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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祉张口骂道:“呸贱臧吾家累世宠贵,你有何资格与我并称?”
马腾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红带紫,所谓臧,即汉父羌母所生称谓,这就等于骂他是咋种,此事乃他禁忌的禁忌,堪为逆鳞,一般人充其量背后说说,耿祉丝毫不留情面,当面提及,顿时惹恼了以仁厚谦逊著称的马腾。【高品质更新】
“你敢出言辱我?”
马腾甩开马鞭,狠狠抽在耿祉脸上,耿祉惨嚎一声,仰面跌倒,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庞,双目恨意滔天,怒道:“你这贱臧,居然……”
鞭子又落,耿祉顾不得再骂,尖叫着打滚以减轻身体的痛楚。
马腾是真的生气了,暴跳如雷,鞭子摩擦着空气出一声声刺耳厉啸,耿祉沾满泥土的白色心衣浮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马腾直到打累了才停止下来。
耿祉像狗一样伏在地上,奄奄一息,虽然口不再叫骂,但眸满是怨毒之色。莫怪耿祉城府不深,他出身高贵,一生仕途顺风顺水,即使跋扈的盖俊,也仅仅只是恶心他几句,何曾有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一见耿祉神情,马腾恶从胆边生,“锵”的拔刀出鞘,走到耿祉面前。
耿祉面上现出一丝惧色,色厉内荏道:“有本事你把我的头砍下来”
马腾面色一狞,举刀就剁,刹那间四周一片死寂。
“咕噜”耿祉歪眼斜睨距离左脸颊仅数寸的刀锋,吞咽一口唾液。他不信马腾敢杀他,然而当刀临头的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所幸他的判断没有出现差错。
马腾铁青着脸抽出插入泥土的环刀,他确实不能杀耿祉,右扶风茂陵马、耿两家门阀代代联姻,累世通好,此人如是死在他的手上,先不说骠骑将军盖俊保不保得住他,认祖归宗——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将成为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想。
马腾怒火稍息,说道:“昨日匈奴呼厨泉单于叛乱,将万骑偷袭使匈奴郎将部,被我意外察觉,便率三千将士反伏之,大败匈奴万众,呼厨泉单于走投无路自杀。我从匈奴人口意外得知呼厨泉单于此举并非单独行动,尚与朔方诸胡勾结,后者数万骑即将入侵五原、西河二郡……”
耿祉根本没听进去,对着马腾一字一句道:“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马腾怒火又起,深深地看了耿祉一眼,他是无法亲手杀死耿祉,却可以假借朔方诸胡之手,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说何必与将死之人置气。
随着脚步声临近,马腾的目光转向匆匆走来的度辽长史、从事、司马等人。虽然他不太常与他们往来,但他前年曾受命于盖俊,将万骑入并州参与讨伐诸胡,大约呆了半年时间,所以也算有并肩作战的过往。
几人一见耿祉那凄惨的模样,都是吓了一跳。
马腾把方才同耿祉说的话重复一遍,并说欲接管度辽营,携之赴战,几人看了看耿祉,又看了看马腾,慌忙点头。
度辽将军营五千人,仅有骑兵两千,这是因为战马消耗粮食甚巨,一匹战马月食饲草、粮食,抵得上田卒三月之用尚且有余,一旦开战,所费更多。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度辽营并非并州牧盖俊嫡系,没道理厚养他们。
此事对马腾来说不成问题,他俘匈奴六千,马匹则抓了上万,足够装备度辽营。
使匈奴郎将部一日一夜未眠,马腾下令休息半日,时间将近,一名使者从西方飞马而来,马腾乍闻朔方诸胡数万骑翻越黄河分支北河入五原郡,围攻西安阳,不敢再耽搁,率领汉匈一万三千骑火赶往西北。
前书有提到过,五原郡西宽东窄,东面被南方西河、北方云二郡压成窄窄的一条线,有度辽营驻地曼柏,武都二县。五原西面宽阔,被黄河从隔开,领县七,河南仅有河阴一县,其余六县皆在河北。
马腾来到河阴县北方大河边,却驻足不前……
“郎,过河,迟则晚矣”
面对众人的催促,马腾沉默不言,直勾勾盯盯奔腾汹涌的大河。
“朗……”
马腾突然开口道:“不过河,往西走。”
“往西?往西就是朔方境了。”
“对。”马腾声音异常坚决。“进入朔方,然后迂回到诸胡背后。”
“这个……”
“我意已决”马腾大手一挥,打断诸人疑义,将兵沿着大河直向西方。
朔方和五原郡一样,被黄河从隔开,与河北水道纵横、水草丰美相比,河南大部分为沙漠地区,适合耕种、游牧的地方远远不及河北。当然,这里并非一无是处,它有几座大盐池,盖俊眼馋许久了,然而收复朔方需要的代价不小,加之乱世来临,注意力南移,便一直拖着。
汉匈大军入朔方境后,开始横穿沙漠,除了个胡族聚集地因需要向导,并未动刀,其他时候碰到胡类,无论对方有没有敌意,直接杀死,成部落成部落的屠杀,血流数百里、僵尸数百里……
受向导指点,汉匈大军从某处黄河渡口渡河北上,向东再渡黄河分支北河,成功绕到朔方诸胡背后。
探骑回报西安阳没有陷落,马腾神色平静地点点,可以说是意料之的事,先西安阳是五原郡防御朔方的道防线,城防坚固,其次胡人不善攻城,守一个月不成问题,不然他岂敢花费十几日长距离大迂回?
