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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俊正了正兜鍪,目光炯炯望着河对岸,道:“过河”
随着盖俊一声令下,六千余骑排列整齐,依次登桥,数以百计的人清理着桥上的人马尸体及救治双方伤员,确保骑兵行进通畅无阻。河中伤员自然也有派人打捞,不过数量极少,轻伤者自己会游上岸,重伤者及不善泳者则等不到此时,早就溺亡水中。
等到骑兵过桥者半数,盖俊在数十名亲卫的保护下登桥,临行前下意识回望一眼远方天际,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正以看得见的度笼罩过来,大自然的威势极其磅礴,使人清楚的意识到在它面前,人类无分贵贱,不论高低,统统都是渺小而卑微的存在。
“……”盖俊微微皱起眉头,心道真是三月天、女人脸,飘忽不定,说变就变,刚才还一副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的样子,这会就乌云压顶了。
看其声势,这场雨绝不会小了,按理说冀州要一个月后才会迎来这等规模的雨水,今年气候可不太正常啊不是一个好兆头……
话说这几年似乎也没有多少是正常的,旱灾、水灾、蝗灾、地震轮流登场,盖俊都被老天爷弄得麻木了。
当然,他此时更关心的是这场雨会不会影响他和公孙瓒之间的战事。
眼见盖俊大批骑军到来,并开始有序渡河,明显是想和公孙瓒死磕。对方虽有万骑,庞德却也不惧,右臂侧拽缰绳,同时命人吹响号角,呜呜声中,射虎营千余人紧随庞德之后,齐刷刷拐向右前,也就是东北方落雕营方位,犹如支流汇于主河道。
幽州上万骑冲锋,就像洪水倾泻,雪山崩塌,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射虎、落雕二营哪怕装备了马镫,欲正面相抗,也会被瞬间淹没,陷入重重围困之中,纵是成功杀穿其阵,也会损失惨重。庞德绝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当即率领两千余盖军骑士沿东北而行,即贴着漳水沿岸走,幽州军进入射程,立刻施展驰射之术。
“咻咻咻咻……”数不清的长箭激射向幽州军左翼,骑士眼睁睁的看着密集的箭矢贯穿胸甲,溅起一蓬蓬血水,撕心裂肺的痛,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连天也是红色,这是众人眼中最后的景象,在失去意识的一刻,身体打着晃栽落下马。
幽州军真正的精锐骑士全部聚集在中路,左翼多为临时凑数者,面对盖军的骑射全无还手之力,死伤不计其数,即使没有马上死亡,也由于双腿夹不住马匹掉落马下,被后面不断通过的马蹄践踏致死。惟有寥寥数十人马上驰射,却现很难射中对手。这些能够骑射的幽州士卒一脸茫然,和方才那些白马义从的心情一模一样,想不通对方为何能射出七八十步远,这应该是军中勇士才能做到的吧?毫不夸张的说,集合凉、并、幽三州所有精锐,也凑不满千,对方却有两千余人,完全出了人们想象的极限。
幽州将士想不通也正常,因为盖军装备了越时代的装备——马镫。Www..Com
盖军骑士双脚有了马镫这个支撑点,平时马上开一石(12o汉斤)弓的人如今能开一石半(18o汉斤),也就是说生生增加三分之一拉力,箭矢射的远也就毫不奇怪了。
援军的到来使公孙瓒逃得一命,整整三千白马义从,如今身边仅剩二百余人,由此便能想象刚才究竟是多么的惊险,援军再晚来一步的话,他必然饮恨漳水河畔。
公孙瓒恨呐就是倾尽横贯冀州南北的漳水也冲刷不掉他内心对盖俊的恨意。
三千白马义从,有多少是随他从家乡辽西令支走出来的亲族、乡人,有多少曾经在战场上拼死救过他的性命,有多少是他正欲提拔的前途无量的璞玉……
全死了全死了全死了……
从大汉光和三年(公元18o年)被举为孝廉,为郎,继而出任辽东属国长史,组建数十骑的白马义从开始算起,至今才把白马义从扩充为三个营,三千人,整整十一年矣,十一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公孙瓒今时官至奋武将军,名声亦隆,且尚有二百余白马义从作为底子,上万骑士供他挑选,若要重组白马义从,时间肯定不用再花费十一载,一定会大大缩短,但最乐观的估计也要三五年,而且战斗力必然有所降低,这要公孙瓒如何能够接受?
