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最初与最终(1)
在罗民旭和预测板面前有两个选择:“阳光的埋葬地”和“塔姆与玛卡斯的关系”。预测板显影速度太慢,先测哪个是个问题。
罗民旭最感兴趣的是后者,他不是很八卦的人,偏偏对他们的关系格外执着。不过他最后还是选了前者,因为天坑和虫子都与这个意识流短句有关。
等待预测板出结果期间,奥斯顿决定带人深入天坑查探一下。
“你不能去。”奥斯顿用爪子测试岩壁,抬头无奈道。
罗民旭盘腿坐着,视线离不开天坑的内壁,阳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不管是科技文明的的现代还是远古的史前世界,人类对黑暗的恐惧从没消失过,那是根植在基因中的本能。
“奥斯顿,我觉得里头有猫腻。”罗民旭将手放在奥斯顿筋肉结实的小臂上,鲜活的脉动沿着指尖传入心脏充实了胸腔,他来回摩挲着,又说,“预测板的结果就在这几天了,再等等吧。”
奥斯顿反手抓住他的手,拉到嘴边,尖锐的犬齿在皮肤上轻轻厮磨,“我等得了,部落里等不了。”
环视周边,众人脸上都是隐忍的担心。
“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们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意外,你应该懂我的,是吗。”
说实话,他宁可不懂。
“我肯定能安全回——”嘴巴猛地被捂住,罗民旭横眉道,“不要随便立flag好吗!”
一切准备就绪,绳子徐徐下降,原本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阳光与温度随着下沉逐渐剥离,自下而上,黑暗没顶,全部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点火?”
“再等等。”
急促的呼吸伴着咽口水的声音传来,奥斯顿出言安抚,等同伴恢复冷静才继续。
十分钟看似漫长,一眨眼就没了,主要也是因为天坑内部很通坦,没多少阻力,所以下降得很快。
现在绳子已经用完了,接下来的路必须各凭本事。
梳冠鸟族人作为侦察小先锋最先出发。振翅的声音在静谧的天坑回荡,连呼吸声都被放大。
“我下到一百米了,还没见到底,这段路是安全的你们先下来吧。”梳冠鸟远远说。
接着,旦吉蝰、滑路鱼、烈甲虫和岩壳龟依次下去,奥斯顿垫后,头顶的光越来越远,守候的族人变得微小,像看着湖面的倒影,他们终于知道黑暗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再伟大的战士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都只能是渺小。
奥斯顿每走一步都将石壁扣得很紧,不由得想起和罗民旭初识的那段时光,罗民旭为了养活两个人,在陡峭危险的岩壁上不知来回了多少次。当时的他虽然昏迷,但其实还留有一丝意识。
这时,梳冠鸟突然尖叫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呼救大约持续了三秒,所有人直奔声源,烈甲虫掌心一翻,露出幽蓝的小火苗,勉强照亮梳冠鸟身边一米的范围。
梳冠鸟眯着眼睛躲了一下,他的视力太好,对光线也就更敏感,他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表情,视线不住在他们身上梭巡,他问:“你们怎么了?那么喘。”
奥斯顿不明所以,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戒备,“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为什么尖叫求助。”
“我叫?我好好的有什么可叫?”梳冠鸟理所当然道,他下来的一路非常顺利,就差点没放松过头打瞌睡了。
六人面面相觑,可怕的沉默在周遭蔓延。奥斯顿深深凝视这无底深坑,野兽的本能告诉他前方很危险,非常危险……
罗民旭守在天坑旁边半天,盘成一摞的粗绳用到一半静止。他冲坑里喊的话如同石沉大海,黑暗甚至连回音都能掩盖。
“他们可能在石壁上发现了别的入口,没探索到坑底。不管如何,不用过于担心,他们都是部落里最勇敢的勇士。”翎安慰地拍了拍罗民旭的肩膀。
真是这样?
罗民旭突然问道:“玛卡斯的遗体送出部落了吗?”
翎愣了一下,纠结起来,“应该……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处理的。”
这种罪人的遗体注定要被舍弃在最恶劣的野外,受野兽啃食。玛卡斯同理,可翎一点都记不起来谁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罗民旭坐不住了,一路小跑找到沃尔顿族长,族长居然也被问倒了,“送是送出去了,可是我说不准是谁经的手,最近事情太多,我记不起来。”
罗民旭额头渗出一层虚汗,呼吸也急促起来,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想不起来玛卡斯临死说过什么。记忆定格在玛卡斯被他揍倒,沉默不语那一幕。然后就断片了,他迷迷糊糊地出了洞口,意识中自动出现玛卡斯毒发身亡的结论。
沃尔顿听完也觉得大事不好,急忙找来当日在场的人,一一问过,发现没有一个记得清细节的。大门守卫也没见过任何人送出遗体。
玛卡斯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罗民旭心中萌生一个可怕的念头,玛卡斯会不会根本没死。
可是他怎么瞒天过海的,那么多人看着,奥斯顿那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也被骗过去。
对了,奥斯顿!他也不记得吗?
