们与事先埋伏的雷老七和雪莹汇合,雪莹在蒙氏八英中排行第三。
蒙氏八英以“云、花、雪、月,风、雨、雷、电”依次排列,是蒙宗哲父皇的贴身护卫,前四位为女子,后四位是男士,即是蒙宗哲的属下,又象是他的长辈。
雪莹是位漂亮美妇,没有云漪那般冷,笑起来,有股子少女味道,对蒙宗哲的态度也较其他人随意。
见他到了林中依然抱着丁香不放,竟敢笑着打趣“嗨,是哪家小姐这般幸运啊?能得我们俊主公的青睐?”
蒙宗哲干咳了一嗓,没有吱声,似乎对这位雪前辈相当头大,却已然不露声色地将丁香交到了小枫手中。
丁香一刻也没忘记小枫胸口的伤,生怕累到她,挣扎着站在地上,找一棵树做支撑。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咦,主公,这小姑娘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金医尊这位医仙也治不好吗?”雪莹步履轻盈的走过来,拨拉着丁香虚汗浸湿的头发,脸上一片诧异。
听到她的问话,在场几位男士都显得有些不自在,雷老七猛然沉声低吼道“三姐,别问了,她是放走沐九的那个臭丫头”
雪莹闻言,笑意散去,俏脸渐沉,眼一挑,盯着金圣冷声而问“主公,这样的女人,你为何会抱在怀中?这样的女人,你又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别忘了,当初……。,大蒙国是如何灭亡的?你父皇又是栽在了什么人的手中?自古以来红颜多祸水,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就象换了一个人。
当着这么多人被她无情训斥,金圣有心想怒,又似乎有些顾虑,只忍得一张俊颜红一下黑一下,异常难堪。
“吼什么吼啊,你以为他抱丁香安了什么好心,不过是将丁香当做一枚有用的棋子,你不是看到她脸色苍白吗?那就是他的杰作”
小枫突然冷冷插口,不是她喜欢打抱不平,而是她不想那女人污辱丁香。
“别吵了,沐九马上就要来到,说不定会有一场恶杀,速速各就各位,雷老七,你派人将那丫头绑在你埋伏圈林中一棵高树上,等下,我会与金医尊同他交涉”
雷老七领命走向丁香,小枫一下挡在她面前,惊怒地瞪着金圣“不行,不许你这样,一会儿,她再次毒发,在那么高的树上,她该多痛苦多难受啊”
金圣将脸扭向一旁,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姑娘,如若不这样,或许,你爹爹比她还先死”
小枫一下呆了,身子就象被人打了钉,眼看着雷老七将丁香拖走,甚至连张口的气力都没了。
当丁香被人绑在林中半坡上那棵最高的树上时,雷声已止,而风却刮得更急。风象力大无比的巨人,摇撼着粗壮的树身,丁香随着树身左右摇摆,摇得急了,竟摇出些晕船的恶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一仰头,高声背起诗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一句“高处不胜寒”,她说了无数遍,一遍比一遍声高,一遍比一遍语音凄婉,一字一句在风中打着旋,飘向远方。
树下,小枫早已听得泪流满面,金医尊则一脸侧然,而金圣也没了先前的清冷,笔直地站着,神情异常悚然凝重。
突然,一声厉吼揉进丁香轻飘飘的声音中“姓蒙的畜生,你九爷来了,还不快放了香香,她若少了一根毫毛,我杀光你大蒙山的男女老少”
丁香嘎然而止,从高处,她能看到林外那些小小的人影,心里杂味乏陈,沐瀚尘这个跟她萍水相逢的男子,竟然真的为她来了,可是……。会为了她,交出那个宝贝吗?
这时,豆大的雨滴砸在了她脸上,心呼地一沉,唉,雨要来了,她能经得起风雨双重的夹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