更让公孙瓒痛不欲生的是从弟公孙越、公孙范,大将单经、严纲的死,他手下总计才八名校尉,今日折损一半。这就好比盖俊一方族侄盖胤、妹夫杨阿若、大将庞德战死,换了盖俊也受不了,公孙瓒没气疯已是天幸,犹是望向射虎、落雕二营,目光如炬,眉倒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将他们撕碎当场,以解心中滔天之恨。
公孙瓒至今想不明白为何射虎、落雕二营骁武至此,犹若神兵,但他知道盖军不可能人人如此,所以他对数里外正在过河的盖军骑士视而不见,打算以上万精骑用最快的度围歼二营,打断盖军的脊梁,而后再挟胜利之威横扫来到北岸的盖军骑兵。
“呜呜……呜呜呜呜……”龙吟一般的号角声霎时间压过万马奔腾的巨大轰鸣声,幽州军闻令,左翼掉转方向,泰山压顶般向东方河岸冲去,与此同时前后部脱离大军,一支射向北,一支射向南,切断射虎、落雕二营去路,形成一个包围网。
盖军不慌不忙,仍旧以均飞快的奔驰着,以队、屯,即五十、百人为单位,整齐划一的搭弓、射箭,又快又准又狠,幽州军前列就没有安静过,骑士成片成片倒地,引起整个骑军阵型的混乱,骚动尚未平息,第二轮箭雨又至,持续不绝。
随着幽州军不断靠近上来,盖军纵然依靠马镫做出花样繁多的躲闪动作,也避免不了出现较大伤亡。不仅幽州军左翼从侧面压过来,前方亦有后军堵住去路,二营骑士收起弓,置换刀矟,排成锥形阵,杀声震天,震耳欲聋。
幽州军士卒顿时被盖军一往无前的雄浑气势惊骇到了,他们从来不知道一支面对上万精骑围追堵截的人还能出这般惊天动地的战意,继而想到在他们眼中神一样的白马义从几至全军覆没。幽州军前排骑士开始踌躇,矛端不直,刀端不稳,三心二意。
“轰隆隆……”
疾奔驰中,盖军前排丈八长的马矟摩擦着空气,嗡嗡颤动,出诡异的怪啸,捅破纸一样刺穿对手,一个、两个……直至矟杆承受不住大力从中折断。
如是以往,这么冲锋的风险非常大,自己通常也会被顶落下马,就算骑术高成功留在马背,短时间内也难有作为,面对对手的进攻,犹如待宰之羔羊。因此屡屡生前面数排持矟者尽死,需要后面的人动第二轮进攻。装备马镫的盖军则不同,借助马镫之力,第一时间弃矟拔刀,激烈砍杀,一下子就豁开了先前撞出的缺口。
厮杀声、惨叫声、角号声夹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如果从高空向下望,射虎、落雕二营就像是一把大铁锥,狠狠地凿开了黑灰色的幽州军骑阵,强大无匹的冲击力使得幽州军不断从中间裂开,若是要找一个形容词,那就是犀利,令人触目惊心的犀利。
“杀……”庞德大铁矟毒龙一般探出,刺死一人,血腥的矟锋透背而出,又贯穿一名司马的胸膛,庞德暴吼一声,抬矟举起两人猛力撞翻象征着司马身份的大旗,入阵短短片刻间,他已经连续砍倒两面大旗,骁勇若此,可谓人神共惧。
盖军在庞德的带领下一路冲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飞马杀到幽州军中心地带。
对方咄咄逼来,避无可避,幽州后军主将邹丹不得不带着部曲亲自参战,大部分对手都被部曲亲卫接下,但仍有漏网之鱼。邹丹歪头躲过一矟,掣起长矛横舞,在一名盖军骑士的胸前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瞬间,胸甲断裂,血液迸出,盖军骑士惨嚎着坠马,空中欲刺其马,被邹丹一矛打掉。
“临死犹有余力反击,很强啊……”邹丹拧紧眉头,看其装扮,明明是一介普通士卒,却有着屯长的实力,而且他的部曲亲卫皆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与盖军对战竟落入下风。“白马义从输得不冤,对手强的惊人……”
“杀……”又有盖军士卒杀穿部曲,挥矟直刺而来。