想想突然出现的天坑,透不进阳光,听不到回音……回家一查,只见预测板上如同中了病毒,密密麻麻写满了双头地蛤四个字,令人毛骨悚然。
他把所有发现整理好告知长老和族长,然后毅然进入天坑。
翎和其他人的阻拦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心,斯诺比尔普给了他一些克制双头地蛤的药,因为预测板提到这种生物,他也就留了个心眼,结合雪人族曾经的记录,用部落中的草药临时研造出这些药包。双头地蛤本身并不是多有杀伤力的生物,但它们能产生迷幻的气体,让人短暂地飘飘然失去辨别能力,从而落入它的共生生物陷阱中,成为两者的养分。一般而言,用药稍作缓解就可以脱险。
罗民旭用挎包把药固定在腰间,告别众人。
当他顺着墙壁下降到半摞绳子的高度时,脚踩到了实地。所以奥斯顿他们应该早到底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动静。
罗民旭攥着绳子不敢放开,绕着墙壁走,每走一步都认真检查。这里比坑口小了足足一半,地面坑坑洼洼,像被什么翻过似的,墙壁也潮湿滑腻。很快地整个坑底都被查探了一遍,罗民旭的担忧和恐惧不减反增,沉重地压着他的肩膀,几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六个大活人,连个影都没有,凭空消失了。
奥斯顿从下坠的幻觉中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家,阿捷林和阿萨姆不在,满室暖光,燃实摆出了一个好看的形状。原来已经是夜晚。
罗民旭推门进来,笑得比燃实还要灿烂,他背着手关门,踩上床,款款地骑到他的身上,“真能睡,把我扔一边这么久,你的心可真宽。”说着,翕动的唇毫无征兆地堵上了奥斯顿正欲发问的嘴,灵活的舌头像蛇一样钻了进来,滑腻纠缠,被舔舐过的粘膜又痒又麻,点燃的火直奔下腹而去。
奥斯顿被强烈的快感烧昏了头,瞪着烧红的眼睛浑身上下着了火,他近乎失控地脱光了罗民旭,压着这个人恨不得立刻就侵占他。
罗民旭笑个不停,勾起大腿磨蹭奥斯顿的腰。是个人都没法忍,更别说一直强按冲动的奥斯顿,他一边吮吸他的肌肤,一边问:“孩子们……在哪?”
罗民旭没有回答,奥斯顿抬起上半身,深深凝视着他,探索的大手片刻不停,“罗,阿萨姆和阿捷林呢?”
罗民旭歪着脑袋,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将手臂抬起,指着窗台,“看,他们不是在那里吗?”
奥斯顿循着指尖望去,窗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孩子,也是笑得灿烂,窗外浓黑如药,连篱笆都看不见。
下身叫嚣着要释放,奥斯顿却在这一刻找回了理智。
罗民旭不会这么主动,孩子出现得太理所当然,屋外的景色不正常。他推开缠上来的“罗民旭”一脚踹开大门,腥臭的狂风疯涌而至,奥斯顿一个激灵,抬起手臂,同一瞬间,风到了身前却消失了,屋子、“罗民旭”和孩子也没了。奥斯顿见到了坑底的地面,有无数管子从泥土里伸出来,另外五人躺的躺,卧的卧。
天坑的出口成了太阳大小的圆盘,目测足有一座山峰那么高。
看样子刚才的情境只是梦,奥斯顿仔细回想,却又觉得不只是一个梦,这时他才发现,五个人全都睁着眼睛的,表情各异。他立刻将他们弄醒。
六个人全都做了类似的美好的梦,最大的共同点是梦中出现的人或事物都是他们最渴望得到的最憧憬的,就好像不愿他们醒来,让他们心甘情愿活在梦里一样。
“恐怕那不是梦。”奥斯顿说。
“不是梦又能是什么?”意识自己刚才经历的只是诡异的幻觉,花露鱼青年瑟瑟发抖起来。
“幻觉。”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脱离幻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