至于朔方诸胡明知西安阳难啃,为何不从河南进来?马腾想来应该是呼厨泉单于和他们商议好了,一个负责河南,一个负责河北。这是末节,不必理会。
胡人出征,牧民驱牛赶羊随军而行,现今汉军万余骑突然出现在背后,顿时懵了,一脸茫然。
此时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汉军以两千使匈奴郎将部士卒为先锋,一路突击,以最快的度扫清一切障碍,冲进全无防备的胡族后军。
胡族防具简陋,武器不利,近战本就不是汉军对手,后者装备马镫后,差距更加明显,几乎是一面倒的大屠杀。不出一刻钟,胡族后军就被击溃,四散逃亡。
汉军毫不停歇,一鼓作气杀到西安阳西城下。此番朔方诸胡来者共计三万余骑,西安阳西、北、东三个方向各万骑左右,换句话说汉军在人数上并不吃亏。
西安阳城内汉军一见大股援军神兵天降,出山呼海啸似的欢呼声,城门洞开,千余骑杀将出来,撵着胡族攻城士卒肆意砍杀。西门外的朔方胡军遭到两面夹击,禁受不住,汹涌奔向城北。
汉军驱赶溃军掩杀城北胡军,形成混战。
屠各领路那多脸部扭曲成一团,大吼道:“汉军怎么会从西边冒出来?”
石虎一旁冷言冷语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别同盖俊作对,你偏不听……”
路那多怒不可遏道:“你这个屠各人的耻辱,再妖言惑众信不信我杀了你?”
“都给我闭嘴”屠各势力最强盛的董七儿斥道。“现在是打是逃?”
路那多说道:“东门外还有万余骑……”
“那帮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咋种除了捡便宜、捞好处还会干什么?你难道要指望他们出力战胜汉军?”石虎冷声笑道。他所言咋种是指居住在朔方,没有种族归属的胡人。实际上屠各人自己就是一盘大杂烩,颇有和尚骂别人是秃驴的意思。
董七儿眼见己方愈加不利,面色不断变化,咬牙迸出一个“撤”字。
此地西方有北河阻拦,乃是死路,南有大河,也不行,东面是五原郡内地,更加去不得,如今屠各人只有往北逃,逃出汉地,经鲜卑国境返回朔方。
马腾率军追杀数里,随后掉头攻击从城东撤出的朔方杂胡,两者接战不久,三千名五原郡汉军从东方驰来,夹攻胡骑。倒不是援军来得巧,事实上他们早在数日前便赶到西安阳,只是胡骑人多势众,一直躲在十数里外。马腾这边一交战他们就知道了。
朔方杂胡激战良久,勉强逃脱汉军的追杀,杂胡领人人受损不轻,口里大骂董七儿、路那多等人卑鄙无耻,在汉国、鲜卑边界附近追上屠各人,二话没说,吹号攻击。
前几天还坐在一起吃肉喝酒、称兄道弟的双方,而今却是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路那多不久便被砍掉脑袋,董七儿脸流矢,朔方杂胡也好不到哪里去,多名领战死,其惨烈程度远远甚于西安阳之战,甚至连被汉军包围也是不知,等到他们现时,为时以晚,近万胡人,成功突围而出的不满千人。
至此,匈奴呼厨泉单于和朔方诸胡的阴谋正式宣告破产,若无使匈奴郎将马腾,他们或许能够趁并州北方空虚之际取得一些作为,可惜,他们偏偏遇上了马腾。
马腾以三千汉兵开始,十数日间两战全歼匈、胡四万余骑,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与取得的辉煌成果相比,汉军损失微乎其微,惟一稍显遗憾的是,度辽将军耿祉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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