“第二个”邹丹全力荡开长矟,一击刺穿其喉,心里默默的道。数道第六人时,部曲折损近半,缺口越来越大,对手越来越多,邹丹无奈改攻为守,间隙攻出两招,偶有所获。斩刚刚上双,就见一员白马敌将径直冲来,带给他的压力和普通士卒不可同日而语。
邹丹知道对方是谁,白马庞令明,曾阵斩鲜卑大王和连的西疆勇士,这人当真是不愧其勇武之名,至少杀了幽州军三名司马。不过邹丹却也不惧,为将当恃勇,都是苦练十数载武艺,谁会认为自己弱给对方。
“杀……”
庞德吼音如雷,直灌入耳,邹丹脑子“嗡”的一声,眼前竟一下子冒出黑斑、黑点。邹丹心里一凉,使出吃奶得劲奋力拨动直刺而来的大黑矟,矟杆之上的力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险些没拨动,身体也是晃晃悠悠,邹丹大吃一惊,知对手强悍难当,心生退意。
庞德一击未中,变矟为棍,罩头拍下。邹丹只觉得头上风声大起,这一下挨上了非死即伤,全身寒毛不由炸开,双手举矛抵挡。
“找死”庞德嘴角浮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对方有这种反应他并不感到意外,每次上阵都会碰上几个这样的人,遗憾的是至今未有一人能够挡住他全力一击。
“砰”庞德大矟撞上对方矛杆,力压之,随后势不可挡的下坠,拍中其头。邹丹虽有十余斤重的铁兜鍪护住脑袋,依然被震得七窍流血,匍在马背落荒而逃。
庞德武艺出众很多时候掩盖了他的高箭术,需知他的偶像可是射虎、落雕的盖俊,甚至可以说盖军诸将,他的射术可以轻易排入前三,与典军中郎将黄忠在伯仲之间。
庞德乃收起大矟,弯弓傅矢,回施射,箭去似流星闪电,一闪而过,没入马臀,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将伏在马背上的邹丹暴露出来,庞德搭矢再射,一箭贯穿其背。
邹丹惨叫一声,连人带马没入人群。庞德顾不得对方是死是活,挥矟扫倒主旗,幽州军见主旗倒塌,更加混乱。
庞德趁机带领二营将士笔直杀穿幽州骑阵,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响起,盖军转向西方,即幽州军半弧包围网的侧面,队形齐整没有一丝生硬、凌乱,犹如一条顺山而下的清泉小河,流淌到曲折处自然而然转弯,予人以无比流畅之感。
“箭——”庞德一马当先的冲在队伍最前方,一边举弓对准左侧敌阵,一边大声吼道。庞德所持之弓重达二石半,三百斤,李广、盖延亦不过如此,而他在拉弓的过程中犹能开口,甚至大吼,才最是难得。
盖军骑士脸上显出一丝疲惫之色,连战两场,铁打的人也会生出疲惫,不过射虎、落雕骑士皆是心志坚毅之辈,闻令再度收回刀矟,栽下弓箭。
“射——”庞德率先松手,一支漆黑箭矢以看不见的度飞跨越数十步距离,出现在幽州军面前,射中一人,溅起一抹血花。
“咻咻咻咻……”箭矢如蝗,铺天盖地,肆意啃食着幽州军这块美味的田畴。
“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继而便是人仰马翻,然后又都被奔雷般的马蹄声淹没。
“箭——”庞德再次提声喝道。“射——”
幽州军一阵阵骚动,惊恐不安的看着比上一次更为密集的箭矢射来……
望见己方骑兵面对盖军骑士就像稚童与青壮决斗,全无半点还手之力,公孙瓒嘶声咆哮道:“为什么?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骑军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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